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512章 盗火者（108）

哪怕处于昏迷之中，灵魂被强行剥离的痛苦也在不断传来。

与她灵魂伴生的鸟类被强行切割，留给她的只剩一具空荡荡的躯壳，这躯壳也因为重伤而无法移动，全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意识像是与身体分离，有片刻时候她甚至觉不出任何疼痛，身体上的伤害如同不曾存在过一般彻底消失，让她感觉不到生命还被保留着的任何痕迹。

她麻木地看着那只不死鸟被放进另一人体内，使用艾琳身体的存在轻哼一首她听不懂的歌谣，将那只翎羽脱落、气息奄奄的鸟类融入黑袍人那空荡荡，满是鲜血的灵魂之所。

哪怕自己的处境已在毁灭边缘，又在歌声的束缚下无法动弹，被强行更换宿主的不死鸟仍旧不愿屈服地拼命挣扎起来，宁死不愿化入新宿主的躯壳之中，却被女人的歌声束缚，无助地在那人体内横冲直撞，使得他全身不停燃烧起来，因为疼痛而疯癫地惨叫。

没过多久，他的身体就被烧得寸寸裂开，四肢干枯几近全毁。维罗妮卡也像是被某种力量阻止无法回到身体。她很快明白了对方这样做的原因——那个使用艾琳身体的存在已经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臂将腐蚀魔收回，把不死鸟完全困住。

虚弱的不死鸟在无法挣扎，刚获得灵魂形态的男人也在歌声操纵下改变了容貌。

属于男人的面容像融化的黄油似的慢慢化开变形。他的样子变得柔和，眼睛的颜色也从灰褐变成深蓝，宽大的黑色长袍变成女式长裙……不一会儿，她就看到男人变成完完全全的她的模样，就连她身上因为躲藏而划出的伤痕都被完全地复制出来。

这改变对于黑袍人来说是一件极其疼痛的事情，他从痛苦忍耐到表情狰狞，手指痉挛着抠进地面，在地上留了几道长长的血痕。

“啊啊啊！！！”他痛苦地惨叫着，声音也随着面容的变化而变作女人的清脆。

维罗妮卡也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疼痛从脸上传来。

她的灵魂终于回归身体，但她的身体也在像黑袍人一样，正在不断改变着外观。

骨骼在咯吱作响，脸上长出可怕的肉瘤，面颊也变得凹凸不平，关节和肌肉之间生长出青筋，紧抓住地面泥土的双手也变得骷髅一般，瘦得可怕。

她已经被占据艾琳身体的东西变成一个丑陋不堪的男人，夺走不死鸟的黑袍男人却变成她的样子，像是要取代她的存在，从她这里夺走不死鸟灵魂和烈焰主宰继承人的身份。

这样的认知超越身体痛苦，让她禁不住颤抖起来，却又因被夺走灵魂形态而无计可施，只能像一条垂死的鱼，深深呼吸，努力挣扎着寻找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办法。

她想大叫，想说话，喉咙上的那条伤口却让她无法这样做，只能趴在地上无法动弹，被取代她身份的人一把抓起来，他甚至还用她的样子啧了声。

“真是让人受不了的长相，”不死鸟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下来，仿佛被歌声影响沉睡，这也让取代她的男人摆脱疼痛困扰，绕着她转了几圈，像是在欣赏某件有趣的收藏品，“接下来呢，你说的最后一步是什么，莉维娅？”

莉维娅，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还有如影随形的歌声……

维罗妮卡的意识刚刚苏生，就被又一阵直击灵魂的剧痛引得眼前发黑，没等听见回答就重新昏迷过去。

取代了艾琳的存在慢悠悠地向前几步，在她身上踢了几下。

“这里可做不到，得把她带到死亡之海的祭坛去。祭坛会增强我的力量，让我随时动用那些散落在海上的权能碎片。”

“我只想知道，我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得到权能，”变作少女的男人不耐烦地问，一边问，一边认真欣赏自己这具被重塑过的身体，“真可惜，如果能在灵魂形态完整转移之后把她带回去就好了——这身体倒是有些迷人的，很适合做一个只属于我，无法逃脱的情妇。”

“亲爱的，原来你们人类并不像我认为的那样介意血缘关系，”海妖懒洋洋地靠在一边，用手指戳着那只沉睡的不死鸟，“换成你那个年纪最大的哥哥，他只会说那女孩是他的亲生妹妹，她的样子可以替家族换来某些利益。”

说到这里，海妖的声音中多了些引诱意味：“在我面前提到其他女人，你们人类果然更喜爱那些新的，更美丽的女人，却不断地忘记你们已有的那些……”

这句情人间的低语并未得到回答，因为男人根本没有将目光看向她，而是拿出一条绳子将“男人”四肢捆住，为了保证自己的猎物不会逃脱，他找出几种魔器，又将那些绳索全都加固了一遍。

他的目光转移到“男人”的双手，强行拿走了对方哪怕昏迷也紧紧攥住不放的魔法杖。

魔偶们已被腐蚀魔重创，参与作战的那些四肢残缺，却无法改变他们的战斗力强大，以一人之力顶住主恶魔意识许久的事实。

“男人”的身体不停被翻找着，变作少女的人也在尝试操纵魔偶，却发现无论是魔偶还是魔法杖，都没有给过他哪怕一丁点回应。

真正能操纵魔偶的不死鸟纹章已经消失了。

“亲爱的，不要管这些魔偶，得到毁灭权能之后你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只能被用于战斗的小家伙——把人带上，我们需要赶紧去死亡之海，错过这一次海上风暴，我们就有需要等很久才能找到机会。

“最终的狩猎即将开始，在这之前，我们需要一个捕获不死鸟的诱饵——听上去棒极了，对吧？”

……

带走猎物的海妖悄然消失，红石城街上的战斗也以极快的速度分出胜负。

家主已是队伍中最强的魔法师，却很快在魔法攻击中落败。女神骑士团和亡灵们只花了不到两小时就赢得了战斗的胜利，成功擒获博鲁赫家主和他的兄弟卡米洛大公。正想对试图逃跑的黑袍人和他身边的女性进行追击，他们就在一次密集的魔法爆发之后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一个魔偶，体内被植入了恶魔种子，拥有那只我们正在追查的恶魔的气息，”柏斯图拉如影子般悄悄靠近，一把将遮掩人影的黑袍扯掉，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住了，愕然看着那个面容呆板，毫无生气的存在，“这女人只是恶魔种子演化出的形态而已，她的主意识不在这里。”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挫败，用化作白骨的手掌狠捶了一下地面。

“他们去了哪里？”卢西恩从圣骑士手里夺走轻剑，指向被绳索捆住的家主，竭力控制手腕的颤抖。

被指住的男人如同僵硬的木偶，在剑尖威胁之下缓缓抬头。火焰魔法倏忽消散，他的嘴唇也以极为反常的角度裂开笑容，有鲜血从他裂开到极致的嘴角流出，他的意识也在下一秒被未知的东西快速吞噬。

彻底死亡之前，家主嘲笑地看向自己对面的青年，尖声对他喊叫着。

“黑暗和灾难即将笼罩大陆，尊敬的大人将完成她所希望的，没有人能挑战她的强大实力……呃！”

话未说完，男人的脖颈狠狠一歪，竟是他被某种不知名力量强行控制着，自己伸手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深黑的灵魂从躯体中脱出，又被亡灵先知的智慧之眼捕获吸收。

“我们慢了一步，”卢西恩攥紧自己手中的轻剑，用力到指骨发白，“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给我一点时间啊，”亡灵先知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他收回卡米洛大公的灵魂，将他们融入智慧之眼的核心区域，“到了地狱里，可不会让他过得太舒服——他们很快就会坚持不住，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卢西恩嘴唇紧抿，召唤出一股微风前往那个可能会得到她消息的地方。

“我去丹特城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