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443章 盗火者（39）

小屋重归平静，维罗妮卡悄悄将那本遮脸的魔法书拿下来一些，诧异地看向门外。

“刚才那位，好像是自然之心冕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方的灵魂极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她第一眼就将来人认了出来，“他好像真的比主宰冕下好说话多了！”

“也许吧，”卢西恩尝试压下那种尴尬的害羞感，很快又觉得疑惑起来，“自然之心冕下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来找你？他应该在谈梅林合约的事情才对……”

“所以，回去之前，我们再试一下回复药剂吧？”维罗妮卡很快将这点小插曲放到脑后，将坩埚重新点燃，“它的制作方式比龙麟药剂简单多了。”

卢西恩沉默地走过去，在她带着笑意的目光注视下开始计算每一种原料的分量，并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一直看向她。

这一次比上回顺利得多，不久之后，卢西恩就得到了一瓶由他亲手配制的魔力回复药剂。这让他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瓶子放进怀里。

“那么，我们回家？”他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牵着她走出房间，“也不知苏珊女士今天准备了什么样的晚餐——说好的和她一起，我们应该不会迟到。”

“北境的厨师也不错，上次遇见的那些驯鹿魔兽……”维罗妮卡仔细回忆着，又在看清门外的场景时立刻收回自己的声音。

浅金色头发的青年魔爵，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件带补丁的白色长袍。他们出来的时候，他正垂着眼坐在小屋上的城墙一侧，看着那些因为入夜而有所减少的魔兽们，不时抬起魔杖召唤藤蔓，帮助勇士们回收一些距离较远的魔兽猎物。

他像是已经在这里满腹愁绪地坐了一段时间，头发上都沾了不少雪花，但他却一副懒得理睬的样子，托着下颌偶尔发呆，仿佛那些翻涌的浓稠白雾也原样出现在他身上似的。

听到他们出来的声音，他很快就看了过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维罗妮卡一小会儿，卢西恩也在对方的目光中乖乖松开手，说不出的紧张感让他像是偷偷靠近女孩被长辈抓到一样，脸色通红地低下了头。

维罗妮卡大方地同时打量着他们。在这两位一起出现的时候，那种奇妙的相似感就更加明显了，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发现这两位都像是内心紧张，什么话都不敢说似的，只好自己先打破沉默，走上前去向对方行了个北境礼。

“夜安，自然之心冕下，当初多谢您，我一直希望当面向您表达我的感激——实在抱歉，我那时并不知您的身份。”

“没，没事，”这样的问候让某位冕下更加无所适从了，他小心地看了卢西恩一眼，“我那时只是向你指出了前进的方向，没有带你出去其实是因为……”

对方的解释让维罗妮卡惊讶地抬头看去，也在对方的注意力彻底集中的时候隐约看清了自然之心冕下的灵魂形态——盛开的向日葵，这让她想起了沃伦口中那片向日葵花田。

她也很快意识到自然之心冕下就像沃伦说的那样，真的能像她一样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因为他很快就抬头看她，若有所思。

“已经开始松动了么？上次看到的时候还完全认不出它的形态……”

“您，能看得见？”维罗妮卡小声问道——她已经因为体内这条可能的锁链而苦恼了有一阵子，“我自己也不知道它是什么……”

“红色的羽毛，一种像鹦鹉的鸟类——博鲁赫的锁链真是效果显著，捆得太结实，都看不出被困的究竟是什么，”自然之心冕下也觉得这条锁链棘手，用一种像是要表达亲切似的温和目光盯着她看个不停，“据说这东西能困住一个封号魔导师的魔力和灵魂，现在看来似乎不尽然如此。”

先前讨论过事情已经被自然之心冕下主动提出来，对方还亲切到让她无所适从，只能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襟：“可是，您对它有办法吗？”

维罗妮卡并未报太大希望，却不想自然之心慢慢走上前来，仔细辨认那些缠着她灵魂的东西。片刻，他眉头微蹙：“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强的魔力锁链被用到一个孩子身上——对于博鲁赫来说，锁链是一种用于惩罚的刑具，它会封住魔法师的魔力和灵魂形态，这一条应该是效用最强的一种，正常情况下，只有博鲁赫内部才有解锁的钥匙。”

卢西恩着急地看着她，刚想说些什么，维罗妮卡就看着他摇了摇头：“哪怕钥匙还在博鲁赫手里，我也不想再回去了——我已经能依靠制作魔药活下去，有没有魔力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

“可是，如果你以后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毫无征兆突然发热，治疗魔法都没有效果……”卢西恩仍觉得不放心。

“这条锁链好像就是在那次发烧后开始松动的，”维罗妮卡看向自己的手心，她已经能不定时在这里看到一点锁链的虚影，“如果真的是这样……”

另一道自然之心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些说不出的感慨之意。

“博鲁赫们从来都不希望家族的女性后裔变得强大，我在刚继承自然权能时就听说过这个——他们将灵魂形态过强的女性后裔封锁魔力，真没想到这行为竟然是确实存在的。”

说到这里，他用慈祥的目光看向维罗妮卡，略微迟疑，向她说了一句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在不用她回到博鲁赫的前提下拆除锁链，但我需要时间去研究这条锁链的成因……”

“可是，自然之心冕下，凭借您现在的力量也没办法直接拆除锁链吗？”卢西恩忍不住开口问道。

维罗妮卡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某种奇怪的幻觉——自然之心冕下似乎因为这句问话而心情激动起来，她清晰地捕捉到了对方那开心的情绪，哪怕这份情绪只是顺带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惊讶地看了对方一会儿，正疑惑着他为何会如此表现，就看到自然之心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种开心又满意的情感又被加在了她这里。

“自然之心冕下，您很开心？”她完全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开心的事情。

“当然，”对方仿佛多了情绪被抓包的小尴尬，面色发红地轻咳一声，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只是因为从来没见过博鲁赫的魔力锁链而已，对，就是这样！”

自然之心冕下一边说着，一边一本正经地连连点头，像是努力想要用这蹩脚的理由说服她。

那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让维罗妮卡有些想笑，她忽然觉得这位冕下像是亲切了不少，忍不住学着对方的样子轻咳一声：“当然，您不用担心这个，我怎么会在意这种事？”

“你们在说什么？”卢西恩惊讶地眨眼——魔爵的态度太反常了，这让他觉得不知所措起来。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和自己相似的存在，”自然之心冕下很快就收起那点小尴尬，微笑着回答，“能够感知他人情绪，看到他们的灵魂——这是非常少见的能力，她是我见过的第四个。”

说到这里，维罗妮卡仿佛感到对方心中一种自豪情绪油然而生，自然之心在这情绪苏生的时候笑眯眯地拍了下卢西恩，又看了眼诧异的维罗妮卡，语气听起来亲切极了。

“在这种意义上说，你的眼光可真不错！”

说罢，他在后者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心情颇好地拿着魔法杖离开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