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442章 盗火者（38）

穿上铠甲之后，北境王不再提及私事：“事情我听阿尔文军团长提过，如果条件合适……”

“陛下在队伍动身后才接到消息，再派使者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和谈任务临时交给阿尔文。”自然之心很快回神。

“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好事，他们是受欢迎的客人，我很愿意让商队光顾这里，”北境王像招待老朋友一样为对方拉开椅子，“请坐吧，作为主管北境的人，我已经从其他人那里收到反馈，很愿意和你讨论更具体的事情。”

说罢，她在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坐下，被铠甲遮蔽的双眼静静看向自己面前的人。后者苦恼地按了下额角，按照她的意思取出一只密封的盒子。

为显示自己的诚意，自然之心带来一份足有百余条内容的契约。它们一条条被讨论和更改，几个小时过后，契约羊皮纸上有光芒亮起，北境与梅林家族的合作正式开始。

“第一批梅林商队会在四个月后到达要塞，”收起合约后，自然之心开口保证，“我们会随商队派出魔法师军团来这里进行历练。如果这里出现难以对付的强大存在，记得向我传信……就像以前那样。”

“最近勇士们的战力得到过一个提升契机，我们暂时用不着担心这个，”北境王的声音中带上笑意，“不必担心我们是否能应付了，这里的情况比当年好了很多，你看上去也和当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又是一阵沉默。

白袍青年抬头看向坐在书桌对面，认真阅读另一份文件的北境女王——她没有再看他，也没有开口让他离开房间，却也不再提及私事，继续低头完成自己身为王者的工作。

可是，明明……在许多年之前，应该不是这样的。

同样的书房里，他曾亲手为她脱下沉重的铠甲，听着那位常年隐藏在铠甲中的女子笑着对他抱怨魔兽太多，怕是很快就要有大家伙出现了。

她也像当年一样不曾改变，除了在他面前将铠甲穿上，变回那位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北境王者。

她承担着北境之王的责任，那些过往也是不同习俗使然——但他却总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或是为了当年的事情向她解释一句。

良久，他低声对面前人道：“除了有关梅林的事情以外，我还有一个私人请求——我能不能带那孩子去一次家族树，对他的名字进行魔力激活？”

说到这里，他在北境王的注视下轻叹一声。

“抱歉，我知道突然提出这个非常突兀。我并非想将那孩子从北境带走，只是卢西恩的名字已经出现在家族树，成为被承认的后裔，魔力激活是获得赐福的必要步骤，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说到这里，自然之心的表情更歉疚了，努力思考试图组织语言。

“我既然向你保证过，就不会食言——卢西恩永远都是北境的孩子，这也是为了对可能发生的情况做个准备——在我之前，不是没有过被选为自然之心继承人的梅林后裔魔法属性突然改变的例子。卢西恩也是拥有梅林血统的后裔之一，有突发继承自然魔爵的可能……我也不知我会将权能持有到什么时候。”

北境王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犹豫许久才轻声回答：“这件事我尊重卢西恩自己的意见，如果他愿意承认自己的另一半血统……但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有点困难。”

“是我的错，但我当年是真的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那时候危险来得紧急，我也……不知自己在这之后能不能活下来，”白袍青年看上去更歉疚了，看向那支代表着自然权能的魔法杖轻声解释，“在那之后五年，我无法离开死亡之海的封印，力量也是在近期才完全恢复。”

“不是那件事，我当年就已经大概猜到你的真实身份和你突然离开的原因。按照我对卢西恩那孩子的了解，他不会因为不得不完成的责任去责怪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可能在意的是另一件对你来说小得不能再小的事，”说到这里，北境王的声音中带上揶揄，“几个月前，你是不是在凯蒙迪特小镇附近的黑森林里救过一个黑头发女孩，又问都不问就把她一个小姑娘给自己留在森林里？”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过，我那时急着离开博鲁赫，担心被他们察觉行踪进而怀疑梅林的动机。我看黑森林里不再有其他危险魔兽……”白袍青年无所适从地愣在原地，“我真的只有过这一次而已，难道……”

“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北境王看到对方那副茫然表情，好笑地直摇头，“卢西恩已经因为这事和我抱怨过几次自然之心冕下为什么不把她带出去，只带到镇子上也行，我根本就不敢对他说出你究竟是谁——好吧，我也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你愿意救人已经不错了，卢西恩他只是因为过于关心才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那种危险的地方，一个没在野外生存过的贵族女孩——如果那女孩真的在森林里出了什么事，我敢肯定卢西恩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认你！”

白袍青年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如果我知道她是你们熟悉的人……”

“这件事我是不会帮你的，你想要说服卢西恩那孩子就自己去，他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这个做母亲的有时都无法说服他，”说到这里，北境王毫不客气地耸了耸肩，“说真的，这件事情我都觉得不像是你的性格——还好那女孩活下来了，她不仅成功来到这里，还给北境带来了一种很重要的武器材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送上一个祝福了，祝你成功说服那孩子承认你，自然之心冕下。”

……

时候已临近夜晚，驻守北境城墙的勇士们也换了轮岗。

他们将用过的箭袋放到城墙下的小屋门前，第二天白天，制造火核的人就会重新将它们填满供人取用。

经常取用火核的弓箭手们已经和屋里的少女混熟了——哪怕她永远不会接受他们的求爱，她和她的学徒们也能配制有用的魔药。勇士们渐渐习惯于在回家前来她这里逛逛，购买一些自己需要的新魔药。

这天，他们意外发现小屋里有了位新客人。

他们的小王子正拿着一张羊皮纸，一样样对比着魔药材料，试图将它们加入沸腾的坩埚。

几滴蓝色的魔兽血液加入，深黑色的液体很快变成不祥的血红色，并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烧焦味道。

“魔蜥血液加多了一滴哦，”维罗妮卡放下手里的生物大全，“这锅不能用了，重新来吧，龙麟药剂我当时也试过几个月才成功，那些失败的过程把苏珊女士吓坏了，一直劝我不要继续研究这些。”

“好吧，”这已经是他今天的第三次失败了，卢西恩无奈承认自己也许真的没有像她那样本能般轻松控制材料的能力，“有没有比这种简单一点的？”

“火核吗？那个不能算作魔药，更何况你不是已经学会了吗，”维罗妮卡偏头看着那口坩埚，将锅底燃烧的火焰熄灭，“你也可以试试魔力回复药剂，只有二十几条步骤，但经常被人说太难喝了，我正在想办法改良配方。”

“这个也可以，我很需要！”哪怕味道很像发霉的橙子，也无法改变魔力回复药剂见效速度快的事实，卢西恩想也不想就做了决定，把正在思考配方的少女拉到怀里抱住，后者见惯不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神情放空地思考某些仿佛是配方改良的深奥问题。

一阵轻响从门口传来，推开房门走进来的人看到屋里情况时，立刻就尴尬地停在原地。少女在听到响声的下一刻就从少年怀里跳了出来，拿起那本魔法生物大全坐到一边装模作样。

“抱歉，打扰了。”白袍青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来，离开前顺手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