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凌肆秒答。
不按套路出牌,眼神诚挚,顾浔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倒让自己尴尬了,将平板给了他。
次日。
东方露出鱼肚白,给海湾与山峦染上一层浪漫色,四月芳菲,春日限定,预示着美好的一天即将开始。
凌肆在水中看到一抹倒影,钻出水面,讶异道:“你怎么下来了?”
“不想让梁家栋做大爷就来了,”顾浔把腿上的浮板放池边,脱掉浴袍,“你先上来帮我。”
泳池处于恒温状态,水温适宜,凌肆没阻止顾浔,上岸抱他下水。
顾浔放开凌肆,扶着扶梯,“昨晚需要纠正的动作,你现在展示给我看看。”
凌肆示范。
顾浔怀疑他昨晚是不是在书房练习了,抱水推水以及肘部弯曲角度有明显改善,不然入水半小时不可能有那样的效果。
顾浔提醒:“腿部动作?”
凌肆原地打水。
顾浔没入水中,观察一会儿,再次露出:“膝盖弯曲不能太大,自然点。上半身保持不动,腰部以下用力打水才有力度。”
凌肆按顾浔说的执行,慢慢地感觉比之前好很多。
一遍遍练习,动作反反复复,不知不觉清晨的阳光已洒满整个泳池。
顾浔借用浮板往前游:“可以试着游了。”
等凌肆到达对岸,顾浔指出:“你换气节奏不太对,一会注意看我的手,划右手呼气,划左手吸气,你按这个节奏来。”
顾浔放开浮板,潜入水中,凌肆游泳的那一刻,他也立刻划动双臂。
一上一下如同重叠一起的游鱼。
到岸时,顾浔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
凌肆担心他在水里体力不足:“没事吧?要不我自己练。”
“没事,我以前练过闭气,学过潜水,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多几次就正常了。”顾浔抹去脸上的水迹,“我们再来几次,先找对节奏,”闭气没入水中。
不得不说,凌肆有一定的运动天赋,练习几次就摸到了节奏,看上去游刃有余许多。
顾浔在水里给他比OK手势,示意他自己游。
到达彼岸,凌肆回头却没看到顾浔。
往水里一看,顾浔躬身抱着脚踝在往下沉,意识到不对,凌肆猛扎入水中,双手抓顾浔臂膀向上游。
浮出水面,凌肆将顾浔托起放至无边泳池岸上,双掌撑住岸边一跃而上,抓起轮椅上的浴袍裹住顾浔,抱起人三步作两步走向躺椅。
顾浔紧抿着唇,苍白的脸色憋得通红。
“别憋气,慢慢放松,跟着我呼气,呼,吸,呼,吸......”凌肆边引导顾浔调整呼吸,边摩擦双手生热,捂住顾浔的右脚踝上。
许是呼吸声起到分散作用,顾浔绷着的神情慢慢放松,呼吸也平缓了不少。
阳光照耀□□温逐渐回升,抽筋的疼痛感也在消散。
凌肆跪在地砖上,轻轻揉搓按摩,神情专注而认真,因长时间泡水起皱的皮肤也慢慢复原。
掌心茧子摩擦在嫩白的皮肤上有点儿痒,却又很舒适,顾浔盯着刚毅的侧脸,轻声道:“凌肆,我没事了。”
握在手心的双脚依然微凉,凌肆手劲微微重了些:“再按一会儿,活络血液筋骨。”
手法看上去十分娴熟,顾浔问:“你学过?”
“算是吧,跟村里老中医学的。”以前母亲生病有段时间不能下床,父亲担心她血液不循环,专门学按摩,他在旁边看得多自然会了。
“村里是哪里?”顾浔不是喜欢探听别人**的人,话出口才发现自己自然而然的问出来了。
片刻,凌肆才理解顾浔问的是老家在哪儿,“锦城西北边的一个小村庄,离这儿很远,两千多公里,不过村子很美。”
凌肆跟他讲村子的草原与深林,少数民族的特色建筑,民俗文化。
顾浔听着听着,脑海渐渐构建出凌肆描述的景色,似乎山林之色隐藏着无尽的惊喜,仿佛坠入其中,穿梭在山林间,有股力量在牵引着他。
踏过河流与草原,历经春夏与秋冬,终于在一座草屋前停下。
草屋前院有人,背影很高,身着素色长袍。
顾浔想看清他是谁,然而每走近一步,他的意识就变得模糊,当快要触碰到时,意识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落入坚实的胸膛。
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张轮廓深刻的黑脸映入眼帘。
凌肆抱起顾浔:“这里有风,回房睡。”
身体悬空着,紧靠的胸膛竟与梦境无二,顾浔昏昏沉沉一点力气都没有,很快又阖上眼,嘴里低喃“洗澡”。
知道顾浔爱干净,凌肆给他简单冲洗,吹干头发才抱上床。
轻轻撩开覆盖在脸上的发丝,露出绝美的睡颜,无论外表或内在,顾浔的一切都在诠释他是那么的美好迷人。
即便坐着轮椅,也如同皇室尊贵的王子,成功俘获无数臣民的心。
凌肆也终于理解,为什么送到他们班里的礼物有增无减,也许有些人仅仅是在表达对他的喜爱。
盖上薄毯,凌肆出门离开。
被饿醒时,已是下午,顾浔睁眼,窗外天空一片灰朦朦。
他爬起来,挪动到轮椅上,洗漱后顾浔拄拐杖楼下。
顾景黎在客厅看电视新闻,听到动静回头:“小浔醒了,睡那么久一定饿了吧?”
顾浔没回答,四处张望。
顾景黎问:“你找什么?”
“凌肆呢?”这个时间点往常凌肆都在学习,他路过书房,没见到人,于是敲了卧室的门,也没回应。
“他.....”顾景黎观察到儿子神色焦急,话到嘴边又一转,“他走了,跟建邦去机场了,刚走不久。”
顾浔皱着眉:“去机场做什么?”
顾景黎:“建邦回老家祭拜他妻子。”
“他至少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再走。”顾浔对凌肆的不告而别略显失落。
“过两天就回来了,”顾景黎安慰道,起身去推客厅摆放的另一张轮椅到他跟前,“先吃东西,明叔给你准备好了。”
顾浔没什么胃口,简单填充一下肚子,回了二楼。
暮色沉沉,侨城的天气瞬息万变,堪比人的心情,捉摸不透。
灰蒙蒙一片笼罩着城市的灯火,橘光灯下飘着绵绵细雨。
隔壁书房无光,一如回到以前,顾浔在窗前,望着外面不着边际的夜色,心情如夜幕不断往下沉。
正当沉入谷底时,捕捉到一抹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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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肆脱掉潮湿的T恤,拍拍头上的小水珠,拿起床上的球服套头,转身想借玻璃窗照照镜子,吓一大跳。
阳台上,一双眼睛阴恻恻地盯着他。
凌肆扯下衣服,拉开窗忙推顾浔进来,“怎么在外面?”两人卧室隔着书房,阳台走廊是互通的。
顾浔不答,转过来面对着他,气呼呼地:“你去哪了?”
“送我爸去机场。”凌肆看他不太高兴,关心问道,“怎么了?”
顾浔依旧不回答,自顾自问:“你不是也一起回去了吗?”
“我爸这次回去一个星期,校运会之后还有期中考试,我没时间,等放暑假再回。”凌肆解释。
顾浔又气又委屈的小表情,埋怨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你睡得挺熟的,所以没叫醒你。”凌肆及时补上一句,“以后去哪儿我都会提前跟你说。”
见顾浔神色稍微缓和,凌肆说:“顾叔叔在等我们下去吃饭。”
提到顾景黎,刚消下去的气瞬间又起来了,父亲摆明在误导他。
不过,顾浔的气很快就消散了。
今天小餐厅餐桌上,比平时更丰盛却又不一样满满的一桌菜。
入座后,顾景黎开口:“建邦回去了,就由小浔跟我陪你吃家乡菜,阿肆,你要多吃点。”
“谢谢顾叔叔,”顾家的饮食以清淡为主,显然桌上的辣菜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小浔也尝尝,”顾景黎夹了一片肉给顾浔,“听建邦说,阿肆喜欢吃水煮肉。”
肉片色泽透亮,辣味扑鼻,顾浔默默夹起尝一口,**使他忽略掉肉的软嫩,用手猛对嘴扇风。
凌肆拿起一杯水给他,劝道:“吃不了别吃。”
顾浔灌完半杯水,逞能道:“谁说我吃不了。”为了证明自己能吃,夹起一块,表情跟奔赴战场般壮烈,闭着眼送入嘴巴。
剩下的半杯水没了,顾浔面红耳赤,鼻尖沁出一层细汗,眼睛水汪汪,嘴巴哈斯哈斯地散着热与辣。
顾景黎没看过儿子这般生动模样,逗着玩:“阿肆,听说你也喜欢吃这道麻婆豆腐。”
一勺麻婆豆腐入嘴,不一会儿,顾浔感觉嘴巴不是自己的,又麻又辣,喉咙仿佛能喷出火来。
辣菜吃了大半,凌肆依旧面不改色。
相反,顾浔辣出一身汗,迫不及待回去洗澡。
顾景黎偷笑:“他肯定是辣得不行。”又对凌肆说,“阿肆,日后想吃什么直接跟明叔说,辣菜也没关系。”
“不用这么麻烦,”担心顾景黎以为他因太客气而不敢要求,凌肆补充道,“顾浔吃不了。”
“偶尔吃没事,”顾景黎真诚道,“生日快乐,阿肆。”
“谢谢顾叔叔。”
凌肆扫光剩下的菜,刚上楼,听到顾浔在叫他。
声音听着急呼呼的,凌肆赶紧跑过去。
顾浔照着镜子,叫唤赶来的凌肆:“快帮我看看,嘴巴是不是变大变肿了?”嘴唇像是有细细小小的蚂蚁在啃食,麻麻刺刺的。
凌肆弯下腰低头仔细瞧了瞧,唇瓣水光红红润,像涂了口红,甚是好看,然而话到嘴边的“没事”俩字瞬间被顾浔的动作给咽了回去。
顾浔伸出舌尖不时舔舔唇瓣,试图减少麻辣感。
凌肆目光紧盯着红唇,瞬间感觉辣菜产生的火辣感此刻才产生效果。
“是不是很严重?”见凌肆不说话,顾浔不明所以,又舔了几下。
凌肆呼吸微微加重,半晌后:“别舔。”
顾浔拧着眉,“辣......”小舌尖悄悄冒出。
“再舔变成香肠嘴,”凌肆吓唬他,小舌头果然被吓得缩了回去。
“我去给你拿冰水敷一下。”**感已蔓延至上头,看来他也需要冰敷。
不多时,凌肆拿着装有冰块的一杯水回来。
顾浔贴着玻璃杯,冰冰凉凉舒服多了。
“你慢慢敷,我回去看会书。”凌肆转身要走。
“等等,”顾浔从桌子抽屉拿出手机,“这个给你用,已经修好了。”怕凌肆不要,很正经给出理由,“你游得不好的地方,我会录下来,发给你改正,你那破手机肯定看不了!”
憋了大半天,又蹦出几个字:“还有,祝你生日快乐。”
漂亮的琥珀眼眸透着真挚,凌肆接过道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