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途 第6章 月魄蚀心

沈灵灵在刺骨寒意中苏醒。睫毛结着冰霜，映入眼帘的是白狐幽蓝的瞳孔。她发现自己躺在冰窟里，月初正用银针封住她周身大穴，指尖凝着淡金光芒——那是墨家秘传的渡厄真气。

"别动。"月初的声音裹着风雪，"你替我的身体挡了九阴寒毒。"

沈灵灵这才注意到，自己左肩的伤口泛着诡异的青黑。奇怪的是，本该痛彻心扉的伤口，此刻却像浸在温水里——墨玉麒麟正贴着她的心口发烫，裂纹中流转着血丝般的金纹。

白狐忽然仰天长啸。冰壁上的古画应声剥落，露出藏于其后的青铜星盘。沈灵灵瞳孔骤缩，这分明与药庐密室里的残局同出一辙！她挣扎着起身，指尖触到星盘边缘的螭龙纹时，忽然听到金戈铁马之声。

幻象如潮水涌来。

她看见银甲将军立于城楼，脚下是翻涌的九头蛇影。月光如血洒在墨玉麒麟佩上，将军忽然回头——那张脸，赫然与月初有七分相似！

"以吾血脉为契，封九婴于归墟..."将军割破手腕，血珠坠入星盘中央。沈灵灵突然头痛欲裂，无数记忆碎片扎进脑海：月食之夜的婴啼、滴血结阵的祭司、还有...她自己捧着古籍在月下誊抄的画面。

"沈灵灵！"

月初的呼喊将她拽回现实。星盘不知何时开始转动，二十八宿泛着血红光芒。白狐用尾巴卷起灵狐内丹按在星盘缺口，整个冰窟突然地动山摇。

"是九婴的封印松动了！"月初揽住她急速后退。星盘轰然炸裂，碎石中升起半截青铜密钥，表面密布蛇鳞纹路。

沈灵灵忽然捂住心口。墨玉麒麟像活过来般跳动，与密钥产生诡异共鸣。她颤抖着取出玉佩，裂纹中渗出的血丝竟与密钥纹路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月初凝视着合二为一的器物，"墨家麒麟佩本就是封印之钥。"

洞外传来凌乱脚步声。鬼面人残部举着火把逼近，为首者脸上蛇鳞已蔓延至脖颈："交出密钥，饶你们全尸！"

沈灵灵突然抢过密钥按向星盘残骸。当青铜与冰面接触的刹那，她感觉有股力量拽着自己急速下坠。月初飞扑过来时，密钥迸发的青光已将两人吞噬。

再睁眼时，他们竟站在药庐院中。沈灵灵看着自己恢复女儿身的手腕，还未来得及欣喜，就发现月初仍保持着她的容貌——灵魂互换并未解除！

"这是...三年前的药庐？"月初盯着檐下未完工的艾草灯笼。沈灵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西厢窗纸上，分明映着两个正在翻找东西的人影！

她冲进房间的瞬间，烛火恰好被夜风吹灭。月光照亮黑衣人手中的古籍——正是记载灵魂互换之术的那本！沈灵灵想要阻拦，手掌却穿透了对方身体。

"是溯光阵。"月初按住她颤抖的肩，"我们回到了过去，却无法改变既定之事。"

黑衣人突然转头，面巾被树枝勾落。沈灵灵如坠冰窟——那分明是她大师兄林青崖的脸！而另一个正在研磨药粉的，竟是丞相府的首席医师！

"每月十五给月初送去的安神香，记得加重曼陀罗剂量。"医师将药瓶交给林青崖，"相爷要确保墨家少主在及冠前..."

沈灵灵踉跄着扶住桌案。三年前她救下重伤的月初，原来从头到尾都是阴谋！那些亲手调制的安神香，竟成了催动秘术的药引！

景象突然扭曲。等他们站稳时，已身处墨家祠堂。七岁的月初跪在灵位前，老管家正将染血的布帛塞进他怀中："少主记住，月魄蚀心之日，九婴..."

轰隆！

雷声炸响的瞬间，沈灵灵看清了布帛上的九头蛇图腾。她想要凑近细看，却被突然出现的时空漩涡卷入。天旋地转间，月初紧紧抱住她，墨玉麒麟与密钥相撞发出刺耳鸣响。

当双脚重新触地时，海潮声扑面而来。他们站在悬崖边，脚下是怒涛拍岸的东海。密钥悬浮在半空，指向雾霭中若隐若现的岛屿。

"归墟..."月初望着岛上参天巨树，"鲛人泪就在那里。"

沈灵灵却盯着掌心发怔。在时空裂隙中，她看见无数个"自己"在月夜翻动古籍，每个选择都导向今日结局。最令她心悸的是某个画面——身着嫁衣的自己，将匕首刺入月初心口。

"小心！"

月初突然将她扑倒。原先站立处插着三支玄铁箭，箭尾刻着丞相府徽记。二十名死士从礁石后现身，为首之人摘下斗笠，露出林青崖阴鸷的脸。

"师妹，你以为逆转时空就能逃脱命数？"林青崖剑锋指向月初，"他注定要在月食之夜成为祭品，就像七年前的墨家人一样。"

沈灵灵忽然想起幻境中将军封印九婴的场景。当月华染血时，墨玉麒麟绽放的光芒，与月初心口位置完全重合。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形——所谓灵魂互换，或许是为了让月初避开命定的死劫！

密钥突然发出嗡鸣。海面升起巨大漩涡，鲛人的歌声穿透迷雾。林青崖脸色骤变："快放箭！不能让他们入海！"

箭雨倾泻而下的瞬间，白狐从浪涛中跃出。它的九条尾巴卷起滔天巨浪，将死士尽数卷入深海。沈灵灵被月初拽着跳进漩涡时，最后看见的是林青崖扭曲的脸，以及他脖颈处浮现的蛇鳞。

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墨玉麒麟却在她掌心发烫。当深蓝光芒包裹全身时，沈灵灵听见了远古的呼唤。有女子在耳边呢喃："逆天改命者，当承双倍业障..."

强光散去时，他们躺在珍珠铺就的海滩上。月光透过水面照下，将礁石映成剔透的蓝。沈灵灵转头想说话，却撞进月初深邃的眼眸——不知何时，他们已换回原来的身体。

"你的伤..."她慌忙去探他心口。

月初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指向海面。顺着他的目光，沈灵灵看见永生难忘的景象：银发鲛人浮出水面，泪水凝成明珠坠入贝壳，而她的面容，竟与幻境中的银甲将军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