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执事堂前就已经十分热闹了,到处都是过来接任务的弟子。
“你确定是这个天字号的任务?”前山执事堂的管事再次跟齐邈确认。
“没错,是这个。”齐邈点了点头肯定地说。
这次天字号的任务是从烈阳山上将一味灵药六叶萱草采回来。
采药的事情虽然容易,可是六叶萱草的身边却又妖兽守护,这便是这次任务最大的难点。
管事见齐邈年纪轻轻的样子,并不想将这个天字号的任务交给他,怕他年少轻狂,不知自己的斤两,去烈阳山上妄送了性命。
可齐邈执意要接下,管事只能随他。
“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狂妄了。”
管事摇着头感慨,齐邈听见了转过身,扬唇轻轻笑了笑。
这个采药妖兽之类的都不是什么问题,他烦的是烈阳山离上玄宫有点远,他要是一天之中来回肯定容易被别人发现毛病,所以齐邈打算为了低调行事,他还得在外头逗留几天。
刚出了执事堂,齐邈就在门口遇到了熟人。
刘坤还是老样子,身后跟了一群前山弟子,面孔中是一副不屑张狂的神情。虽然去刑堂走了一遭,但他的叔父还是将其捞了出来。
不过,齐邈见刘坤走路也不怎么利索的样子,心想估计这货也在里头吃了苦头。
赶着去做任务,齐邈快步走着,却没想到刘坤他眼神还挺好,执事堂前那么多个来领取任务的弟子中,偏偏就注意到了他。
“哟,这不是秦师弟么?”刘坤叫住了齐邈的名字朝他走了过来。
齐邈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原来是刘师兄啊!”
虽然齐邈表面笑意盈盈,心里却想着是别耽误我做事,快滚快滚!
可惜刘坤听不到他此刻的心声,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他,原本带着帮小弟无所事事,如今遇到了之前的仇人齐邈,就又开始来劲了。
他死活不走,嘴边又是那些冷嘲热讽的话。齐邈无动于衷地听着,听到刘坤停顿了一下,打算清个嗓子继续讲的时候,立马出声打断。
“刘师兄我有事,下回再说!”
话音未落,齐邈拿出了赵孟卿给他的一件飞行法宝,直接从刘坤的面前离开了。
要不是执事堂前人来人往,刘坤还有在他面前讲话的权利?
没把他当场打死都算自己是行善积德了。
齐邈撇了撇嘴,觉得一早上遇到刘坤真是晦气。
而在执事堂前——
“那小子没把我放在眼里是吧!”刘坤气急败坏地问旁边的狗腿,狗腿为难地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是没把刘师兄您放在眼里……”可是也是您自己上去找茬的啊!
那秦书明显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人,您接二连三地想要去招惹他,不是自己犯贱么……
狗腿感到心累,但是比较刘坤现在还是他的头,只能继续应付。
跟刘坤将齐邈一起骂了几句后,刘坤突然想起来,齐邈为什么会出现在执事堂?
想到这里,他走进执事堂,一拍桌子让管事将齐邈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告诉他。
管事见到刘坤低着头翻了个白眼,知道他是内门长老的侄子开罪不起,于是就将齐邈接下天字号任务的事情告诉了他。
刘坤一听顿时乐了。
“哈!这小子自己找死!哈哈哈哈哈!”
狗腿没弄明白刘坤抽了风的在大笑什么,刘坤解释道:“天字号的任务一般都是由内门的亲传弟子才会去领的,他一个刚来上玄宫的,去接这个任务不就是找死么?”
刘坤还在那儿笑着,狗腿暗自想,如果人家能做到呢?
不得不说,狗腿慧眼识珠,他真相了。
还未过晌午,已经杀了妖兽取到六叶萱草的齐邈将灵药放入芥子袋中,正愁自己执行力太高,如今无处可去之际,一只被人用纸折成信鸽的小东西扑棱着翅膀飞到了齐邈的面前。
“齐邈,我在扶风城,快来找我。”信鸽将这句话传递到了之后,就自己燃烧了起来,化为一团火焰消失了。
齐邈皱了皱眉,玄天来找他干嘛?
在魔界当中,各位君殿都使用灵镜来交流,唯有玄天君沈星河喜欢用纸施以咒术传达声音。
扶风城离齐邈目前所在的烈阳山只有几十里的距离,齐邈反正没事儿,索性就直接过去了。
扶风城是一座人口大城,富庶繁荣,交通便利。
在热闹的街道上不仅来来往往是四处游走做买卖的生意人,当然也能看到修士们出没的身影。
当齐邈找到沈星河的时候,这位性格奇特的玄天君正倚在酒楼的栏杆上,怀中搂了一个美貌的歌姬调笑。
“哎呀,你好坏啊!”
不知道沈星河凑到歌姬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她一个起身轻旋着扭到了另一边,羞红着双颊的歌姬抬手摘下发髻上今早刚从花园中折下来的鲜花丢到了沈星河的胸口。
沈星河拿起那朵花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缓缓地说道:“花香,人更香。”
他长得好,说起这话倒是风流不下流,但是齐邈一推门就目睹了这一幅场景,恨得自己为什么要来找这家伙。
“下流!”
歌姬离开后,包厢中只剩他们二人,齐邈立即为沈星河送上了最新的评价。
不羁地一挑眉峰,沈星河斜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如今的齐邈:“彼此彼此。”
“谁跟你一样?”齐邈即时反驳。
“呵呵……”沈星河耸肩轻笑,说“装什么装啊,我来给你送药的,拿去吧。”
一只小药瓶放在了齐邈的面前,齐邈疑惑地看着沈星河问:“这是什么东西?”
“呦吼——”沈星河抬眼看他,“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齐邈怒了。
“呃……这也许是沟通没到位。”沈星河默默地说。
原来之前玄玙与齐邈切断灵镜后,就找了沈星河让他制作一份春天的药。
“剂量要大,争取一次成功,让他下不了齐邈的床!”
这是玄玙让沈星河制药的最高指令也是中心思想。
吃了瓜的沈星河于是乎立马跑到了药室炮制出了这份春天的药。
“你放心,我沈星河出品的绝对都是精品!我试验过,就一小手指甲的剂量,能放倒五十头凶兽,让它们忘记厮杀耽于情爱,不知天地为何物……”
沈星河自信满满地侃侃而谈却被齐邈打断。
“你确定这玩意儿不是用来对付你仇家的?啊!?”
齐邈拿起了这看似普通的小药瓶,感觉一打开仿佛会放出什么远古魔神一般的又重新放了回去。
“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坐倒在椅子上,齐邈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玄玙真是好样的,一转脸就把他给卖了。
齐邈一副想要抱脸埋头,丧失语言功能的模样,让沈星河看了一时愕然。
“要不用这瓶?效果没刚才那瓶强,但是保证也是精品!”
直到此时,沈星河还不忘跟齐邈推销他的药,齐邈感觉鼻头有些酸,眼睛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涩意。
这些天从季望舒那里受到的冷待和郁闷都想找个能发泄的地方,一齐宣泄出来。
“哎!齐邈你别哭啊!”
见齐邈哭了出来,一时间,沈星河手忙脚乱,恨不得以身代之。
“要是玄玙和云无期知道我把你弄哭了,他们会掀了我的药房的!”沈星河急切地说。
齐邈:“……”
果然还是你的药房最重要吧。
不过讲真,沈星河他也是第二次见到齐邈哭。
月色之下,漆黑的流水映照出河面画舫的灯光,灯火阑珊;盏盏荷花灯被游人放入河水当中,随波逐流。
耳畔是画舫中传来的阵阵丝竹之声,若是寻常时候,沈星河必然要去那秀舫画船上,听美人唱曲儿,赏佳人起舞。
可是现在——
“来,给你。”
从路边走过的糖葫芦小贩手上买了两串糖葫芦,沈星河一串给自己,一串给齐邈。
厚重的糖衣裹着鲜红的山楂果,齐邈咬开糖吃到里头的山楂时,苦着脸说了一句酸。
“你可真是难伺候。”
齐邈看着沈星河不语。
“好,我错了。”沈星河低头认错。
晚风如水,带着些微的凉意。
齐邈沈星河两人站在河岸便,风吹动着他们的发梢衣角,就像一只柔和的手轻轻地抚摸。
“我其实觉得云无期说得对,你还是不要跟他再有牵扯的好。”沈星河小心地观察着齐邈的脸色,斟酌着说。
相比玄玙与云无期两人,沈星河所知的关于齐邈和季望舒的事情或许更多。
“你此前问我要忘尘丹是不是就是为了他?”
忘尘丹是沈星河一次炼药时的失败之作,但是却让他发现这丸药可以让人忘却对所食用之人最为重要的人。
原本沈星河将忘尘丹束之高阁,后来他的那些存货就都给了齐邈。
可见,齐邈当初是有多么想忘记季望舒这个人。
既然如此,如今又何必再回头?
沈星河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还真是不懂齐邈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要不动心,就不会有烦恼。”
这是沈星河出师前,他师父跟他说过的话。
奉行这一原则,沈星河活了那么些年,确实就没被情爱所困扰过。
如今这句话,沈星河送给齐邈。
齐邈的鼻头还红红的,眼眶泛着红晕,他看向沈星河咧嘴说了句“多谢”,嗓音微微沙哑,整个人看起来都可怜兮兮的。
“唉,不客气。”沈星河不知道如何表示,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的他只能这么回答齐邈。
齐邈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蹙着眉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齐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那么不争气就在沈星河的面前哭了出来。
这眼泪可能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吧。
虽然还是有些丢人……
烟波浩渺,河岸边的柳枝随风飘荡枝条,是数不尽的离人情。
其实,当初的季望舒哪会用剑,搞不好如何用剑的诀窍都是齐邈教的。
那时候,季望舒被他师父踹下了山,而齐邈从天狐族偷跑出来,二人好死不死在人界的一座城里遇到了。
齐邈出生就是被金尊玉贵地娇养着,就算偷跑出来也带了足够在人界花销的银两,他一路走马观花挥金如土,被旁人当成个败家的二世祖。
反观季望舒,虽简陋的布衣,却容貌俊美,不掩风华。只能为图多看他两眼长相的小姑娘大媳妇算命,赚几个铜子儿过活。
七曜的衍天之术,其实核心就是算命。
一般大街小巷那些算命的,或有真才实学有真本事的,或是满口胡诌的随意说的,但他们只能算眼前这个人的命运,过去现在未来将会如何。
不过,七曜的衍天之术却要高级一些,他们算的是天命。
季望舒在这上面的天赋绝高,他师父觉得没什么东西可以教他了,为了让他体会世间的人情百态就让他下山了。
可是,估计他师父也没料到,他这个徒弟那么实诚。
他也不是虐待徒弟的人啊,送季望舒下山的时候银两衣物都放在芥子袋里了,结果季望舒下山刚好遇到了一处发生水患,流民散乱的地方。
于是把他师父放在他芥子袋中的东西全部取了出来,当赈灾物资给捐了。
等到真正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物资一到,季望舒早就又换了个地方体会俗世百态去了。
就这么,没了银两可使用的季望舒帮人算卦收钱,顺道游历人间。
那天,他刚帮一个姑娘算了姻缘,那姑娘喜笑颜开地走了,季望舒准备拿得到的几个铜板救济一下对面街角的那个老乞丐的时候,一锭金子从天而降砸到了他的头上。
手里握着金子的季望舒抬头一看,一个人从楼上探出半个身子朝他喊道:“对不住啊!我没丢准!”
季望舒以为是他不小心掉落的金子,打算上楼给他送过去,只见那人直接从二楼上跳了下来,落到了他的面前,轻灵地像只狐狸。
这人就是齐邈。
齐邈其实在楼上已经注意这个算命的小道士很久了。
因为季望舒长得好,所以年纪轻也有姑娘们凑上来占卜。他就跟一块移动的金字招牌一样,走到哪儿都有人过来找他算命。
低头看着季望舒掌心的那枚他刚刚丢下来的金子,齐邈摇了摇头说:“我也想请你替我算一卦。”
“算一卦什么?”
来找自己算的都是女客,像齐邈这样的少年公子倒是不多见。
齐邈琉璃色的眼瞳一转,立即对着季望舒说道:“姻缘!”
季望舒怔住了,他站在原地,漆黑如星子的眼中映出齐邈此时的笑脸,明媚干净的笑意,仿若被人悉心收入匣中的珍宝。
自古道,彩云易散琉璃脆。
往事纷纷扰扰,此刻正沉浸在回忆当中的齐邈,却被身旁的沈星河推了两下,如梦醒来。
齐邈奇怪地看他,却见沈星河指着河面说:“这玩意儿是个啥?”
嗯?
祝收藏的小伙伴,暴富暴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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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玄天君的出品:春天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