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明月高悬。
你听到客厅传来关门的声音,很轻,但你还是醒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天了,除了每天的吃饭、睡觉,偶尔陪黎深下去散散步之外,你再没有其他的活动。
你向黎深询问过,这附近有没有类似于图书馆,或者像临空的猎人协会这一类的地方。
你想弄清楚你来到这里的原因,以及怎么样能够快点回到临空。
毕竟这样呆下去,也不是办法。
但他直接拒绝了你的提议。
没错,这是你来到这里这些天,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拒绝了你的请求。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你发现每天晚上,在你睡着之后,黎深会离开家很长一段时间。
今天也不例外。
你起身下床,打开门。
屋子里空荡荡的,很安静,有月光从窗前洒落,将窗台上的茉莉花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你走到门前,摁住把手。
果然,不出所料,门被黎深反锁了,你出不去,你被困在了家里。
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会不会有点迟。
你站在窗前,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到月光下,又从月光下走到夜色里。
在彻底隐入黑暗之前,他如有所感般回了下头。
你下意识地躲开了,等再从窗外看过去时,他已消失不见。
-
在你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之前,相较于白天,黎深更喜欢黑夜。
这座城市阴暗、肮脏,破旧不堪,而黑夜,刚好可以掩盖它的一切罪行。
就像现在,一个身穿粉红色裙子的小女孩,手里抱着娃娃,正一蹦一跳地在无人的街道上走着。
“妈妈?”她四下张望着。
但这街道上空无一人,哦不对,还有一个。
女孩转过身,呆愣地看着不远处的阴影,随着月光偏斜,她的瞳孔逐渐放大。
一个死神一样的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那人蹲了下来,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枚巧克力。
女孩纠结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拿起了巧克力。
那人起身,离开,女孩紧紧地跟在他身后问道:
“你看见我妈妈了吗?”
黎深没有说话,只是搓了搓手上还未干透的血迹。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街心花园的一角,黎深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茉莉花丛发呆。
女孩也挨着黎深坐下,把娃娃放在一旁,挨着自己。
“哥哥,你在想什么人吗?”
黎深没有说话。
女孩好像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我想睡觉了。”
“睡吧。”黎深说。
“可我害怕做梦,我总是会梦见一只怪物占据了我的身体,代替我活着,每次梦到最后,他就会粗暴地撕开我的胸膛,我又会从梦里惊醒。”
“有什么办法可以只睡觉,不做梦吗?”
黎深沉默。
女孩最后拉了一下黎深的手问道:“哥哥,可以再给我一颗糖吗?”
黎深垂眼看了她一下:“我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但下次会记得给你带糖。”
女孩没声音了,似乎是睡了。
月亮躲进漆黑的云层里,天色更暗了。
一阵风吹过,原本靠在黎深身上的女孩突然坐了起来。
她僵硬地转过脑袋看着身边的人,下一秒,她浑身上下泛着幽蓝的荧光,原本大而亮的眼睛,这会儿泛着红。
钩子状的异物撕裂了她的眼眶,向着黎深袭来。
几乎是同时,一道黑色的冰楞刺穿了女孩的胸膛,女孩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摸胸口的冰晶。
“谢谢你,”这是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黎深又是一个人了,他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
等他起身要离开的时候,什么东西滚到了他的脚下。
他弯腰捡起了那个东西。
是那个女孩的娃娃。
-
没等黎深开门,你最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意。
这个感觉,你简直不要太过熟悉。
是黎深的evol!
下一秒,门打开,还未见人影,那黑色的冰晶率先顺着门框爬了进来。
“黎深!”你惊叫。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肆意蔓延的黑色冰凌间,重重地摔了下来。
你艰难地接住了他。
“你怎么....怎么....在这,”他咬着牙,露出一副非常惊讶的表情。
“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你捧着他的脸,恶狠狠地说,“谁让你半夜不睡觉偷偷跑出去的。”
“我.....”黎深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黑色的冰晶顺着他的脖子往上攀,丝丝缕缕的,宛若散布在瓷器表面的裂缝。
你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尝试和他共鸣。
但几乎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坚决地推开你的手:“这样会伤到你。”
“黎深!”你凶他,“听话!”
黎深瞪大了眼睛看着你:“你.....!”
虽然你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万个不情愿,但他最后还是乖乖地与你进行了共鸣。
你的五指之下,泛起暖黄色的光。黎深失控的evol像藤蔓一样一点、一点攀附上你的指尖,又像光滑的毒蛇直直地往你的心里钻。
你感到心口处一阵刺痛,视线也跟着开始模糊。
“你!”黎深抓住你的手,想把它从肩上挪开。
“不要动.....”你说完这三个字,身体不由自主地朝他身上倒去。
你感觉眼皮太沉了,身上仿佛有千斤重,黎深在你耳畔的喘息声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弱。
共鸣产生的光熄灭了,你倒在了黎深的怀里。
世界安静了下来,原本因为失控而产生的嗡鸣声,这会儿彻底消失了。
黎深微微侧头,这个角度,刚好可以蹭到你的脖子,嗅到你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黎深感觉自己失去知觉的身体在回温,在发烫。
柔软的触感,温热的呼吸,理智在这种情况下,被一点一点地撕碎,他难以抑制地用鼻尖蹭了蹭你的鬓角。
“黎深.....”你皱了皱眉头,呢喃道。
他的目光在你脸上下滑,最终停留在唇畔的位置,喉结缓慢地滑动了一下。
“我抱你去床上好不好,”他问。
没有人回答。
“你受伤了,”他牵起你的手,吻了吻,“需要人照顾。”
“我照顾你可以吗。”
依旧没有人回答。
“这里没有其他人,”原本揽着你腰的胳膊突然收紧,他抱着你站了起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只有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