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叶霓乖巧地答应了他,他却没有放开她。
卧室里很安静,男人的气息包裹着她,带着眷恋,像藤蔓越缠越紧,令她心跳加速,耳根渐渐生热。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今天给你买了一条领带,现在去拿给你。”
说完,便顺势挣开了他,径直走去衣帽间。
怀中的温软离去,盛书洲微微一顿,跟过去,看着沈叶霓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男士领带,递给他。
是一条深蓝色的真丝提花领带。
盛书洲接过:“怎么突然想给我买领带?”
沈叶霓没有回答,只问:“喜欢吗?”
盛书洲摩挲着领带,微微一笑:“当然,很喜欢。”
沈叶霓欣慰,又问:“你今天过敏,现在好点了吗?”
盛书洲:“没事了。”
他解开袖扣,将袖子挽起来给她看。
手臂上面的那些红疹的确已经很淡了,几乎看不到。
盛书洲:“霓霓,明晚在锦瑞庄园有个晚宴,需要你陪我一起出席。”
沈叶霓点点头:“好。”
盛书洲抬腕看了一下表:“夜深了,你继续睡吧。”
他吻上她的额头:“晚安。”
那片温软的触感,令沈叶霓眼睫轻轻一颤:“晚安。”
盛书洲离开后,沈叶霓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脑子里莫名回荡着盛书洲的那一声亲昵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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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天幕被染上墨色,锦瑞庄园灯火璀璨,有豪车陆续驶入。
晚宴前,宾客们三五成群地聚在花园里闲聊,作为今晚宴会的主角,白羽淇被一群大小姐众星捧月地围在中心。
她穿着一袭白色抹胸高定礼服,蓬松的羽毛点缀在胸前,将她衬托成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大家对白羽淇吹捧一番后,于瑜突然说:“淇淇,今晚老太太为你准备的接风宴好热闹,我已经看到了好多大佬,不知道盛先生会不会来?”
白羽淇唇角轻轻一扬:“他当然会来。”
白老太太和盛书洲的母亲宋梨月是闺蜜。
当年盛柳风去世,宋梨月悲痛过度,是白老太太天天陪伴着宋梨月,安慰她,鼓励她好好生活,才让宋梨月断了轻生念头,渐渐走出那段灰暗的日子。
因为这层关系,盛书洲对白老太太一直十分尊敬。
今晚白老太太设宴为前两天刚从国外回来的孙女接风洗尘,亲自打电话邀请了盛书洲,盛书洲没有不来的道理。
于瑜突然叹了一口气。
白羽淇睨她一眼:“你叹什么气?”
于瑜:“今晚还有舞会环节,可惜,盛先生如今已经是有妇之夫,他今晚一定会带着盛太太一起来,不然,淇淇是可以和盛先生共跳一支舞的。”
白羽淇脸色一沉,其他人互相交换眼神,都不吭声。
与白羽淇交好的这些大小姐,都知道她已经喜欢盛书洲很多年。
于瑜连忙说:“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扫兴的话,淇淇,我只是替你不忿,明明你和盛先生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让沈叶霓捡了个那么大的便宜。”
几个月前,于瑜和赵宝芸受邀参加沈叶霓的个展开幕式,两人中途到洗手间嚼了几句舌根,不巧被当事人沈叶霓听了个正着,她和赵宝芸也因此被赶出美术馆。
于瑜觉得很丢脸,从那以后,对沈叶霓一直怀恨在心。
当天,沈叶霓就把于瑜的微信拉黑了,后来的婚礼自然也没有邀请她,但和于瑜玩得好的一个小姐妹参加了,一传出盛墨南为白月光逃婚时,小姐妹立刻就把消息透露给了于瑜,于瑜幸灾乐祸不已,还让小姐妹录视频,等着看沈叶霓的笑话。
谁想到,最后笑话没看成,沈叶霓竟然逆风翻盘,嫁给了盛书洲,于瑜气得一晚上睡不着。
白羽淇冷哼一声。
白老太太和宋梨月关系亲近,这让她一直为此而自得,仿佛,她在盛书洲心里的地位也会因此比其他女人特殊一些。
白羽淇向来自视甚高,觉得盛书洲对自己冷漠,对其他女人必定也是看不上眼的,她虽然爱而不得,心里却很平衡。
盛书洲会娶沈叶霓,是她万万没想到。
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这事始于盛墨南逃婚,盛书洲为了让沈家免于遭人耻笑,为了盛家不被诟病,使两家继续维持稳定的关系,他才娶的沈叶霓。
在得知这个荒谬的消息时,白羽淇正在米兰进修珠宝设计,她难以置信,按捺不住地赶回北城。
白羽淇一直想不通。
盛墨南真的逃婚又能怎么样?沈家早已不复当年,盛书洲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沈家,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给搭进去?
如果说他是可怜沈叶霓,不想让她沦为大家的笑柄,那这种善心更让白羽淇觉得匪夷所思,他明明是一个那样薄情冷性的人,什么时候在意过他人?
但无论她想不想得通,都改变不了盛书洲已经娶了别人的事实。
于瑜觑着白羽淇阴沉沉的神色,安慰道:“照我看,他们这段婚姻肯定是不会长久得了的,你们昨晚刷微博没,沈叶霓偷偷在车里哭还上热搜了呢,估计是婚后不受盛先生待见,她才这样。”
想到昨晚的热搜,白羽淇心里确实舒坦了一些,正要说什么,眼眸一抬,注意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庄园。
她眼底绽出光彩:“是书洲来了。”
旁人纷纷打趣:“还是淇淇和盛先生关系好,我们都只敢称呼他盛先生,盛总,哪像淇淇,可以直呼其名,和盛先生真亲近。”
白羽淇不由微微扬起下巴,笑意在唇边扩散。
她也相信,盛书洲和沈叶霓不会长久。
只要她多点耐心,等他和沈叶霓离婚了,她还是有机会的。
劳斯莱斯已经泊在停车坪上,司机恭敬地打开一侧车门,男人下车,一身深蓝色的高定西装,身姿修长峻拔。
他肤色冷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浑身透着一种斯文,矜贵的气质。
白羽淇微微一笑,正要迎过去,下一秒,她唇角的弧度就僵住了。
只见盛书洲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打开后座车门,微微躬身,十分绅士地向车内递去一只手,让后座的女人下车时搭了一把。
沈叶霓今晚穿着一条白色的流光缎面吊带裙,鱼尾设计,极衬她纤秾合度的身材,头发盘起,露出柔美的肩颈。
天上明月皎皎,她唇红齿白,明艳大方,肌肤白如雪,像今晚所有的月光只眷顾她一人。
这是盛书洲和沈叶霓婚后第一次正式露面,两人一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白羽淇很快调整好表情,上前去打招呼:“书洲,你来了。”
盛书洲只略微点点头,态度不冷不热。
沈叶霓冲白羽淇盈盈一笑:“白小姐,晚上好。”
白羽淇像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她:“沈小姐,你也来了。”
沈叶霓眉梢轻轻一挑。
沈小姐。
白羽淇对她的称呼不是盛太太,而是沈小姐。
沈叶霓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微妙。
垂在裙侧的一只手忽而被男人温热的大掌包裹住,她转眸看盛书洲。
盛书洲牵着她的手,温声说:“霓霓,我带你去见一见白老太太。”
说完,没有多看白羽淇一眼,便和沈叶霓从她身旁掠过,朝别墅内走去。
白羽淇在原地愣了一下,霍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盛书洲不仅亲昵地叫“霓霓”,他竟然还主动去牵沈叶霓的手!
于瑜走过来,见白羽淇脸色难看,说:“淇淇,今晚是你的接风宴,沈叶霓却打扮得这么精致,还和你一样穿白色的礼服,是不是存心想抢你的风头。”
白羽淇转头冷冷地看了于瑜一眼,对方在故意煽风点火,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于瑜心虚地扯出一个笑。
“既然想出风头,那就不该穿白色,红色才最适合她。”
白羽淇的视线下移到于瑜端在手上的那杯红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于瑜,你觉得呢?”
于瑜愣了两秒,面色微变:“她今晚是和盛先生一起来的,我怕……”
白羽淇打断她:“你怕什么?我不是站在你这边的吗?”
于瑜:“可是……”
白羽淇不耐烦道:“你怕得罪她,难道就不怕得罪我?不是你说的,书洲不待见沈叶霓吗?”
于瑜只能硬着头皮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久,盛书洲和沈叶霓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陆续有人上前去攀谈。
趁盛书洲在和人交谈,白羽淇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拉住沈叶霓的手:“沈小姐,让他们男人聊自己的,我们过去那边聊。”
沈叶霓冲白羽淇浅浅一笑:“好啊。”
她之前已经隐约察觉到白羽淇对她的敌意,但她现在正无聊,倒想看看对方要搞什么。
“我一会儿再过来。”她跟盛书洲交代了一句,端着一杯红酒,大方地跟白羽淇走了。
宾客们都在谈笑风生,两人走到花园一角。
白羽淇打量着沈叶霓,夸了一句:“沈小姐今晚真漂亮。”
沈叶霓谦虚:“白小姐才是美丽逼人。”
白羽淇笑:“今晚贵客多,当然要好好打扮一番才行。”
她顿了一下:“书洲今晚会把你也带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沈叶霓看着她,面露惊讶之色:“白小姐刚回国,难道还不知道我和书洲结婚的事?我是书洲的新婚妻子,这种场合他不带着我,还能带谁?”
听她强调自己的身份,白羽淇嫉妒得暗暗切齿,片刻又化为唇边的一抹笑:“确实要带着你,无论人后怎么样冷淡,人前的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如果他今晚不带上你,又不知要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了。”
沈叶霓微笑:“那白小姐可能误会了,书洲对我,表里如一。”
白羽淇:“那这么看来,昨晚关于沈小姐婚姻不幸的热搜也是一个误会了?”
沈叶霓:“只能说,有些媒体很无聊,还喜欢捕风捉影。”
白羽淇轻轻一笑:“谁说不是呢。”
脸上的神色却明晃晃写着“看你嘴硬的样子真好笑”。
这时,于瑜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叶霓:“霓霓,好久不见。”
沈叶霓还记得在个展开幕式上的事,丝毫不顾及白羽淇在一旁,脸色冷漠:“你叫我什么?我和你很熟吗?”
“那我该叫你什么?盛太太?”于瑜轻嗤一声,语气讥诮,“就凭你,也配当盛太太?”
沈叶霓笑了:“我不配?你配?”
于瑜:“我上次说得没错吧,墨少是为了刺激林安然才和你订婚,林安然一回来,你什么也不是。盛先生娶你,也不过是为了盛家的脸面,你还真把自己当盛太太了,真够可笑的。”
沈叶霓并不生气,慢悠悠地说:“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嘴碎,看来,是上次给你的教训不够。”
提到上次的事,于瑜心中腾起恨意,捏紧手中的红酒杯。
沈叶霓唇角轻轻一勾:“那就再给你点教训好了。”
说完,她忽地将自己手中的那杯红酒全都泼向了于瑜。
一旁的白羽淇愣住。
什么情况?不是应该于瑜把酒泼给沈叶霓吗?
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于瑜今晚穿的是一件香槟色的高定礼服,红色的酒液迅速洇湿了她昂贵的裙子,污染一大片。
于瑜原本想把红酒泼给沈叶霓,让她今晚不得不提前离席,给白羽淇和盛书洲创造机会,没想到会被对方先发制人,她懵了一瞬,随即怒骂:“沈叶霓,你发什么疯!”
防止被她泼回来,沈叶霓立刻后退几步,冷着脸:“让你清醒一点。”
白羽淇正要质问沈叶霓,突然看到什么,眼睛一亮,朝沈叶霓身后叫了一声:“书洲。”
听到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沈叶霓脸上的冷色瞬间湮灭,转过身,看到疾步而来的盛书洲。
她咬住下唇,等他走近,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她:“老公。”
这一声老公让盛书洲微微一怔,温声问:“怎么了?”
沈叶霓转眸看了于瑜一眼,说:“我不小心把红酒洒到了于小姐的身上,我已经道过歉了,但是于小姐还是很生气……”
她的语气里透着自责,以及浓浓的委屈。
没想到她竟然颠倒是非,在盛书洲面前这么能装会演,于瑜气得瞪大眼睛:“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沈叶霓声音细细,显得十分无辜:“老公,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盛书洲揽住她的肩,一道凌厉的眼风扫向于瑜。
于瑜急了:“盛先生,是她一言不合,故意把酒泼给我,淇淇亲眼看见的,她可以作证!”
白羽淇:“书洲,的确是——”
“于小姐,”盛书洲打断,冷冷地盯着于瑜,“你觉得,我是会相信我自己的妻子,还是会相信一个外人?”
外人。
无比疏离的一个词,把白羽淇和沈叶霓泾渭分明地划开。
白羽淇一颗心沉沉地坠落,指甲几乎陷入掌心的肉里。
他对沈叶霓的维护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原来,不管有没有感情,只要成为了他的妻子,就能得到他这样不辨是非的偏袒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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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