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星向的晦星或是被正星向逼压太久,终归是爆发了动乱。暴乱的伊始事件乃是西北幽天遭受重创,传言那一战死伤无数,若非鹿凉看在闭疏的面子上才没赶尽杀绝,同时,鹿凉与闭疏的是非传闻又大肆传播了一次,大都是类似于私通的不大好听的花边流言。
东北变天、东南阳天、西南朱天在的西北幽天遭际之后,分别向北方玄天、东方苍天、南方炎天、西方颢天发起攻击。
东南阳天。
数扇任意门悬在半空中,无数晦星喷涌而出,倒在了地上,空旷的地面登时人满为患。
此时,一披着深色斗篷的男子找了一块岩石站了上去,扯着嗓子高声道:“兄弟们!这次我们虽然撤了,但是并不算输了,也是杀了个痛快!兄弟们赶紧下去休息,泡个舒服的澡,等整顿好了,下次再杀回去!!!”
“好!!!”
男子的声音一呼百应,众人一阵欢呼过后,便慢慢地散去。男子往下一跳,动了动胳膊,啐了一声。“他奶奶的,下次我一定撕了那个王八蛋,操!”
“狗东西停蠡,你为什么撤退?!”迎面骂上男子的乃一副皎容月貌的少女,火呼呼的指着停蠡,“最先撤退的就是你们东南阳天的人,胆小鬼,呸!不是说好了要打进正星向,这次我们密谋苦等了那么久,就这样前功尽弃了?停蠡,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是在干什么呀?!”
停蠡倒也不怪少女怒骂,反而低声下气安抚她,解释道:“小重,我当然清楚了,只是,这次的命令是闭疏下的,你不是不知道的。”
提到闭疏的名字,重落规脸上挂火,因为身形比停蠡矮两个头,所以跳起来揪住停蠡的耳朵,训斥他道:“狗男人,你什么时候那么听从他的话了?他怂你也跟着怂了?!我们开始前不是商量好了,此次势必要拿下正星向,我们浪费了这一次机会,正星向那群人必将会加以防范,到时候我们就是被人上门来揍,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哎呦呦,疼!疼!手下留情啊我的姑奶奶!”
“留你大爷!”重落规忒气的甩开闭疏,闭疏揉了揉被揪红的耳朵,怯怯的躲开了她。重落规气哼哼的跺脚,“这次我们全军出动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闭疏以及西北油田报酬,他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干涉我东北变天,我打得正火热的时候居然强行扯了我的队伍。哼!懦弱鬼,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当我们的主帅,在他的带领下,我们非正星向的晦星何时才能有出头的一天。操了命了真是……你看什么看?!停蠡,你就是个叛徒,说好了支持我的,转眼就撤军,呸!姑奶奶我看不起你!”
“嘿嘿嘿……”停蠡贱兮兮的笑着,“小重啊,你骂闭疏,别把我给一起骂了呀!我多冤枉,你是知道哥哥我的,我可是熊心豹子胆,即便是拼命也不带含糊的,不过……既然闭疏是主帅,他让我们撤军,一定有他的道理。”
“屁的道理!”
“对对对,是屁,是屁,还是个臭屁,嘿嘿嘿……”
“不行,你跟我一起去躺西北幽天,找闭疏问个清楚。”
西北幽天阵营地。
经上次与西方颢天的鏖战,西北幽天随处可见是伤员,加之幽天现今已然深秋,病寒入体,伤势重一点的晦星只会是雪上加霜。一片天的九野不仅气候迥乎不同,时间上亦有所偏差。东南阳天还是青天白日,西北幽天便已是月黑风高。一间简陋的屋子火光摇曳,晚风吹着屋门发出“嘎吱”的声响,忽而从屋子里传出一声竭力哭喊。喊声持续不长,最后是以一种破碎的,撕破喉咙般的收尾。屋子里只有张算不上好的床榻,以及一张破损发黑木桌子,桌子上白蜡燃烧的火焰被入侵的风一吹即灭。寂灭的漆黑之中,有一道身影缓缓伸出手,熄灭的白蜡窜升一团火焰,重新点亮了不算大的屋子。火光照亮了一男子干净的脸庞,他一身浅云色的袍子立于床前,宛若揉碎的银辉洒在他的身上,火光照出若隐若现的点点白光。惹得人注意的是该男子的卷发,没有可以去束起,只是披在身上,但不算乱糟糟的,显得他是别具一格的风姿。
“闭疏——”
听到门外有人呼唤,他便走去门外,轻轻地掩好屋门,才正身面对来者。“寻迹?有事?”闭疏眼前的这名男子长发高高束起,额前没留任何的碎发,干练爽利,英姿勃勃。
名叫寻迹的男子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将目光从虚掩的门缝中探去,正对上屋里的情景。寻迹瞳孔骤缩,因为屋里的床榻上躺着一名少年,少年眼睛罩着一块鲜血浸透而出的白布。惨状不止如此,少年的左边身体被白布包裹着,看起来没什么地方是好的。寻迹骇然收回目光,复杂的看回闭疏,见他的浅云色的袖袍沾上了大小不均的殷红。“那小孩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兄弟二人贪玩不慎出了幽天边境,去到了北方玄天,被人抓住放火烧。哥哥护住了弟弟,他几乎是爬回幽天的。他的眼睛瞎了,左边的身体也被烧毁了,如果能第一时间救他或许不至于残废,可他被人发现的时候已过了三四天,幸而一息尚存。倘若,他能早一点被发现……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他们。”
“瞎说些什么呢!”寻迹立马打断闭疏的自责,揽着他的肩膀,“我们不是正在为了非正星向争取权益嘛,为了我们身后的星民,我们更要勇往无前才是。我深信,总会有那么一天,晦星也能挺直腰杆子,勇敢无畏的活着!”经过寻迹慷慨激昂的讲说,闭疏的愁容舒展开了,寻迹嘿嘿笑着,此时视线中多了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其中,较矮的身影风风火火的来到闭疏的面前。
“闭疏,你今天必须要把话给我交代清楚,你为什么要拖大家的后退?!我们奋斗至今,为的是什么?!”重落规叉腰拦话,倒像个跟大人闹脾气的小孩。“我当真是后悔让你当这个主帅,畏手畏脚的实在不像个汉子。有句话我是一直想问你了,西方颢天的那个一谶星君跟你那么熟,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同人家通奸了,现在打好算盘准备抛弃我们俩是不是?!”
“那个,小重,通奸这个词不是这样子用的。”寻迹尴尬的插进话,被闭疏狠狠地踩了一脚,疼得寻迹抱着脚直跳。
停蠡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便缓和道:“那个啥,咱们都是一个阵营里的兄弟,兄弟之间如果有疙瘩在铁定是不舒服的,闭疏,我们肯定是相信你的,但是对于撤退不攻的事情,你得给我们一个解释不是。你也知道的,我的脑子不好使,靠猜,给我几百年也猜不出来。再说小重,她的脑子还不如我好使,她是为了非正星向着想,话说的重了一些,你别往心里面去。”
“我说的才不是挂嘴上的客套话,他跟一谶星君的私情难道不是定铁板上的事实吗?人家大婚之日抛下新娘子不管,却与你私会,正星向都在传,停蠡,你别扒拉我,我说的一点没错。他就是打算把我们卖了,把我们非正星向给卖了,他是想害死我们,唔唔......”重落规说的正高昂时,被停蠡捂住了嘴巴。
闭疏静静的听完重落规的埋怨后,轻轻一笑,不急不恼,而是声音柔柔到说着。“我知你们心有疑虑,我与鹿凉的确有颇深的交情,然立场各异,战场上相见更是敌人,绝非因故交而啮臂为盟。一片天有百名星君,不计中方钧天,东方苍天、南方炎天、西方颢天、北方玄天便有二十余,以我们四人的星力尚能与两名星君拼命,那我们身后的晦星呢?我们的实力远远不如正星向,若是倾所有之力孤注一掷,最后骈首就僇的只会是我们。因此,我并不赞同举三方之力攻击。”
“那我们就等着被宰?!”重落规踹了停蠡一脚才挣开,气不忿儿道。“要我说你就是胆不够肥,就该趁他们还没有防备的时候揍哭他们,现在好了,错过了机会,只能等着他们来揍我们了。还不如让我来当主帅,绝对不会如此窝囊。”
闭疏摇摇头,对着疾言怒色的重落规依旧和蔼,耐着性子解释。“小重,停蠡,寻迹,你们可以看看非正星向的晦星,战死的战死,病死的病死,活着的伤残无数,迫在眉睫的并非不顾一切的挑起战火,而是休整。西北幽天染疾而死的人又有十几名,东北变天又有多少?东南阳天以及西南朱天呢?恶疾不灭,我们何以去对抗?拿什么去对抗?”
话毕,面前的三人的杜口无言,尤其是刚开始愤愤然“逼宫”气势的重落规,此刻更是词穷理尽。不过,少女模样的重落规并非外表那般脸皮薄儿,她拿得起放得下,爽声道:“对不起!我跟停蠡走的近,脑子也变的一根筋,既然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都怪停蠡太蠢,把我给传染了。”
停蠡:“........”
中方钧天,紫辛宫。
一声激烈的争吵声从宫门外移动至宫内,源源不断的吵闹之声令路过的星官都打颤,正因在吵架的不是别人,是一片天最不能惹的主宰和他的亲哥——长应星君。二人在例会大殿上便开始不对付,散会后长应星君缠着主宰吵,从路上吵到紫辛宫,二人就没有罢休过。
上宫把文殿的大门合上,转身面向七元,见其还在气头上,便先行服了个软。“哥,你口渴了吧,案几上有备好的茶水,你润润口。”
“不行,我今天必须得给你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橘子,来点?”上宫快速剥开一个橘子瓣儿,展露出来的橘子果肉饱满,看起来香甜可口,确是合乎七元之口味。上宫见七元不为所动,诱其道:“今早刚到的,新鲜的。”
“吃什么呀,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你休想唬弄过去。”
上宫将“没人要”的橘子完完整整的放回桌子的原位,“哥无需再多言了,说了那么久无非是想劝我不要攻打那群晦星。”上宫打断七元,身子往案几的椅子一靠,抬手指着前面的椅子,“哥,你坐。”
七元一点不客气,屁股一抬,坐到了案桌上,“你真的要听我劝,晦星之所以会掀起暴乱,那是千万年来苛待了他们,他们忍不住了才想着要反抗。事到如今,我们该做的是给晦星一个公道,而非让战火烧死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上宫,你要做一个伟大的主宰,庇护一片天的主宰,正星向的星民受你荫蔽福泽,那非正星向的晦星亦是一片天的星民,他们也该受你的庇佑守护,作为主宰不该厚此薄彼,千万年了,是时候还他们一个平等的权利了,不是吗?在我的眼中,晦星与正星向的星民并无什么不同,我们流着一样血,星图之上存在着他们每一颗命星。我们不会去嘲笑一位长相奇特或者丑陋的人,更不会去排挤一位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因为他们生来无罪,而晦星也是一样的,他们不过是被星光遗忘的一群人,无错,亦无罪。”七元斩钉截铁的注视着上宫,试图改变上宫的想法,很快便收到了失望的回答。
上宫的手轻轻的放到案上,灰眸冷淡无感,“哥,不要犯傻了,你是长应星君,肩负着一片天希望,那群晦星,不值得。何况,对晦星的制裁是父尊以及先辈们的决定,他们不会错,我的决定也是不会错的。”
“父尊本就是错的!先辈们也是错的!而且是大错特错,错的离谱!父尊在世时我早就说的,这就是错的,毋庸置疑!”七元跳下案桌,暴跳如雷,“你不能同他们一样犯错了!”七元自知已经不能跟上宫继续沟通了,多说无益,便开了大门大步跨出文殿。正当七元的身影从上宫的眼前消失时,七元又折返回来,把原先光秃秃的橘子扔入口中吃掉。他看了眼案上摆放的五六个橘子,顺便给一齐抱走,临走闷声哼道:“不可理喻,都不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