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禾纳了闷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刚才点的水煮鱼图片,直郁闷......真让鬼吃了?鬼还能吃鱼?
她抬头对着空气问了声:“有人、不是、有鬼能把我水煮鱼还给我吗?还挺饿的。”
静——
“实在不行分一半给我呢?”
静——
她觉得自己挺神经的。
斟酌要不要再点一份时,她又去再检查一遍收货地址。这回她重新仔仔细细读到了最后一个阿拉伯数字,可算被她揪出那只饿鬼——
陈,狗,泽!!!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咔——”
门打开,陈大壮极为愤怒,瞪着陈饿鬼。陈饿鬼抱着小花猫,捋着它顺毛,悠闲站在门边,仿佛什么都没做一样。
陈大壮质问:“我外卖呢!”
陈饿鬼淡淡道:“吃了。”
“......”
没想到他能这么理直气壮,陈初禾打了个磕巴才道:“那是我的外卖!你吃什么?”
陈言泽一愣。
“你——的?”
“不然还是你的?自己花没花钱心里没数吗?就吃?”
安静渗透在每一寸空气里,只能听闻两人一粗一浅的呼吸声。小花猫像是被这种气氛吓到,猛往陈言泽怀里钻。
半响,陈言泽忽然理直气壮:“就吃了,怎么了?”
“?”
陈初禾被他惊呆了:“不是?兄弟你......啊?”
“我给你钱吧。”陈言泽拿出手机,“不过,你写我家地址干什么?”
“我写错啦啊!”
“哦,”他冷笑,“也可能是故意的,故意找个机会来骂我的是吧?”
“......”
“所以我就给了你这个机会。”
“......啊?”陈初禾表情足足空白了有两秒,“可你为什么非要给我这个机会?”
陈言泽没理,低头捋着猫毛:“你骂吧,骂完收了钱,记得给人家骑手一个好评,人家也挺不容易,服务和态度都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诶?不是,你这人......”陈初禾惊叹,“现在牛逼哄哄得比以前还要让人震惊。”
陈言泽拿着手机,皱眉:“所以你骂不骂了?不骂收了钱就走吧。”
“......”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忽地,两人手机同时叮咚叮咚起来,微信消息接踵而至,连频率都是一样的。无外乎是业主群聊天消息又爆了。
两人翻看手机,消息楼层层叠加,难翻,难阅。很快,不远处楼梯间里突然热闹了起来,说话声脚步声杂乱,有男有女。
有四五个人从楼梯下到12层出口时发现外面站着两个人,为首的小伙子脚步停下朝他们俩喊道:“咱楼那鬼抓住了你们知道吗?10楼1002那家初中小屁孩儿干的!恶作剧!他爸妈在他手机里搜到音频了,刚搁群里道歉了!”
陈初禾心说我就知道,嘴上却说:“那不得多奖励他几套全科卷子写写啊?”
“谁说不是呢!诶,六楼烧烤店老板心情大悦,要请客庆祝一下,你们去不去?一起呗!咱几个住得近正好坐一桌!”
陈初禾爽快道:“行啊,我刚好外卖被‘法外狂徒’偷了,正好还饿着!”
‘法外狂徒’陈言泽:“......”
住了好几年,楼上楼下几户人彼此之间都格外眼熟,陈初禾毫不犹豫就抛下陈言泽,朝那边走过去加入他们。
小伙子朝陈言泽投去好奇的目光:“诶那位哥们儿不来吗?他是刚刚才搬来的吗?挺眼生呢!”
陈初禾点点头,抢先陈言泽答:“对。还有他刚才已经吃了一大盆煮鱼了,现在估计没消化完,去了也吃不下了。”
陈言泽选择默认。
等他们几个人下楼的时候,陈言泽听到她们几个聊天:“诶你俩......他是你对象啊?”
“前,任对象。简直冤家路窄......简直不可理喻!”
“啊......”
陈言泽:“......”
他微微一叹,抱着猫,转身走进屋里。
·
晚上十点半。
夜黑风高,弯月高悬,树影摇曳。
陈言泽拎着一包黑色垃圾袋从电梯出来,穿过一楼大厅推开门,走进夜里。垃圾箱离门前不远处,他掀开垃圾桶盖,把吃完水煮鱼后剩下的残渣扔了进去。
扔完他没直接走,直勾勾盯着垃圾桶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响,他吐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觉得女人会主动道歉呢?嗯?陈言泽?”他提醒自己道,“以后记住了,女人的饭可不是白吃的。”
说完他朝自己肯定般点了点头。
走到楼前,楼里的灯太过耀眼,陈言泽一下子不太适应,被头顶上的灯晃了一下,下意识偏过头。等视线逐渐清晰后,他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微眯起眼,定定望着远处。
不远处黑夜里,一道裹着白色羽绒服的纤瘦身影,踩着“哒哒”的高跟鞋,正慢慢朝楼前的方向靠近。
他不知怎么,站着一动未动。
半分钟后,陈初禾终于穿过黑暗,走入楼前明灯下,走近了他。
她双手抄在羽绒服兜里,瀑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全部飘在身后,灯光勾勒着她脸部完美流畅的线条,目光犀利,像一位马上要上法庭的精英律师。
她停在他面前。瞪他的时候,目光比刚刚要犀利千万百十倍。
陈言泽脑海里猛地闪过一张相似的脸。猛地、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他来不及再看得更清晰些,那些画面就又已经再次被封印在灵魂深处。
冻了一分多钟,陈初禾突然“哼”了声,兀自转身推门而入。陈言泽默默跟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没有人说话,整个电梯安静得像是进入异维空间。
陈言泽忽地闻到一股说淡不淡、说浓不浓的酒味,来自右后方。他通过镜面电梯门看向远离他站、靠在电梯角落里的女人。
她站姿看起来极拽,松松垮垮靠着电梯,浑身却透着股落寞。
一静静到十二层。
陈言泽先走出了电梯,没走两步,身后响起剧烈的“哒哒”小高跟鞋声。某人很快超过他,快速回到自己家门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pang——”一声摔上门,留给他一个孤独寂寞刺骨冷的楼道。
“.......”
·
铲了猫砂,哄好球球去睡觉。
陈言泽倒了杯牛奶,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坐下。他开了电脑,斟酌两秒后,关闭了工作界面,从左边抽屉拿出一个旧笔记本。
这上面写着他过去很多账号和账号密码。可自从他出事后,他从没想再登录过。现在他却莫名其妙登上了自己过去的社交软件。
陌生灰色的空间背景他早不记得是自己什么时候设置的,陈言泽也没想挣扎非要去回忆,他径直点开了相册,冥冥中他觉得这里可能会有些什么东西。
刷新出界面,看到六个差不多的相册封面时,陈言泽一怔。冷静几秒,他微颤抖着的手,点开第一个相册。
刷啦——照片一张接一张,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显示出来。
陈言泽彻底愣住。
他错愕地发现这满电脑屏,都是她微笑、大笑、冲镜头做鬼脸的面孔,无一张例外。全部都是,全部都是那个刚刚才跟他见过,现在距离他只有一墙之隔的那个女人。
甚至连他自己单独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陈言泽眼里映着电脑屏幕上,逐渐下划的照片,瞳孔逐渐缩紧。他抑制不住咳嗽起来,眼睛却挣扎着不离屏幕,手中的操作还在不断加速。
接着他发现不仅是第一个相册,第二个相册也是,第三个相册也是。第......无论哪一个,无论是在伦敦的、纽约的,江岸的......还是其他世界各地,全部的全部,全部的相册里全部都只是她!
陈言泽不断操纵着鼠标,不断去确认这个事实。
他划了好久好久。当凌晨十二点的大雪在窗外飘飞,当桌上台灯灯光开始微微减弱,他划到最后一个相册的最后一页停下。剧烈的咳嗽终于平息。
他盯着两人亲昵的合影看了两分钟,后默默点了退出,回到整个相册界面。
——封面统统设为在一个场景一个时间拍下的照片,全是她的搞怪自拍大头照,只有表情动作微微不同。每张照片内的女孩脸颊都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肉嘟嘟的,看起来二十刚出头的样子。
他颓然仰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歇息,手揉按着眉宇间。胸腔一下一下被心脏敲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