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悟 第13章 第 13 章

马球自从前朝传入中原后便一直很受欢迎，发展至今日京城中的百姓几乎人人都会，那些达官显贵们甚至还以不通马球为耻。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金明池畔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马球会，百姓们无论身份贵贱均可参见。

萧家的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出城门，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还没有下车便已听到喧闹嘈杂的人潮声。

萧慕宁迫不及待的从车内下来，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个巨大的马球场，场内正有两队人马在展开激烈的争夺。两侧站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熙熙攘攘的好生热闹。

她踮起脚尖努力去看，然而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瞧见了前面那人稀疏的后脑勺。

这时旁边传来两个年轻女子的窃窃私语，其中一个道：“你听说了吗？今日城阳侯府的小侯爷也来参加马球会了！”

另一女子立即露出惊喜之色，“当真？！若能让我再见小侯爷一面，就是让我立即去死也甘愿了。”

先前那女子很是存疑，“有这么夸张吗？”

“是你不懂！小侯爷是我见过最温柔和善的人，还生的如此好看。那日我去法华寺上香......”

她竖起耳朵本想再仔细听，不料明珠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往马球场的正前方走去。

那里立了十几顶营帐，是视野最佳的地方。因为入口有人看守，所以百姓一般不会靠近，也相对清静些，她在其中一顶营帐里看到了柳惜棠的身影。

柳惜棠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比赛上，而是在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她身后坐着一个年纪稍小些的女子，看容貌与她有几分相似不过五官要精致许多，桃腮粉面娇俏可人，应当是她妹妹。

营帐的位置越是靠近中间代表地位就越高，柳家的营帐便是在入口附近。萧家也有自己的营帐，他们一路往里。在路过一个岔路口时萧慕宁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嘴角的笑容立即不受控制的扬了起来，“小侯爷！”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谢闻正侧身与窦丛说话，闻言抬头看了过来，见到是她微微勾唇一笑。

刹那间她仿佛看到漫天星河璀璨，脸也跟着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谢闻走近拱手一礼，“萧三公子何时回京了？”

“前几日才到，还没来得及拜会小侯爷。此前我家小妹承蒙小侯爷照顾，淮之在此谢过了。”

“三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令尊已亲自登门谢过，若再谢我反倒要不好意思了。”

萧淮之呵呵一笑，也不再客气，“听闻小侯爷前段时间升任吏部郎中，真是可喜可贺。”

“全托了令尊的福，不然我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小侯爷说笑了，我爹常说你博古通今见识非凡，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他那日举荐你，不过也是惜才举贤罢了。”

谢闻浅笑，转而看向明珠，眉眼轻柔，“四姑娘，许久不见。”

明珠回了个笑，也道：“许久不见。”

萧慕宁诧异的两边看，“姐姐，你们以前认识？”

“以前在武夫人的雅集上见过，小侯爷当日写的那首诗让我至今都记忆犹新。寥寥数笔将西北的辽阔描绘得淋漓尽致，非学识渊博之人无法做到。”

“原来如此。”

京城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两个都是世家显贵出身，能在雅集诗会上遇到确实不足为奇。她见谢闻一身宽松闲逸的穿扮，虽衬得玉树临风但骑马却有些不便，奇怪的问：“小侯爷，你待会不下场吗？”

谢闻道：“我不善马球，只是今日正好休沐便一块过来凑个热闹。”

“这样啊......”她略有些失望，还以为能一睹他在马上的风采，没想到落了空，“没关系，待会你看中什么彩头只管和我说，我定能帮你赢回来！”

萧淮之立即轻咳了声示意她闭嘴，这话要是让外人听见可就不好了。

她撅了撅嘴，不以为意。

谢闻轻笑出声，然而眼底却是一片嘲讽和冷意，“那就多谢五姑娘了。”

萧慕宁咧嘴，刚想说话忽听背后传来一阵惊呼，“小心！”

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眼前一花，谢闻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明珠身侧，抬手一挥替她挡下失控的马球。

这球的力道很重，他挡开时明显能听见类似重物撞击墙面的闷响声。萧慕宁赶紧上前查看，“小侯爷，你没事吧？”

谢闻掀开袖子，只见被砸中的地方迅速红肿起来。他若无其事的道：“我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

明珠被方才那幕吓到了，脸色还有些发白，见状忙道：“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万一伤到骨头可就不好了。”

“姐姐说的对，还是让大夫过来看看比较保险。”

方才那球是从侧面打来得，她站在明珠的左前方，原本应该是最先看到的人。但谢闻竟然比她还快，真是让她惊讶佩服。

萧淮之忙吩咐随行的下人去请大夫，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好一出英雄救美啊！”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来了有一二十人，乌泱泱的将路都堵死了。为首的身穿墨绿色窄袖蟒纹袍，脸部轮廓凌厉分明。眼角微微上挑透出些许乖戾之气，让人一看就知道不好相处。

谢闻放下袖子，垂眸作揖，“见过献王。”

原来他就是临安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献王霍璋，萧慕宁忙随众人一块行礼。

“都起来吧。”

霍璋轻抬眼皮，上下打量了谢闻一眼，骨子里的那种蔑视傲慢与临安公主如出一辙，“谢大人自从搭上萧家这艘船后就变得人模人样的，本王都快忘了你之前是如何摇尾乞怜了。”

跟他一块过来的那些人毫不避讳的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引来了旁边众人的注视。

谢闻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兴奋的杀意，但转瞬又消失不见。不仅神色如常，声音也依旧清朗，“王爷说笑了。”

“瞧瞧，还果真是不一样了。”

那些人笑得更大声了，这种间接的嘲讽比言语更加伤人！

萧慕宁愣在了原地，起先还只是惊讶，到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愤怒。无缘无故的，他们这些人怎能一上来如此羞辱谢闻？！！

萧淮之也皱起眉头，言语里带着些许不悦，“殿下慎言，小侯爷乃是我萧家的恩人！”

霍璋呵呵笑道：“你放心，萧家世代忠良，萧侯爷的面子本王还是会给的。本王只是想提醒某些人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更不要去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转头看向谢闻，见他仍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好似已经习惯了般，心里越发觉得难受。那日面对临安公主的嘲讽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生气，可如今却怎么也忍不住了，张嘴即道：“我听说朝廷有一条律法，羞辱朝廷命官者需杖责二十。姐姐，可有其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其中一个跟随献王而来的人呵斥道：“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还想定献王的罪不成？！”

她勾唇浅笑，“献王身份尊贵，我自然是不敢。不过我还听说过一句话，叫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你！”

萧慕宁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她也是那种闹起来就不管不顾的人，“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霍璋的脸黑得如同锅底，眯起眼睛危险的看着她，问：“你就是萧家那位五姑娘？”

她刚想说话却被明珠一把拉了回去，明珠将她挡在身后，屈膝道：“献王恕罪，舍妹顽劣不懂规矩，还望殿下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霍璋捏住玉佩的手紧了又松，如此反复数次才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既然有四姑娘替她求情，那本王自然也不会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

“多谢殿下。”

萧慕宁侧头，白眼暗暗翻到了天上去。

谢闻见到这一幕不仅没有丝毫感动，反而在甚是可笑。他见过太多像萧慕宁这样的女子，只因为他这张脸便像是苍蝇闻到肉似的扑上来，当真是天真到愚蠢！

这时，之前说话的那个男子道：“王爷，我听说五姑娘马球打得极好，不如我们来比一场如何？”

霍璋颇是玩味的看向萧慕宁，道：“也好，既然来了总要尽兴才是。”

萧淮之立即道：“王爷不可，我小妹才学马球不久，技艺不佳恐有不慎会伤及贵体。”

“不过是打个马球而已也要推三阻四，你们萧家莫不是没把本王放在眼里？”

“淮之不敢。”

霍璋闷哼了声，不悦的道：“我看你不是不敢，而是敢的很！”

萧淮之咬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好。

这时，谢闻道：“王爷若是想玩，不如让下官来作陪吧？”

“你算个什么东西？！”

场面瞬间冷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看谢闻的热闹。慕宁知道他是故意的，怒火自冲脑门，“比就比，只是光这样比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加点彩头如何？”

“慕宁！”明珠忙拉住她，眼中满是担忧，“不要胡来。”

她拍了拍明珠的手，示意她安心。

霍璋一下子来了兴趣，问：“你想加什么彩头？”

“如果我输了，我就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向你磕头认错。但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向小侯爷道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