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慈悲录 第271章 第 271 章

他用力抱紧背上的妹妹，妹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感觉自己就要抓不住妹妹了。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太累了还是知道妹妹要走了，刺猬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小妹，别怕，还有哥哥陪着你，我们一起活下去！哥哥会治好你的病，给你买漂亮的公主裙，带你坐新出来的那种海陆空三行的大胶囊车。”

“宝贝，你会飞在天上，海鸥和风掠过你香香的头发、干净的裙摆和你玩。到时候，没有病痛和饥饿，只有幸福和快乐，你会踩着像蹦床一样的云朵，在天上，在神的怀里尽情地跳舞，做这整个世界的宠儿！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空气不能，水源不能，政府和帝国也不能！！！”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妹妹，妹妹的呼吸越发虚弱，刺猬声音里的哭腔更重，几乎要不成句子了，“宝贝，我们要一起活下去，哥哥会赚钱，赚很多很多钱……我们以后会买得起新出炉的脆嫩烤鸡、新口味的可乐、薯片、有好多层的蛋糕和新鲜的水果，还有水，干净的白开水，宝贝，我们……”

小妹妹抓了抓哥哥的肩膀，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可是哥哥，我最想要爸爸妈妈，和大家……”

妹妹的手垂落了，刺猬终于爬到了天台上，太阳在此刻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刺猬看着充满希望的通红太阳，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一束接一束，哗啦啦流成了大河，他的妹妹死在日出前一刻。

最终都没能看到一次日出。

风扯起刺猬和背上的妹妹单薄到几乎不蔽体的衣衫和凌乱至极的头发，海潮涨起的声音淹没了孩童嘶哑心裂的哭声。刚刚，妹妹的手垂落下去的时候，很小声地对他说，“哥哥，我骗了你，奶奶跳下去之前对我说过话，她笑着告诉我们要活下去。哥哥，活下去吧，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

刺猬忘了那天他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失魂落魄地收拾着屋子，在大家平时最喜欢挤着的客厅发现一张被咬过的画，画的附近躺着一只死老鼠，画里他的爸爸妈妈、奶奶，和所有的兄弟姐妹在一起快乐地笑着，笔触稚嫩狂野，一看就是不知道哪个小捣蛋的“杰作”。

画的反面，用蜡笔歪七扭八地写着：边村家雄，活下去吧！

字迹不统一，似乎是很多个人一起写下来的，刺猬的泪洇湿了画，原来奶奶、姐姐、弟弟、妹妹，他们都是为了不拖累他才选择了自杀，并且走得悄无声息，不肯让他发现。

绝望的他躺在结满蜘蛛网，到处都脏兮兮臭烘烘，再没有其他人的屋子里孤独地等待死亡，只有海风时不时穿堂而过，担心地抚摸这个少年的额头和逐渐变凉的身体。突然有清脆的孩童声音伴随着吵闹声传来，一张清秀可爱的脸庞出现在快要变成孤魂野鬼的他视线里。

“哇！花离哥哥快来，这个哥哥还活着！”

男孩开心地叫着，紧接着一个温柔又好听的声音响起来，只是这声音很冷漠，不掺杂什么情绪，“自己爬起来，我可不想要一个废物。你能爬起来，我带你走。”

听声音是个大人，眼前的男孩稚嫩的笑脸让刺猬想起了弟弟妹妹，他想起妹妹死之前的那句话，想起家人们在纸上留给他的话，（边村家雄，活下去吧！）

刺猬攥紧拳头，努力挣扎着往起爬，身旁的男孩见状要帮忙，那个冷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皮皮，你让开，让他自己起来。”

被叫做皮皮的男孩闻言缩回手，刺猬颤抖着努力往起爬，他咬着牙，拼尽了身上仅剩的力气，背后似乎有无数双手推着他。最终，他坐起来了，他看到了那张脸，那个长着一头金色的大波浪卷发，面孔好看得像天使一样的男人。

身旁年纪看起来小他一半的男孩率先冲他伸出手，声音脆脆甜甜，面容乖巧可人，“你好，我叫卞皮，现在跟着花离哥哥生活，你叫什么呀？”

不知道是因为饿的没力气了还是这突然的转变带来的冲击性太强，刺猬傻在原地，男孩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身上，笑着说道：“你的头发都炸开了，像刺猬一样，要不就叫你刺猬吧。你好呀刺猬哥哥，你愿意当我的家人吗？”

两只稚嫩的手握在一起，刺猬从此远离了充满死亡气息的海滩，那片地方彻底被抛弃，而少年迈上了人生的新旅程。

“我在十三区慢慢找到了新的家人，皮皮和花老大，还有很多兄弟……老大一开始不太待见我，嫌弃我总是要死不活的，后来皮皮鼓励我慢慢找回了自己，老大看着我的眼睛逐渐有了笑意。他刚开始组建玫瑰花帮的时候没带我，我很生气，质问他就连看着瘦小的皮皮都可以加入，为什么不要我？老大没说话，我冲出去跟欺负嘲笑我的家伙提单挑，我打败了他，将他摔在了地上，那一天起，我正式加入了玫瑰花帮，花老大也第一次真正的承认了我这个人。”

刺猬挑起眼睑看着肖蕊和阿韧，“这就是我的故事，听起来有些寒碜，但是丑媳妇公婆不嫌，穷兄弟哥们儿不嫌。”

阿韧使劲摁了一下他的肩膀，“什么奇怪的俗语，而且你不早就是我兄弟了吗？”

肖蕊拿起他放下的粥，又从刺猬手中接过那个勺子，温暖的触感让刺猬心里一颤。肖蕊舀了一勺粥，笑眯眯地送到他嘴边，笑容像太阳一样温暖，“还有我，你现在又多了我们这两个家人，就算对病人我也没有喂过谁吃饭，你是特例。来，啊~”

“什么嘛！”

病房里被笑容充斥，在部队里友情提供的强力肌肉粘合剂帮助下，刺猬的伤恢复得很快，很快就能下床活蹦乱跳着了。阿韧带两人回到了夏侯家，地下实验室，得到完整的疫苗和病毒配方，又被阿韧的血液作为药引激发了身体的活性之后，基因战士研发的第一阶段已经彻底结束了，通过测试的战士们集结在一起，准备出行任务。

对着湛蓝色的海洋旗帜，将士们整齐雄浑的声音嘹亮得足以震撼苍穹，“我自愿为了保护祖国，保护蓝星成为基因战士，永远为了守护种族和母星的美好未来而战斗。基因战士在此立誓：凡踏足之地，邪恶势力必退，人类种族主权不容侵犯，蓝星所属权绝不割让！”

阿韧在回来的这段时间已经经过了检测，被特别规划入基因战士的编队中，他优秀的体能和灵敏度以及之前被控制期间积攒的作战经验让上级在商议之后授命他为小队长，和别的队长一起带领基因部队。

基因战士宣誓结束之后，旅长亲自当着众将士的面公开了阿韧的身份，为他授权战士和小队长身份。旅长拿着勋章，历经沙淘浪洗的鹰隼之眼郑重地看着发色烈烈如太阳的青少年，“白潭韧，你是希望的种子，是基因战士的前锋，但你唯独不是英雄，最起码不是个人英雄。你也不是太阳，只是一颗小小的火星，当英雄都聚集在一起时，才是太阳。”

阿韧用力敬了个军礼，老旅长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地喝道：“基因战士白潭韧，现在命令你，归队！”

青少年动作规范地跑回队伍中，利落地站好，他在回国的这段时间已经接受了来自上级要求的高密度训练，在短时间内快速掌握了基本的军礼，背熟了军人素须。他昂起头，心里油然感到自豪，现在，他终于站在了真正的家人们身边，站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头高高抬着，心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懦弱彷徨和犹豫不定，他嘹亮流畅地回答：“基因战士第一支队，第一大队，第一中队属下第一小队队长白潭韧，归队！”

“全体稍息——立正！”

咔咔整齐的两声跺脚声过后，老旅长看着整装待发的战士们，脸色严肃板正，鬓发虽夹着苍白，面庞却精神矍铄，双眼如同世间最闪亮的两颗星芒，“全体基因战士听令——你们是人类的希望，是蓝星和人类种族的盾牌。此次行动的最终任务为：打破长夜，誓死守卫蓝星！”

战士们整齐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秘密基地，“我们的任务目标：打破长夜，誓死守卫蓝星！”

没错，只有每一个英雄都聚集在一起时，才会汇成一轮明亮到足以驱散黑夜的太阳。人类啊，升起太阳，照亮黑暗，保护我们的母亲——蓝星吧。

一起，跻破长夜，守卫蓝星！

地下实验室的天花板缓缓向两边打开，战士们所在的地面轰隆隆向上升起，当夏侯家的祖宅露出藏在肚里的秘密，就是刺破黑夜的锋矛出世之时。

战士们抬着头，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久违的天空，久违的具荷城和久违的天空城。从祖宅的地面完全打开的这一刻起，所有活着的和不幸去世的战士们留下的信件会从夏侯家的实验室转存进中央保险库，等到人类完全捍卫了自己领星主权的那一天，这些信件会被中央亲自护航派送到战士们各自的家人和朋友手中。

外面一辆辆蓝色的战用胶囊已经等在了广场上，鲜艳的海洋蓝旗帜随风飞扬，像被风吹拂的海面。阿韧和众将士对国旗郑重地敬了一个礼，很久以前大小姐就给他解释过共和国的国旗和国徽的含义，海洋蓝的国旗代表共和国像海洋一样誓要守护整颗蓝星的决心，而一团海洋蓝之中包围着一颗红色心脏的国徽则代表被蓝星所保护的共和国。国旗和国徽，代表了母亲和孩子的羁绊互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