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慈悲录 第25章 第 25 章

巴王不忍心，站出来替霉兹求情：“大小姐，她昨天也算是救了我们，要不就网开一面吧？”

“我也拜托你，她是我们的朋友，饶了她。”

很少求人的阿韧向她鞠了一躬。

“求你！”

金枝也向波娜弯下腰。

她和阿韧都清楚霉兹的命现在正被对方掐在手上，队伍里罗擎天虽然有枪，但是他现在是泥菩萨，而且正在跟那边的水手对峙。这边只要波娜说一句话，锋利的电锯马上就会让霉兹变成残疾，为了保住霉兹的腿，大家必须选择低头。

在尊严和性命没有办法等齐的时候，抛弃掉尊严是保住性命最快的方法。猎物的挣扎只会让野兽和杀人犯更加兴奋，在危险面前尊严只不过是一块微不足道的碍脚石。

阿韧瞥了眼周围正在慢慢聚过来的丧尸：（现在必须憋住脾气，不能在这里打起来，否则所有人一会儿都会被这些丧尸咬死。该死！这个大小姐简直是神经病！）

波娜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流转，看着周围人的反应。锯断腿的差不多都已经被扔上了船哼唧，只剩下一堆个子比她矮的还在通过唯一的升降电梯上船。她们低着头，完全没有要管这边的意思，波娜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这群人还是这么虚伪。）

在附近一直看着的小鱼妈妈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她因为个子矮，成功躲过了刚才锯腿的惩罚。犹豫着想要过来帮助霉兹，却又怕牵连到自己和孩子，只好一直躲在附近看着。现在看到有人替霉兹发话了，小鱼妈妈瞬间也有了勇气。

她朝着波娜噗通一跪，双手合十恳求道：“加西亚小姐，或许我微不足道，但是我也求求你。求求你放了霉兹，她是个很勇敢的好人，昨天还救了我的孩子。”

小鱼见状也跟着妈妈一起跪下，他给波娜叩头，声音奶萌奶萌地说道：“求求你，放了霉兹姐姐吧，不要伤害她。”

孩子抬起身子摇晃着手，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他是真的在意这位救了自己的太阳女神。被压在地上的霉兹听着大家为自己求情眼眶红了，但是身后的水手们力气太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波娜惊讶地看着小鱼和他妈妈：“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是昨天那位给我们队伍添了麻烦的……”

小鱼妈妈急忙把小鱼的脑袋摁在地上，她不停地给波娜磕头：“对不起，孩子太小了，腿脚不是很利索。但是这孩子很懂事，不会给各位惹麻烦，我保证。求您放了霉兹，求您！”

“求您了，天使姐姐……”

小鱼抽抽嗒嗒地说道。

波娜看着母子两个人和被压着的霉兹，她的脚跟一碰，推进器再次喷出气体。波娜飘到小鱼妈妈面前扶起她，又扶起小鱼。

她温柔地抚摸着小鱼的脑袋，像逗猫咪一样挠了挠他的下巴，小鱼被逗得咯咯笑。

“既然你都喊我天使姐姐了，那我就网开一面吧，毕竟不能让你失望。”

小鱼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期待地看着霉兹：“真的吗？天使姐姐你是要放了霉兹吗？”

波娜笑着又摸了摸他的脑袋，众人松了一口气。

波娜看向小鱼妈妈：“这孩子真乖，长得也好看，他爸爸应该长得很帅吧？”

小鱼妈妈开心地合拢双掌，她的脸上还带着幸福的印记：“是啊，我先生长得又高又帅，过去有不少女孩……”

小鱼妈妈突然卡住，她害怕地看向面前笑眯眯的波娜。波娜蹲下来，推进器依然让她的位置很高，小鱼妈妈打了个寒颤，因为波娜的笑容深不见底，冷得刺骨。

“这样啊，看来这个孩子长大了也会很英俊，又高又帅，会是个勾引女孩子的隐患呢！我啊，一点都不喜欢比我高的人，我讨厌被俯视和仰视别人的感觉，这一点我没办法改掉呢，对不起……所以你怎么办啊？”

她的声音软萌萌的，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残忍，小鱼妈妈僵在当场。众人愣住了，波娜站起身，开心地举着伞转圈圈，仿佛周围这一切血色的惨剧都和她无关。

“这样吧！”

她突然停下身，兴奋地指着小鱼：“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妈妈立即把小鱼往身后拨了拨，却无法阻止像魔鬼一样恐怖的波娜靠近。

她两只眼睛发着光，语气都因为激动抖了起来：“你如果肯亲手锯断这个孩子的腿，我就放了那个模特，怎么样，我很仁慈吧？”

（这个疯子！）

阿韧在心里骂了一句，他看着霉兹，那些电锯离她的大腿不到一厘米，自己不能轻举妄动。霉兹焦急地看着小鱼，她的嘴巴被水手堵住，正呜呜呜地叫着。

波娜俯下身，瞪大一双眼睛欣赏小鱼妈妈呆滞的表情：“快点决定吧，丧尸就快过来了，现在所有人的命都在你手里。你不快点决定的话，大家都会被你害死。”

巴王往旁边挪了挪，特地露出了背后正在靠过来的丧尸群。小鱼妈妈犹豫着，她摇着头，不敢看身后的霉兹。她抱紧自己的孩子，眼睛里溢出泪水：“不……不，不要动我的孩子。”小鱼两个眼睛泪盈盈的，他不知所措地缩在妈妈怀里，时不时看后面的霉兹一眼。

霉兹冲小孩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要担心自己。小鱼抽泣着，他看着霉兹，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呜呜……太阳女神……”

波娜站起身：“所以是决定了吗？不救救了你孩子的那个女人吗？”

“呜——”

水手的锯子瞬间贴近大腿，霉兹的腿上流出血，她吓得睁大了眼睛，想要叫，嘴巴却被捂着，面色被吓得更加苍白。小鱼见状突然用力推开妈妈，他张开手臂，在那些令他腿软的电锯下面努力护住了额头冒冷汗的霉兹。

小孩一咬牙，坚定地看着波娜说道：“锯我的腿吧！我愿意代替霉兹，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太阳女神。”

阿韧愧疚地低下头，在这种时候，自己竟然不如一个孩子勇敢。天真无邪的勇气打败了成熟稳重的思考，或许有时候孩子才是我们的神明。

“小鱼不要！！！”

妈妈大声尖叫着扑过来，巴王锢住她，小鱼妈妈挣扎着。波娜看着可爱软萌的孩子，慢慢抬起手。

嗡——

可怕的电锯在一瞬间切断孩子的腿，小鱼拼命咬着自己的胳膊，没有叫出一丁点声音，他的眼泪大滴地从眼眶里掉出来。

母亲凄厉的哀嚎声撕破码头的长空，阿韧不忍心地别开脸，他捂住金枝的眼睛，他的眼眶湿润了，手心也湿润了，那是金枝的泪。

埋头只顾上电梯的人们终于停下来了，他们震惊地看着泡在血泊里的孩子。母亲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她突然挣脱开巴王的束缚，拼命跑向自己的小鱼。小小的孩子微笑着，血染红了他的衣裳，染红了身下的沙滩，染红了旁边的一朵小白花。

小鱼笑着握住妈妈的手：“妈妈，让她们……放了霉兹……”

孩子闭上了眼睛，手从妈妈手中滑落，妈妈流下大滴的眼泪，却冲不掉他身上的血水。霉兹的眼睛失了神，她的世界变成黑白一片，只有小鱼身子底下的那瘫血，血红，红得刺目，扎得她流出眼泪。

得逞的波娜仰着脖子，开心大笑着：“哈哈哈哈，看看，多有趣啊哈哈哈！”

她用伞指着周围那些人，包括罗擎天和那些正在上船的人：“你们这么多人，居然比不过一个孩子哈哈哈哈！多可笑哈哈，其实只要刚刚开口的人多一点，我就会放了那个女人，可是你们不敢啊，你们杀了这个孩子，天呐你们好残忍！”

阿韧死死地瞪着波娜，攥紧的拳头不断往下沥血，这个长得像天使一样的魔鬼，她的样子，他彻底刻在了脑子里。

“呵呵……呵呵呵呵……”

妈妈突然抱着小鱼站了起来，她痴痴傻傻地笑着，目光空洞地走向那些丧尸。孩子身上的血顺着妈妈的脚印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化成了一条用血铺成的线，这是一个天使一样的孩子存在过的证据，海鸟会记得他和他的善良。

“快拦住她！”

波娜突然大叫，水手们松开霉兹一齐冲向小鱼妈妈，小鱼从她的怀里跌落，妈妈疯狂地挣扎着，她的指甲在沙子上磨出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放开我，我的孩子！”

她大叫着，眼睁睁看着丧尸撕碎了自己的孩子，小鱼在妈妈眼前被一口一口，一块一块的吃进了怪物肚子里。

“都别看了！丧尸来了，快跑！”

罗擎天一嗓子吼得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大家尖叫着往船上跑，没有人再管小鱼妈妈。纷沓的脚印无情地从这对母子身上踩过去，他们踩掉了地上的血链，小鱼存在的最后一点证明也被磨灭。他很快就会被全部的海鸟遗忘，被这些人遗忘，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会记得他曾经存在过，并且勇敢的救下了一个女孩子。

一个绿色头发的少年通过围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鱼妈妈，她面如死灰，仿佛灵魂已经被死神拖走，留在那里的只不过是一具空洞的躯壳。

“带走她！”

波娜一声令下，最后一名路过的水手粗暴地扯起在努力爬向小鱼骸骨的妈妈，妈妈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小鱼的骸骨越来越远，她挣扎着，明明差一点就能拿到了……

阿韧拉着金枝和大腿受伤的霉兹拼命往船上跑，霉兹的眼睛仍然是死灰一片，小鱼的死亡带给她的冲击很大，大到霉兹一时半刻回不了神。

波娜看着被拽到船上的霉兹阴险地勾起唇角：“狩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