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慈悲录 第225章 第 225 章

肖蕊眸子里的光芒明暗交替着变换，最后在阿韧坚定的眼神中逐渐变得清晰明朗。她微微一笑：“我懂了队长。”

安东尼奥眼珠滴溜溜转着看几个年轻人，他没有急着表态，但是却对阿韧露出欣赏的目光，这红毛小帅哥比他想的还要靠谱。

看肖蕊的眼神明晰了，阿韧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表情也淡淡地松懈下来，“你明白就好，善良最好配合着理智使用，否则反而会造成意想不到的灾难。”

他认真地看着肖蕊，“那不是你想要的结果，是不是？”

肖蕊点了点头，对于阿韧刚才像点名一样特地喊了她的名字这一点，她完全没有计较，反而很感谢少年愿意如此郑重地提醒她。

而阿韧特地点她的名字也确实是为了警示她，认识这么久，他的确明白肖蕊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她关键时候很有分寸，绝对不会掉链子，更不会胡乱发散善心，但是看她刚才陷入情绪和思维淤泥中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在未来会做傻事。

肖蕊想起在学校里时导师教过他们的话，医护人员绝对不可以对患者泛滥同情心，工作中最好不要共情，尤其是做完手术之后，一定要保持冷漠，要注意收起脸上的笑容，哪怕手术是成功的也要保持冷漠。她曾经一度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甚至隐隐有些怀疑自己学医是不是选错了，直到实习的时候医院里一直照顾她的前辈用亲身经历教会了她，共情患者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那位一直很负责任的前辈例行检查时因为看到患者和家属抱头痛哭忍不住流泪了，家属捉住这个理由，污蔑前辈动了手脚害死自己家人，还在医院里大闹了一场，前辈被迫赔偿了一大笔钱，还丢了在医院里的工作，生活也因为蝴蝶效应变得一团糟，最后被迫离开了那座城市。

可前辈分明是无辜的，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忍不住了流了几滴眼泪。导师听说这件事以后非常沉重地告诉她，这种情况其实已经算很轻的了，前辈很幸运，有些家属会不理智到想尽办法杀害共情了患者的医护人员，觉得是他们不尽力救治，才害死了自己亲爱的人。

肖蕊那时候才明白，原来冷漠对于医护人员来说是最好的保护色。

导师说，那些被悲伤和恐惧等情绪支配的人们接近于疯子，恐惧会使人变得莫测可怕，或者有些人他并不悲伤，但是仍然在理智的发疯，就为了能多向医院里要一点赔偿款，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为了满足自己什么样的**，做出什么事。

所以不是医护人员不共情，而是在情绪的漩涡面前，绝对不可以胡乱的善良。人是野兽，被**支配的人更不配被称之为人，而是魔鬼的使徒。就算抱着拯救别人的生命这样伟大善良的愿望而行动，也绝对要有勇有谋，有理智的使用自己的善良。

善良需要保护甲，那就是你的聪慧，你的理智。理智，是最基本的一层，人人必备。

在行使善良的权力，做大善的事情时，也请每一个良心完好的你，学会拿起看不见的武器保护自己，和人性中恶的部分作斗争。真正善良的人，也是具有大智慧的勇士和谋士，大智慧的人会取舍，知道眼光该放多远才能拯救更多人。

只有先保护了自己，才能不遗余力地救助下更多同胞。

先救赎自己，才能救助世界。

救赎的过程因为要和良心作斗争所以必然是痛苦的，但是挣扎过后，当你从淤泥中脱颖而出时，你就会进化成为自身散发光芒，自然普照众生的圣人。

肖蕊现在回想起起来觉得那些人……就像外面街道上脑细胞几乎已经全部死亡的丧尸，疯狂，会无目的地咬人，咬住了就不松口，直到吸够别人的血，吸得无辜不无辜的人都发烂发臭。

世界需要救赎，人类的潜意识是混沌的，所以才更需要救赎。

请身为医者的你务必保持理智。

“抱歉，我还以为……”肖蕊顿了顿，她的脑袋低下去，因为自己刚才说了那种蠢话有些愧疚，但她很快就勇敢地抬起头，直视着阿韧的眼睛，也直视着大家的眼睛，“那个门开关很快，还自带安全系统，我以为只是开关一下的话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还可以放进来不少有救的人，想着靠近安全墙的那部分人最起码应该是没有变异的。就算后面掺了丧尸的人群想进来，以那道门的坚固和开关的速度，也可以抵挡得住，人群应该拿门没有办法。”

安东尼奥摇了摇头，“小妞儿，你想得太天真了，一般那种时候人数都相当庞大，就像遇到节假日时有名的景点一样。我甚至可以踩着他们的脑袋和肩膀走路，或者躺在上面睡一觉都不用担心会掉在地上，或者被人群蜗牛般前进的速度给晃醒。”

卡座里的气氛太压抑了，他开了个不适时宜的玩笑，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但是失败了，大家都一脸认真地等着听答案，安东尼奥无奈地咂了咂嘴，“他们一齐往门里挤的话就算铁门关闭的速度再快也还是会被速度更快的人给挡住，然后被迫打开，就算真的关上了，那么一大堆人一起发力的话，整面安全墙都很可能会被推倒。其它好几个街区和小区就是这么沦陷的。”

刺猬听着扯了个波浪眉，“可是乘坐飞行工具的话还是能进来吧？”

大叔点了点头，“没错，所以我们每天都得清理那些试图从天空中掉下来的人，该死的，里面经常掺着丧尸，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上去的。”

阿韧想起自己和大小姐被罗擎天护送着去大使馆的那次，人群也险些冲破大门，是因为馆内有武力驻镇，墙壁上还充斥着可怕的高压电才守住，但是尽管那样都仍旧有人跃跃欲试地要爬进去，被电焦了都不死心。

对未知和死亡的恐惧能激发出人的无限潜力。

所以当人数众多，人们还齐心协力地朝着同一个目标奋斗的时候，本来再难办到的事情结果都会变得难以预料。就连大使馆都不太能拦住的人潮，一道普通的街区安全墙更加抵挡不了。

团结的力量足以压倒结实的墙壁。

安东尼奥有些苦恼地说：“而且我们是不可以对活人开防御系统的，这是法律禁止的，所以我们只能选择不理会也不给他们开门。那样一大坨人混在一起，每个人之间的距离还很近，我实在不能保证前排的人没有被感染，毕竟他们的指甲和嘴什么的很容易就会互相碰到划到。而且跟感染者在一起待久了，原本健康的人也会出问题的。”

阿韧神情淡淡：“如果当时那群人里没有丧尸，这里的安全墙很快就会被破坏掉了。”他扯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得救。”

安东尼奥挑了挑眉，示意他说得对，“因为你们数量少，只有几个人，而且还不是本国的，所以我才那么爽快地打开了门。”他看向肖蕊，像小孩子赌气一样说道：“其它时候，人不多的话我还是会开的。”

阿韧主动保证：“放心吧，我们出去后不会乱说这里的事。”

安东尼奥闻言，递给他一记欣慰的笑容，（这孩子果然懂事！）

肖蕊试探着问：“大家都是正常人，没有混着丧尸的话，应该不至于破坏安全墙吧？”

阿韧幽幽地看着她，眸光无端让人感到心虚害怕，他的声音冷冷的：“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恶。”

“没错。”刺猬正好缠完手里的纱布，又拿起一卷大叔拿来的厚纱布，边给阿韧往腿上继续缠边说道：“有一部分人看到自己在遭遇危险，而别的人却无忧无虑，会被嫉妒和愤怒驱使，从而破坏别人的幸福，觉得自己不好过的话那任何人都别想好过，‘既然不让我进去，那你们也得跟我们一起死’这样。”

他看向肖蕊，眸子里隐隐藏着些失望的意思，“这可不是我在凭想象和猜测胡说，比如说我们十三区，虽然被称作垃圾角，但丧尸大爆发后也不会随便收容人进去。大家平时除了要抵御丧尸外，还得警惕外面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有过很多次，被拦住的人趁我们不注意，气急败坏地往区里丢火球，放变异的动物进来报复什么的，甚至有一些人专门往区里的人身上丢会爆炸的火瓶子，伤了好几个人。”

阿韧叹了一口气，“灾难还真是检验人性的东西。”

“打扰了，几位的酒来了。”服务生端着阿韧和肖蕊点的酒来了，肖蕊点的都是果汁和饮料，阿韧为了凑卡座的最低消费，直接买了个比较贵的酒，但是他把酒推开了，没有喝，肖蕊和刺猬则拿起了饮料。

“你们不喝吗？这家的酒味道还不错。”安东尼奥疑惑地看着桌上的酒，阿韧摇了摇头，“我们还要抵御丧尸，不能喝这种会让人头脑犯迷糊的东西。”

胖安东尼奥嘴馋地舔了舔唇，阿韧见状大方地把酒推向他，“给你了。”

啵~的一声瓶塞被大力拔开，黄色的酒水咕咚咕咚有节奏地响着，像细细窄窄的小瀑布一样流入折射着漂亮灯光的切割玻璃杯中。安东尼奥放下酒瓶，抬起头来看着几个人，“你们很着急出发吗？看你们并不打算在这里多休息几天的样子。”

同胞：指全人类。

医者：不仅指医护人员，这是一个概括性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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