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慈悲录 第218章 第 218 章

啪！啪啪……

鞭子用力甩在查理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上，倒刺频频勾出血肉，白大褂被染成了血红，查理整个人像在血池里泡过，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波娜没有心软，更没有留情，每一下都无比用力，旁边见多了阴暗肮脏风云的保镖都在心里生出一分忌惮。

查理的惨叫声变成了于失去人性的魔鬼而言美妙的音乐，波娜越鞭打越兴奋，她的眼睛里遍布红血丝，眼睛撑得大大的，眼珠就快要被挤出来。

美丽在这张脸上变成了一个无辜被玷污了的词。

咚！

又一下，这次落下去的是鞭柄，查理的手指中断被砸折，他疼得抻直了身体，像一座倒过来的拱桥。波娜捻起他的手指，爱怜地抚摸着，就是这双手，曾经温柔地替她揩走了眼泪，这双手，曾经是抚慰她心灵的良稀药草。

她突然有些舍不得这双手，但是又对这双不能为自己所有，还放跑了阿韧的手生出嫉恨来，波娜脸上的贪嗔之色愈来愈浓，对！就是这双手，抚摸过阿韧！

她的脸色骤然巨变：不可以！她的哥哥，她在世界上唯一的哥哥方韧，只有她自己有资格碰！

她丢开他的手，居高临下，目露鄙夷地看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的查理，（这只老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碰我的阿韧！？）

“把他的手指给我拔了！”

波娜冷声下令，保镖不敢犹豫，进入加西亚府邸内的那一刻起，就表示想要过得好，只有丢掉自己的良心、怜悯和人性，不管进来的理由是什么，只有变成魔鬼或者是魔鬼的傀儡，才能在这里比较滋润，也比较安全的活下去。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别人的生死就彻底成了不足一提之物。

老式的老虎钳冰冷的尖嘴触碰在查理还存有一丝温度的皮肤上，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害怕，还是钳子的金属嘴实在太冷，查理的手指抖了抖，保镖没有留情，一根，两根……

查理的十根手指都被活生生拔了下来，森白的骨节断开，断口和扯断的肌肉丝线看得人心凉心颤，昨日还活泼健朗的青年趴在地上，已经蔫如死尸。

现场很惨烈，但是保镖不敢让自己的心生出任何一丝波澜，即使趴在地上的这位研究员跟那些被抓进来的实验品不一样。他曾经在府邸内善待过很多人，还在他们困难的时候大方接济过，以及频频在已经休息了的情况下，爬起来帮忙疗伤……但是眼下，敢求情的话，趴在地上的就会是他们自己和亲人。

尽管他们知道，以加西亚大小姐的性格，只要他们有个人开口求情，就能替换掉地上的研究员查理，救下他的命。

但是他们不敢这样做，人性是自私的，最起码在这座府邸里，好人活不下去，查理是最后一点善良的火光，也即将被残害得熄灭殆尽。

加西亚抬起查理的头，虽然眼神涣散了，但是他还活着，查理痛得视线模糊了，但是他依然能看到加西亚像光一样洁白的影子和她那身颜色可爱的玫粉色裙子，“大……小…姐……”

他吃力地说着，声音与喃喃无异，加西亚目光温柔地用指肚摩挲着他的舌头，神色里看起来尽显爱怜和慈悲，“就是这张嘴今天和阿韧胡说八道了，才导致他逃走了，这张嘴，我也不能放过呢~”

她虚伪地摇着头，那头雪一般纯白的卷发配上悲悯的神色，分明像纯洁的圣母，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词放在加西亚身上是多么讽刺。

她活着，加西亚全家还存在，就是对仁慈的上帝最大的嘲讽，撒旦在用自己藉由天使的羽衣创造出的伪天使尽情挑衅上帝珍爱的人间。你听，撒旦在十八层地狱里和众位信徒一起狂笑，但是别担心，阿韧已经带着火种逃出去了，戒鞭即将炼化成型。

人间会因为陨落迎来救赎！

撑起这块大地的，是一个个善良的魂魄和一份份不灭的希望，他们是火星，终将一起照亮这片被吞噬了太阳的荒原。

纵使没有太阳，人类也总能自救，上帝的子民不屈不挠，不会向代表罪恶的暗夜妥协。

我们不惧黑暗，不畏强权！

这是查理的心声。

可惜在这座府邸里的，全都是堕落的恶鬼、撒旦的信徒，包括查理自己。但即使双手残废，他也在试图爬出这铺满白骨的吃人深渊，哪怕才爬出一个边沿，代价就是被心虚害怕的鬼怪们疯狂撕扯活吃掉，他也拼了，不害怕，不服输。

他已经将火种送出去了。

加西亚没有下令，保镖们害怕这位掌权的大小姐怒火邪风吹向自己，都积极地表现着，他们很有眼色地抓着老虎钳上前，生生剪掉了这个在过去不止一次帮助过他们的，可怜研究员的舌头。

查理嘴里溢出瀑布一样的血，秀气的脸上尸气横溢，他再也说不出话了，再也没办法用那和蔼的声音叫“大小姐”了，但是波娜看不到，查理灰暗的眼睛底色，火星仍然在试图起舞重燃，即使被折磨到现在只剩一口气，那份隐藏的倔强也未曾熄灭。

波娜嗅着侵入鼻尖的腥涩铁锈味，内心里的那颗恶芽得到滋润，蠢蠢欲动，伺待勃发吞吃掉她的全部，她已经快要失去理智，漂亮的翠绿色眸子里写满疯狂，她眯眼看着地上只剩一魂一魄的可怜查理，一双原本清澈漂亮的大眼睛现在与小丑弯似月牙，笑里藏刀的眼无异。

美丽的波娜浸染在罪恶横溢的血池里，内心想要张开双手，公然踩在上帝的头上舞蹈，她想让蓝星遍肆鲜血！

波娜开心地笑着，笑声如风吹银铃般好听，但只有保镖和查理知道，这是催命的攫音符。

她捧起查理的下巴，温软意绵绵地看着他，声音清扬，像小羊欢叫，“这双眼睛也看过我的阿韧哥哥，不能留下~”

保镖又要殷勤地上前，波娜掐着查理的下巴，心里激素翻涌，她兴奋地看着他那双陈木般腐朽，褪去了光的眼睛，“我亲自来！”

纤细白嫩的手指靠近查理的眼睛，在查理眼中逐渐化成死神的白骨手，越放越大，他知道，惩戒自己的这个末日即将拉响终音。

临死之前，导师眦目欲裂的、焦急的、大声的呐喊和同学们怨怒的眼神再次如连篇的竹简般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绝对不可以用才能去害人！”

他没做到，他被懦弱的恶魄怂恿催使，跪在了魔鬼的脚下，彻底丢掉了作为人的骨头。查理凉凉一笑，所以这就是上帝给他的惩罚吗？叫他连赎罪都成为了遥而触不到的奢梦，他想做西西弗斯，哪怕永远走不出痛苦的修行也好，他想赎罪，他想挽回，他想赎罪！

可是，上帝不给他这个机会……

查理无力地闭上眼睛，罪恶压沉了他的眼皮，因为过于沉重，所以再也抬不起来了，眼角的泪滴啪嗒一声流下来，掉在地上迸溅碎裂，化成无数颗希望的种子，深入泥土之中，被阿韧带给世界上的各个人脑中心中，终有一天这些带着深深忏悔意味的种子会生根蓬勃而发，带着全人类滔天的恨意，彻底掀翻这座罪恶的窝点！

犯下罪之后，不是我其实一点也不愿意，我根本不认同他们这样做……这样表示个态度就可以没罪的，但是查理，笑吧，虽然你背负着罪行，是不停滚动巨量岩的西西弗斯，不能笑得太开怀，但是原本懦弱的你已经凭借自己过人的毅力，勇敢地迈出了走向赎行的第一步。

洁白的眼球沾着血掉在地上滚了几滚，在保镖呆傻的目光中，波娜的喉咙咕咚滚动，她洁白的指尖沾着血，血滴顺着唇和脸颊流下，弄脏了她洁白的头发和皮肤，也弄脏了她干净的裙摆，鲜红的罪恶颜色被白色衬托得越发刺眼，扎着保镖的心。

漂亮的指尖攥住地上剩下那颗试图逃跑的眼球，再次咕咚一声被女孩儿吞吃入腹。

她几乎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虽然表面上平静如常，（看过阿韧哥哥的眼睛，我的，我的！摸过阿韧哥哥的手，我的，我的！查理，我的！罗熊，我的！方韧，也会是我的！！）

她提起地上的查理，还带着残余香氛味的裙摆滴答滴答掉着血，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罪恶的鲜红罂粟花。

查理还有一丝残余的气息留存，波娜摸着他仍旧持续着的，但已经变得极其微弱的心跳，开心地提起唇角。她咧开嘴，嘴里全是鲜红的血，像魔鬼张开了血盆大嘴，“给我把他解剖了。”

一名保镖终于良心发现，忍不住问道：“可大小姐，他还活着。”

波娜一记眼刀过去，保镖缩着脖子闭了嘴，再也不敢多说了，他们乖乖地按照加西亚的吩咐，活剖了心脏仍然在跳动的查理。

两个保镖手指不明显地颤抖着，（他明明还有救……）

但是他们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反抗，所以只能任由魔鬼宰割。他们也不知道，躺在案板上的这个人，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

懦弱是杀死自己最大的武器。

查理的内脏被拆出来的时候，他的胃和肠道已经发黑了，里面都是慢性毒素，虽然加西亚会定期给解药，但是巧克力中的毒药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不可逆。从进入加西亚府邸的那刻起，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无数条看似是平行线的选择，最后都汇向这一个凄惨的结局。

他仅剩的一副皮囊被拆分干净，除了火种，他什么都没能留下，但是对于人类而言，他又已经留下了自己所有最宝贵的精神。

他的生物系同学曾经说过，我们不能决定死亡的方式，但是最起码可以决定死亡的过程，是轰轰烈烈，还是畏缩窝囊，我们最起码有这个权力。魔鬼可以控制你的皮肉，但永远控制不了你的思想，做一名勇士吧布朗尼，人类需要你。

布朗尼，你做到了。布朗尼，你也没做到，但是现在开始还不太晚，因为种族还存在，因为你将火种传递出去了！

布朗尼·查理，你原来也可以是一名勇敢的战士，可以为自己，为你热爱的蓝星而战，为作为亲人的全人类而战。布朗尼，你终于做了一回战士，亲爱的小松鼠，好样的，你打了漂亮的一仗！

西西弗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科林斯的建立者和国王，因为触犯了众神被惩罚，必须将一块永远推不上山顶的巨石推上山顶，巨石推上山顶之前，西西弗斯无法被赦免。类似于吴刚伐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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