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慈悲录 第191章 第 191 章

肖蕊破涕为笑，刺猬带着武装好的奥希回来了，少年手上戴着两只机械手，掌心的部分被拿掉了，只剩下手腕和手背上的钢架串联着十个机械指头，他的耳朵上也戴上了耳机，看起来像一个被赛博病毒感染的金发白皮肤天使。

阿韧和肖蕊见状抬手关闭了助理的翻译外放功能。

“这下子就不会影响日常的活动了，怎么样，我的手是不是很巧？”

刺猬得意地搭着奥希的肩膀，少年正好比他矮了一头，他顺便将身体也稍微靠过去一点。他这个人自来熟，但是奥希看起来不仅不反感，反而跟他相处得很融洽。这个在人际交往方面并不顺利的孩子之前一直都很期待会有个像刺猬这样自来熟的人带他接近别人，融入集体中，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所以短短几分钟的工夫就跟身旁原本陌生的人变得熟络了起来。

“确实比整只直接戴要好得多，这样不仅不重，还不怕脱落，摘下来也方便！”奥希兴奋地反复抓握自己的两只手，机械关节发出嗡嗡的声音。阿韧走过来拍了拍刺猬的肩膀，“在聊什么？”

肖蕊困惑地看着他们，“戴个手套的功夫你俩之间的气氛居然就变了？”

刺猬正要解释，奥希抢了话头，“机械手本来是完整的，没办法戴，我想着反正指头全断了，不如干脆把整只手从手腕处切除掉，那样就能戴上机械手了，刺猬哥哥帮忙把机械手掌心的部分去掉了。你们看，现在它们戴得很合适！”

他举起自己戴着机械指头的手，两只眼睛一扫之前阴霾郁浓的模样，亮晶晶的像两粒高品质的橄榄石。肖蕊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这孩子是缺心眼还是思考问题的方式太直白。

刺猬皱着眉，用力搓了搓奥希的脑袋，“好好的手说切就切，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多亏我一起跟过去了。总之这下你自己吃饭洗澡什么的就不成问题了。”

阿韧疑惑地看着他的机械指头，“这些机械指头的承重能力怎么样？”

奥希将手用力攥成拳，机械关节发出嗡一声响，他得意地扬起眉毛：“平民没见过吧，我定的机械手是最高级的，直接跟人体互相感应，搬很重的箱子也不怕。”

阿韧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一个孩子计较，肖蕊倒是还有些担心，“那灵敏度呢？会不会不防水什么的？”

奥希放平两只手，笑着做了一串弹钢琴的动作，拼接的指头灵活如初生，“灵敏度完全没有问题，在水里也能用，因为是最高级的，所以进油了也不怕，顶多会迟钝一些。”

咚咚！

丧尸撞门的声音突然加重了，阿韧的耳朵动了动，他立刻压低声音，“别聊了，那些家伙快进来了，准备撤。”

刺猬皱紧眉，烦躁地啧了一声，“我特意拖了不少重家具堵住门，还真是麻烦。”

奥希垂下脑袋，心里觉得有些愧疚，（都怪我刚才大喊大叫把那些家伙招来了……）刺猬搭上他的背，温暖的掌心让少年从自责的状态里怔怔抬起头，“动作快点，你有没有没什么要拿的东西，没有就直接跟我们走，生活用品之类的别带，沿途都能买。”

他说着就把奥希往窗户的方向带，根本没打算实际给他留拿行礼的时间，奥希本来还在脑子里罗列自己要带的密密麻麻一大堆东西，刺猬推着他，肖蕊和阿韧紧随其后，他不得不放弃了。

几个人刚走进厨房里，立即嗅到了一股呛喉的腥臭味，肖蕊的脸色一变：（糟了，下水道那些人体组织还没处理！）

刺猬眼疾手快地堵住奥希的眼睛，他快步将他带去窗边，“阿韧先下，你跟着，抓紧绳子别掉下去，手能行吗？”他有些担心。

说话间阿韧率先抓着绳子翻了出去，动作灵活敏捷，他懂刺猬的意思，奥希作为小孩和伤者，不能最先出去，得有个人给他垫底。

奥希闻言下意识地要扭头看楼下，突然被刺猬板住了脑袋，“别乱看，相信我们。”

他看到奥希的腿在颤。

奥希闭上眼睛，刺猬的声音沙哑但是却温和有力，他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和心理跟着刺猬的声音放松下来，在这个打扮古怪的男人身边，他就是可以变得更加安心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言行举止都像个大哥哥的缘故，平时欠嗖嗖，关键时候稳重可靠。

他睁开眼睛，橄榄石般的眼睛里怯懦消失殆尽，他被肖蕊照顾着翻出窗外，机械指节紧紧地抓着绳子。阿韧没有先下去，而是一直挂在绳子上准备接应他和伙伴们，肖蕊则在上面紧张地照看着，刺猬主动留在最后，他的身体自从进了厨房就一直不动声色地挡着那个暴露出一堆组织的下水口，同时握紧手里的棒球棍，视线不错地盯着门口，随时准备击杀破门而入的丧尸。

几个人最终安全地站到了地面上，阿韧习惯性地检查四周，刺猬在几个人旁边做防护，肖蕊担心地捻起奥希的手检查，“手还好吗？”

奥希摇了摇头，“机械指节帮我减缓了不少摩擦力，不过断掉的关节处有点痛。”他轻轻甩开肖蕊的手，抬起手腕，在助理上操作几下，绳子上方抓着窗框的钩锁自动脱落。肖蕊收好绳子，阿韧带几个人往胶囊那边走，为了防止路上突然蹦出丧尸，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说话，雷达敬业地通过耳机不断提示几个人附近藏着的危险。

嘀嘀——

超市附近丧尸不算多，几个人手起头落，击杀掉几只丧尸后顺利钻进了胶囊里。因为堆放着物资的缘故，车内的空间变得有些拥挤，奥希不满地把流到自己旁边的购物袋往后推了推，“好挤呀！”他小声嘟囔。阿韧打开驾驶盘上的地图，顺便瞄了一眼奥希的手，“接下来按照计划我们先去医院，安尼斯的伤口得尽快处理，不然会恶化。”

他打开静音和隐型模式，胶囊缓缓升上天空，“今晚先辛苦一下，我们现在去医院。”

“等等！”奥希试图阻止，刺猬以为他大少爷病发作了，扭过头教训道：“你的手不处理会烂的，今晚忍忍，一晚不睡也死不了，明天补回来就是。”

奥希生气地皱着眉，急得想跺脚，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不让他把话说完，“我们公国在非工作时间公立设施里没人上班，只有几个机器人在紧急处理窗口，即使现在过去了我的手也做不了手术。”

肖蕊查了查，她看向阿韧，“还真是这样，不过紧急处理我已经给奥希做过了，要不今晚我们先休息吧？”

阿韧又看了一眼奥希的手，见没有渗血，他点了点头，将助理停在一处高而窄的屋顶上，“那就先这样吧，大家的身体确实需要休息。戴好耳塞，打开雷达和睡眠预警，助理贴身戴着，遇到危险它会放出轻微的电提醒你们。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各位，保证自己高效睡眠，晚安。”

夜色中，海蓝色的胶囊停在一处高高的屋顶，它像子宫一般保护着胶囊里安睡的几个人。第二天一阵微弱的窸窸簌簌吵醒了听觉敏锐的阿韧，他没有急着动弹身体，而是警惕地转动眼珠看向声音发出来的地方，同时放在驾驶盘下面的手攥住了腰间的匕首。

——原来是奥希在吃东西，阿韧松了一口气，把耳塞摘了下来。“吵醒你了吗？对不起。我这段时间没怎么吃东西，昨天只吃了几块脏的肉饼，实在饿坏了。”

少年诚恳地看着他，嘴边沾着许多渣渣，腿上放着一袋开了口的全麦面包，身边掉满各种各样或空或满的食物袋子。

阿韧皱住了眉，他再看向少年背后，他们昨天刚补充好的物资被他几乎全吃光了，而且有的只吃了几口就被扔在了地上，非常浪费。

奥希根本没注意阿韧的脸色，他撅着嘴，拿着全麦面包抱怨：“这些东西实在太难吃了，你们准备的食物怎么都这么简陋？你们平时也吃这些吗？这种猪羹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咽下去的？”

他说着又咬了一口手里的全麦面包，接着毫不犹豫地扔到了地上。

阿韧默默地攥紧了驾驶盘，手背上的青筋迸了起来，但是想到奥希的遭遇，尤其是他昨天捡到的那块肉饼，他又放开了手，（算了，一个熊孩子而已，教育两次就好了。）

这样想着，阿韧踹醒了刺猬，刺猬迷糊着，顺手把身边的肖蕊也摇了起来，“喂醒醒，老大在喊。”

他的眼睛睁到一半，看着车里的惨状顿时僵住了，刺猬以为自己还没醒，下意识去摸脑袋，结果摸了一手渣渣。他盯着手里的渣渣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不是在做梦。

肖蕊爬起来看着四周，她的衣服上、头发里掉满了残渣，肖蕊愣了半天，随后不敢置信地看向把自己吃成仓鼠的奥希，“奥希，你把我们的食物都吃光了吗？”

她捡起地上掉落的全麦面包，面包袋子湿漉漉的在滴水，因为用来恢复体力的十几瓶功能饮料全被开了口丢在地上，流出来的饮料把车内的地板给浸泡了，撕开包装却没吃的压缩饼干被扔得到处都是，像船一样浮在“河”面上，或者干脆沉了下去。

肖蕊被完全气醒了，语气里有了怒意，“并且你还几乎都浪费了？”

奥希委屈地想解释，一开口打了个酸甜苦辣咸俱全的嗝，阿韧被他这副蠢样子给弄得又生气又忍不住想笑。奥希：“我饿嘛！这些东西都好难吃，我想看看有没有味道好一些的。”

他说着又要撕开一袋新的全面面包，刺猬摁住了他的手，“饿还挑挑拣拣？我看你还是欠饿！浪费食物可是罪，小心被你的神惩罚。”

肖蕊心疼地捡起地上一些勉强还能吃的食物，她看着奥希：“万一我们下次补充物资不方便的话，你把这些吃光很有可能会害死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