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廷雪自然是惊恐万分,短短几步路的拖行甚至已经磨破了她的制服。
双腿直蹬、用力挣扎的朱廷雪吓得尖叫连连,她企图向周围的人求救,但周边群狼环伺,全都是和赵老板一丘之貉、志同道合的朋友,她们不仅没有伸出援手,反倒齐齐双手环胸冷眼旁观。
也有人心中不忍,出言劝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你看她反抗得这么激烈,强扭的瓜也不甜啊。”
赵老板冷冷地扫了那人一眼,不满道:“怎么?怜香惜玉了?我就喜欢强人所难怎么了?赶紧上车回你自己家吧。”
见劝阻无效,那人只好无奈地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她甚至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算了吧,管别人的闲事干什么呢?费力不太好。再说了,这里是酒吧,酒吧出来的服务员跟出来卖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人家现在不情不愿地嘴上吵吵,指不定睡一晚上就和好如初了呢。
孤立无援的朱廷雪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绝望。
怎么办?真的没有谁来救她了吗?
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她被带走了,她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直笼罩在惊恐情绪之下的朱廷雪甚至没发现,已经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赵老板嗤笑一声,也不再掩饰内心暗藏的卑劣。
她咧嘴一笑,手指十分粗鲁地抹了一下朱廷雪的眼角,眼中满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
“哭什么呢?”她说,“别急,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呢。”
赵老板将朱廷雪拖进飞车内,志得意满。
就在她准备伸手关上这一侧的车门的时候,一道破风声忽然出现在了门边。随后,车门被谁用手死死地卡住,根本无法合上。
朱廷雪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道立在车边的身影,她的眼里一亮,心中顿时生出了无限的希望。
是潘冬凌!
她来救她了。
赵老板感觉到车门的方向有一阵莫名的阻力后,转过头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
她横眉怒目,凶巴巴地问道:“你踏马谁啊?”
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扎着一头高马尾,那张棱角分明的冷冽脸庞便全然露了出来。
她紧盯着赵老板的视线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刃一般,刺得赵老板心慌意乱,莫名地畏缩了起来,甚至有些不敢与她对视。
来人正是潘冬凌,她原本折返回了酒吧,问了好几个侍者后才得知朱廷雪一直在一个雅座里没出来。
因为潘冬凌没在雅座外面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再加上,她不想打扰朱廷雪工作,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地等朱廷雪下班。
就在潘冬凌等得几乎快要睡着了的时候,朱廷雪终于从雅座出来了。不过,她的身边还有几个喝得酒气熏天的人,显然是那些让她一直作陪的客人。
潘冬凌本以为朱廷雪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可随后却发现朱廷雪扶着一个似乎喝大了的壮硕女人,和其他人一起去了停车场。
潘冬凌有些不太放心,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就决定悄悄地尾随在众人身后。
为了不被朱廷雪发现,潘冬凌起初是离得有些远的。
她见到朱廷雪面带笑容和对方聊了起来,但却听不清她们说了些什么。
没过多久,朱廷雪之前搀扶着的那个女人忽然就神情激动起来,后来甚至开始动手动脚,最后还打了朱廷雪一巴掌。
潘冬凌见状,瞳孔顿时一缩,拔腿便往朱廷雪所在的地方跑。
在这过程当中,她还抽空把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扎了起来,免得碍事。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随着距离渐渐拉近,潘冬凌眼睁睁地瞧着那个壮硕女人骂骂咧咧地拖着朱廷雪往车里走,丝毫没有顾及朱廷雪的反抗和挣扎。
潘冬凌心中的愤怒立刻便如同稻草堆里的小火苗一般,迅速地燃烧了起来。
她目眦尽裂,怒不可遏。
那个人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待朱廷雪?
一冲到车门边,潘冬凌第一时间便拦住了正要关闭的车门。
为了和那个壮硕女人的力道抗衡,阻止朱廷雪被人带走,潘冬凌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甚至,因为用力过猛,她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最终,潘冬凌获得了短暂的胜利。
赵老板由于重力失衡,从车上一头栽倒,身体瞬间就砸到了停车场的地面上。
在车门从赵老板的手中脱离的那一刹那,潘冬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朱廷雪从车上拉了下来,护在了身后。
瞬息之间,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斜倚在各自的飞车边上看戏的钱四等人还来不及反应,就亲眼见证了一系列事情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先是那个侍者被人救了下来,再然后赵老板忽然就落了下风,甚至还摔了个狗啃泥。
钱四等人脸色一变,下一刻便气势汹汹地朝着赵老板这辆车的方向靠近,显然是打算围而攻之。
潘冬凌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觉得打不过联起手来的四个人,只好选择了逃跑。
临走前,她还顺便狠狠地踢了艰难爬起来的赵老板一脚。
&
昏暗的停车场内,只能听见耳边的风声和坠在身后的追赶声。
潘冬凌拉着朱廷雪疯狂地跑着,一刻也不敢停下。
疲于奔命的她们简直累惨了。
对于停车场的路线潘冬凌其实并不熟悉,好在朱廷雪由于要送客人上车的缘故,经常需要出入停车场,所以对这里了如指掌。
在朱廷雪时不时的出言提示下,潘冬凌很快就甩开了追着两人跑的钱四等人。
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钱四等人平日里没有健身的习惯,体能不行,所以没跑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根本赶不上她们。
潘冬凌的飞车还在停车场里。
其实,她刚刚也可以选择带着朱廷雪乘坐飞车离开。
但是,一想到那帮人也有飞车,如果在空中追赶,未必不能成功堵截她们二人,因此,当时潘冬凌才选择了在地面上进行大逃亡。
等潘冬凌意识到已经听不见追兵的骂骂咧咧声和脚步声时,她和朱廷雪已经跑到了酒吧那栋楼后面的一条巷子里。
后巷因为没有安装路灯,一片黑暗,只有从零星几个闭合的窗户里散发出的光线偶尔会照到路面上,给予些许照明。
潘冬凌松开一路紧抓着朱廷雪的那只手,转而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地喘着气。
朱廷雪则背靠着斑驳的墙面,慢慢地平复着急促的心跳。
一时之间,安静的巷子里只有两人逐渐同步的呼吸声。
潘冬凌沉默许久,终于用自嘲开启了话头。
“果然是年纪上来了,体力已经完全比不上高中时代了,真逊啊。”
朱廷雪嗤笑了一声,质问道:“你是在说我吗?”
“不,”潘冬凌立刻否认道:“我是指我自己。”
朱廷雪顿时又不说话了。
说实话,刚刚处在危险的时候,她看到潘冬凌的出现确实很开心。可等到两个人单独相处以后,她顿时新仇旧恨全都想起来了。
潘冬凌本就是回来和朱廷雪叙旧的,虽然此地不是个绝佳的聊天场所,但什么都不说的话,也是白白浪费时间。于是,潘冬凌只好努力找话题聊。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朱廷雪歪着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嘲讽道:“好不好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吗?何必明知故问呢?”
明明看不到朱廷雪的表情,但潘冬凌依旧从对方的话里面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
她确实多余问这一句。
朱廷雪当年家境优渥,如今却当上了服务员。被人服务和为人服务,这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人生,当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不知道朱廷雪当年经过了多少生活磨难才从大小姐的生活脱离,又是受了多大的苦楚才渐渐适应了普通人的牛马日常。
潘冬凌不愿意去深究,可又克制不住去细想。甚至于,她还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朱廷雪的今天,会不会也有自己当年造的孽呢?
当初单方面和朱廷雪恩断情绝,事后回想起来,潘冬凌不是不后悔的。
她恨自己年轻的时候太冲动,太意气用事,太不成熟,太心血来潮,可如今说再多也没有用,因为她确确实实伤害过朱廷雪。
思来想去,潘冬凌只能将那句在脑海中练习了无数遍的“对不起”说出了口。
“对不起?”朱廷雪冷笑了一声,反问道:“对不起什么?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她一步一步走近潘冬凌,明明身材要比潘冬凌娇小,却气势十足,愣是逼得潘冬凌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我......”潘冬凌正要开口,垂到耳侧的长马尾却被人紧紧抓住。
头皮隐隐传来发丝被人拉扯的轻微刺痛感,她不得不顺势低下头,迎面而来的便是朱廷雪凶狠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