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馆?
江屏一看名字顿时就失去了兴趣,刚想抬脚继续走,突然后退了一步,又盯向地上的门牌,
档案馆……档案馆……
江屏眼睛微微发亮,瞬间让他想到一个注意——
末世时期,估计没有哪个地方要比档案馆更加无聊,但凡附近有个民宅或是商店,搜寻物资的人也不会费时费力地去档案馆碰运气,毕竟里面除了一堆再也用不上的废纸,怕是再也找不到其他东西。
江屏家的小楼和档案管的构造相似,如果把这块单位门牌扔到他家门口,再在周围随意撒下一些文件纸张,任谁看都会误把他家当成是真正的档案馆,虽然不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但至少能糊弄掉大部分想闯进去的人。
江屏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顺着虚掩的大门溜了进去,这个档案馆他曾经来过,除了一楼有个接待窗口,剩下的空间全都用来存放国联大学历年来的档案资料。
江屏来不及仔细浏览,直接从离门口最近的档案室里抱起一箱文件就返回室外,接着他又把地上那块门牌绑在身上,这才匆匆往家赶去。
……
两小时后,
江屏身穿一套纯棉的家居服,摇着轮椅从厨房出来,他的脸上保持着一丝礼貌的笑意,光看外表完全想象不到这个人才把一个丧尸的脑袋给砍下来。
江屏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对方抬起头砸吧着嘴道:
“嗯,999金没问题,就是少了点,才50克。”
眼前这人正是江屏找来回收金饰的,虽说和平时期的收金人遍地都是,但要想让他们上门提供服务却还有克数上的门槛,江屏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这才问到一家愿意单收一只支金镯子的。
”今天的金价是……唔252.42,那就是……”
说着对方掏出一个计算器,还不等摁完江屏就接道:
“一万两千六百二十一?”
那人撇了江屏一眼,点了下头,
“对,12621,但按照咱电话里说的,您这少于100克上门回收要多一项服务费,所以总共给您……一万两千四百块钱吧!”
江屏知道对方故意把零头给抹了,但也懒得多费口舌,他用目光指了一下那人包里的验钞机,说道:
“可以,麻烦您验钞吧。”
“哎呦就这么点钱至于……”
那中年男子见江屏坐着轮椅,又只回收50克金子,态度一直有些不耐烦,但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突然看到挂在衣架上的库克力弯刀,登时一愣。
他对上江屏的视线,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一阵凉意吹在后脖子上,当下一改语气,忙连声应道:
“……但,但验一下也快!客户满意大家安心嘛,我这就给您验!”
一万块多钱很快就点完了,那人走后,江屏收好钞票,心里难得轻快儿些,毕竟这几天他一直忙着搜寻能用的现金,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方法,总算是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至少以后不用再为钱的事发愁了。
中午的时候江屏照例在大鸿运餐厅点餐,又让徐椿去药店给他捎来一些治腹泻和感冒的药,小伙计还以为江屏体质太差又生病了,自掏腰包买了两瓶黄桃罐头,嘱咐了几句让江屏好好休息,这才离开。
江屏把外卖盛到盘子,想了想又给自己舀了一碗黄桃罐头,他以前从来都不爱吃这种甜兮兮的东西,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外的世界太过灰暗,看着金灿灿的黄桃浸在糖水里,江屏第一次对这种食物有了向往。
他吃了两口黄桃,接着把冷面拌开,这是徐椿特意给他留的,大鸿运餐厅只在最热的一个月才供应的夏日菜单,虽然送来的路上耽误了一会儿,但依旧面条劲道、汤汁爽口,搭配的牛肉和小菜也恰到好处。
江屏吃着面,随手翻开桌子上的文件,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把那块写着“国联大学连海市档案馆”的单位门牌放到小楼显眼的位置,但在用那箱文件“装饰”院子时却发现里面竟存着江屏和他养父母的档案。
这份档案已经有些年头了,纸张都成了暗黄色,江屏一页一页地翻去,居然还找到了一张自己六岁时的证件照。
江屏看着照片,眼神有些发直,
六岁,正好是05年,也是养父母收养自己那年。
二十二年前的春天,五十六岁的江问跃和五十三岁的杨云在连海市郊外的一家孤儿院收养了只有六岁的江屏。
那会儿江屏太小,只能想起自己被养父母牵着手,踏着水磨石的地砖,一步一步走出大门,走向一片光明之中。
之后的日子江屏记不太清,但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先跟着养父母搬去了西澄市,两年后又回到连海市。
因为江问跃和杨云都是国联大学物理系的教授,重回国大后变得更加忙碌,除了要上课还得搞科研,一家人只有周末才会聚在一起。
每到那天江屏就会把他写完的作业准备好让养父母检查,江问跃和杨云倒也不是真的要看,只是接着由头问江屏一些学校里的事情。
小时候的江屏很期待周末的到来,他觉得养父母虽然不善表达感情,年纪比其他同学的父母大很多,但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他也乐意围在养父母身边问东问西。
直到大一些江屏才渐渐意识到,并不是养父母不善表达感情,而是他养子的身份始终无法与对方更加亲近,养父母对他也总是存着一点小心和谨慎。
明白了这个道理,江屏便有意无意地和养父母疏远起来,他们三人就一直维系着一种既亲密又客气的关系,直到几年前养父母相继离世,江屏也彻底过上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江屏想着过去的事,脑子开始有些恍惚,他把那份档案合上,闷头吃完坨在一起的冷面和黄桃罐头,决定回屋补个觉。
卧室窗外的天空灰扑扑的,似乎是要下雨,江屏仰躺在床上,听着来自二十年前的虫鸣声,意识慢慢飘散开来……
梦里,江屏独自站在一座光秃秃的山头上,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躲在一棵枯树旁,山下不远处是一片赤红色的火焰,腾起的黑烟几乎冲破天空,他想逃跑,但脚下挪动不了半分,眼见着翻滚的热浪就要扑过来时,周围的场景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阴暗的礼堂,掉皮的水泥墙,坑坑洼洼的水磨石地砖,
江屏被大大小小的黑影围着、推着,最后有两只手牵住了他,带着他离开了那间让人喘不上气的屋子,回到了他和养父母的家里,在一道白光的笼罩下,江屏被轻轻放在床上,有人摸了摸他的脸颊,随即更深重的困倦将他包裹起来。
这一觉江屏睡得很不踏实,梦里的两个场景来回转换,昏昏沉沉地只觉得头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股熟悉的臭味涌入了他的鼻腔,江屏一下子睁开眼。
他坐起身来,抬头看向窗外,天空还保持着临睡前灰扑扑的颜色,只是……
江屏轻轻嗅了一下屋内的气味,突然一种下意识的警觉被瞬间激起,他猛地看向身后,屋还是那个屋,摆设也没有变,但原本开着的灯全都不亮了,家具也蒙了一层灰,更要命的是江屏闻到的这股气味——
分明就是属于屋外末世的味道!
这……屋内的时空恢复正常了?
江屏没想到这个变化会来得如此之快,好在他醒得及时,周围看起来也没有被入侵过的痕迹,暂时还不存在生命危险。
江屏掏出提前藏在床缝中的战斗匕首,快速翻身下床,可就当他的脚才沾到地板,突然,一切又变了回去!
客厅的灯好端端地亮着,家具也干干净净,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在窗户上冲出一道道干净的水痕。
江屏怔了一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握着匕首把家里各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
所有地方都和睡前一样,仍然在05年的时空中,中午吃剩的外卖盒子也在垃圾桶里,隐约间还有一股冷面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
江屏靠在门框上,转动着手中的匕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不,不是做梦!
他可以肯定醒来时所处的环境不是眼前这样,即使别的看差了,那股难闻的气味却是真实的,就是如今连海市空气中的味道!
江屏环顾一圈,第一次对这个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产生一丝不安。
如果不是奇异的时空倒流,这栋小楼其实和外面那些避难所毫无区别,到时候别说是吃餐厅送来的热汤热饭,就连水电这类基本生活设施也一并切断,能指望的就只有他存下来的方便食品,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墙体防御,安全隐患……
江屏的眉头慢慢皱起来,烦躁中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屋内的时空已不再稳定,他必须加快囤货和加固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