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剑寄流年 第76章 夜探道宗

阿濋一脸茫然地望向尚灵冬：“这位公子，我们之前好像没见过面吧？”

一声“公子”提醒了尚灵冬，她现在戴着人皮面具，阿濋当然认不出她。

尚灵冬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阿濋身边，拉住她的手腕：“你先跟我上楼，我再跟你细说。”

阿濋挣扎着不跟她走：“你放手，怎么如此无理！”

“哎哎哎！”旁边的掌柜插言道：“看着相貌堂堂的一个人，怎么强拉人家姑娘的手？”

尚灵冬扭头对掌柜道：“她跟我住一个屋，你记在账上。”

掌柜从柜台后面探出半个身子，伸出双臂隔开她们：“还想住一个屋？你不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尚灵冬没奈何，叹了口气，附在阿濋耳边，用本音道：“我是灵冬，跟我上楼。”

阿濋听了这话，顿时不再挣扎，只抿着嘴，瞪着眼睛，盯着尚灵冬的脸看。看了一阵，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脸上胡乱戳了几下，边戳边咯咯笑了起来。

尚灵冬握住她的手指，变换成少年的声音，大声道：“这回可以跟我上楼了吧？”

阿濋“噗嗤”一笑：“可以了。”

旁边的掌柜看得迷糊，问阿濋道：“姑娘，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啊？”

阿濋道：“认识。”

掌柜又问：“那你愿意跟他住一间屋子？”

阿濋道：“愿意。”

掌柜道：“那你们刚才……”

尚灵冬道：“之前因为一些小事，闹了点矛盾，她独自跑了，我遍寻不到，不想在这遇见了。我如今认个错，带她上楼，好好哄着，也就好了。”

说完，拉着阿濋，一起往楼上走去。

掌柜看着他们的背影，独自摇头道：“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

进入卧房，尚灵冬把门关好，又在各处检查了一遍，确认屋里没有藏人，才一把撕下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阿濋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心里才彻底放松下来，握住她的双手，激动道：“灵冬，想不到你也在这里，能再见到你可太好了！”

尚灵冬回握住她的手，引她坐到床边：“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可是，你不是回家乡去安葬爷爷的骨灰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阿濋道：“上次我们分开之后，我的确是带着爷爷的骨灰，回家乡安葬了。前一阵，我听说道宗派要举办比武大会，招收新弟子，于是就想来试试。”

尚灵冬急道：“你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呢？”

“反正我现在孤身一人，爷爷走了以后，我也没必要留在家乡了，就想出来闯一闯。”阿濋笑了起来：“灵冬，你也是来参加比武大会的吗？我们正好做个伴，说不定以后就是同门了。”

尚灵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急急道：“现在天色已晚，赶路不安全，你在这睡一宿，明天一早，你就离开这里。”

阿濋呆了呆：“为什么？”

尚灵冬握紧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阿濋，你相信我吗？”

阿濋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

尚灵冬道：“你要是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做，不要参加什么比武大会，尽快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阿濋瘪瘪嘴：“可是，你最起码要给我一个不参加比武大会的理由，我才能走得安心啊，不然我大老远的赶到这里，连道宗派的大门都没摸着，直接就回去了，不是白来了吗？”

尚灵冬沉默半晌，道：“事关重大，我告诉了你，你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比武大会那天，道宗山上必有一场混战，极有可能伤及无辜。”

阿濋惊讶地捂住嘴：“你是怎么知道的？”

尚灵冬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消息不会有错。”

阿濋想了半天，下定决心道：“灵冬，我听你的，明天早上我就离开这里。”

尚灵冬欣慰地点点头。

阿濋又道：“那你呢？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尚灵冬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就不跟你一起走了，等办完了事，我自会离开。”

阿濋眼神里透出担忧：“那你自己小心。”

夜深了，阿濋睡下了，尚灵冬却睡不着。

她走到窗边，坐在木桌前，仰头看天上的明月。那月亮像一面镜子，仿佛能照出那人的脸。

在同一时间，同一座城，与她相隔两条街的一家客栈里，她想着的那个人，也在想她。

客景初站在窗前，右手握拳，掩在唇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咳嗽着。

白应笑推门进来，将一碗刚刚熬好的中药放在桌上：“客大哥，该喝药了。”

说完，他从旁边衣柜里取出一件衣服，披在客景初身上：“晚上天凉，多穿点，别又病得严重了。”

客景初走到桌旁坐下，端起药碗，送到唇边：“不过是一点小毛病，别大惊小怪的。”

白应笑反驳道：“小毛病如果不注意，也会发展成大毛病，更何况，你都病了多长时间了。”

客景初笑着摇摇头，不与他争辩，连着咽下几大口酸苦的药汁。

望辰从门外走进来，站到客景初旁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看就不要上山了，这次我们来了百余号人，照你说的，不与他们缠斗，得手就撤离，杀个万长策还不是绰绰有余？”

“这次我非上山不可，其余人负责拦截道宗派弟子，至于万长策……”客景初放下药碗，一字字道：“我要亲手杀。”

随着清晨的阳光铺满弃罪城，街道上、客栈里又人声鼎沸起来。

在比武大会开始之前，道宗派的大门是不对外开放的，但若只是去道宗山上游玩，不接近道宗派的围墙，也不会有人去管。

送走了阿濋，尚灵冬戴好人皮面具，混在游玩的人群里，向道宗山上走去。

后天比武大会就正式开始了，她打算今晚去道宗派里先探探虚实，了解了解地形。

大白天的，她不敢走到离道宗派太近的地方，怕被人看见了，怀疑她别有用心，只敢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儿。

是夜，她趁所有人都已就寝，偷偷潜入道宗派院内。

道宗派内部大的离谱，楼阁林立，庭院宽阔，前院正中间搭了几个高高的比武台，后院假山池塘一样不少。

可奇怪的是，很多房间从窗户往里看，竟然是落满灰尘，没人住的。

“看来经过十年前的那件事，道宗派也是元气大伤，虽说依然占着江湖第一大门派的头衔，实际内里已是日渐凋零。”尚灵冬心道。

她伏在屋顶上，正不知该往何处去，突然见到后院一座二层阁楼的灯亮着。

她足尖轻点瓦片，几个起落，悄无声息地落在那二层阁楼窗外。

侧耳细听，里面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一个声音年长一些，一个声音年轻一些。

年轻的道：“大师兄，这次比武大会招上来的新弟子，以后可都是我们的人了。从小培养，绝对忠心。”

年长的“呵呵”一笑，缓缓道：“什么你们的、我们的？六师弟，你说话要小心，大家都是道宗派的人。”

“对对对，都是道宗派的人。”年轻的声调一变：“可是谁说了算，就有很大区别了。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多年不出炼丹房，这么多年，派里哪件事不是您在操劳？这道宗派的掌门啊，也该换个人当当了。”

年长的道：“六师弟，谨言慎行。就算我有什么计划，那也都是为了道宗派将来的发展着想，不掺杂一点私心杂念。”

“那是当然！”年轻的道：“自从发现旷神岛重新现世，师父就派人去岛上重新修建了。看这架势，旷神岛一旦修建完成，师父必然第一时间移驾过去。到那时，整个道宗派还不就是仰仗您了？”

年长的慢悠悠试探道：“师父去了旷神岛，道宗派怎么就要仰仗我了？”

年轻的“嘿嘿”一笑：“师父他老人家上了年纪，旷神岛上又危险重重，一个不小心，师父他若是有什么闪失，那道宗派……可不就是得仰仗您了？”

年长的声音中略带得意：“作为道宗派的大弟子，若是有朝一日，派内群龙无首，我自然会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年轻的道：“不管怎么说，您只管大步往前走，我们一群人誓死追随。将来咱们道宗派啊，一定会重现往日辉煌！”

年长的道：“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举行比武大会，咱们都歇下吧。”

尚灵冬心里一惊。

她只知道，如今的道宗派与鼎盛时期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却不曾想，道宗派内部已经分化得如此严重。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万长策已经往旷神岛上派了人。看来，他还是对“云梯”贼心不死。

怕被屋里的人发现，她不敢多待，悄悄后退，在屋顶上几个起落，打算再去别处看看。

乌云遮月，古木掩映，对于深夜潜行的人来说，正是天时地利。

她避开了几支夜巡的队伍，在院内四处查探。可令她失望的是，她始终没有找到刚才那两人口中所说的炼丹房。

“看来今夜是没机会下手了，只能等到比武大会当天，再取那老贼性命。”尚灵冬心道。

她几个起落，翻出道宗派院墙，下山回到入住的客栈。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也快亮了，她要了碗馄饨，吃完就睡下了。

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坐在窗边，拿出钱袋，把里面的碎银子全都倒在桌面上。剩下的银子不多了，但足够她吃顿想吃的。

尚灵冬推开房门，走到一楼，问柜台后面的掌柜道：“请问城里哪家饭馆烤鱼做得好？”

掌柜正在啃玉米，停了嘴，道：“咱们弃罪城临山不临海，鱼虾做得好的饭馆不多，不过我刚好知道一家，离咱们这就隔了几条街，我把路指给你。”

尚灵冬道了谢，按照掌柜指的方向，走过几条街，又转了几个弯，就找到了那家店。

她站在店门口，仰头看了看阁楼上大大的牌匾，转头的瞬间，眼角处突然有个背影一闪而过。

她顿时如遭雷击，双腿不受控制地往背影的方向追去，可追出好远，都没再看到那个背影。

尚灵冬自嘲地摇摇头：“客景初怎么可能到这里来？一定是我眼花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沿原路返回饭馆，点了盘烤鱼，独自上二楼寻个座位，坐下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她没有在城里闲逛，早早就回了客栈，洗漱睡下了。

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再睁眼时，天已快亮了。

今天就是比武大会的日子，尚灵冬收拾齐整，吃了点昨日买的糕点，把客心剑别在腰侧，就准备出门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忘了戴上清归给的平安符，又走回床边，在包袱里翻找起来。

正当她怎么也找不到的时候，包袱里的衣物下面突然亮了几下，那光并不强烈，也不刺眼，有点像月光，清润润的。

她愣了愣，掀开衣物，平安符正压在下面。

她疑惑地拿起平安符，左看看，右看看，还使劲摇晃了几下，可无论如何，它就是不亮了。

尚灵冬来不及多想，将平安符挂在腰间，再次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