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剑寄流年 第68章 独自离开

客景初答应了尚灵冬，吃完烤鱼，要陪她一起去看日落。

这会儿时候正好，太阳悬在西方的海面上，阳光既不刺眼，也不暗淡。

尚灵冬和客景初刚要走出院子，白应笑颠颠地从后面追上来：“我也要去看日落。”

客景初没有说话，淡淡地看了望辰一眼。

“啧……”望辰走到白应笑身后：“你会看什么日落？回屋收拾行李去。”

白应笑道：“我怎么不会看？我就要看，不要你管。”

“行行行，你会看。”望辰闭上眼睛，扶住额头：“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地势高，看得更清楚，你跟我走吧。”

白应笑兴奋道：“真的？”

望辰瞪了他一眼：“走！”

白应笑被望辰带走了，尚灵冬和客景初相视一笑，继续往外走。

他们来到旷神岛的西海岸，坐在岸边一块光滑的岩石上。

夕阳暖暖地照在身上，海风拂过面颊，海水轻轻拍打着岸边。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宁静。

客景初望着尚灵冬近在咫尺的侧脸，满眼皆是心疼：“你最近瘦了好多，也好久都没有真心笑过了。”

尚灵冬扯起嘴角，眯起眼睛：“笑了。”

客景初被逗乐了：“你那是皮笑肉不笑。”

尚灵冬斜眼瞧他：“怎么？不好看吗？”

客景初无奈地笑笑：“好看。”

尚灵冬“哼”了一声，继续看着远方。

客景初沉默半晌，开口道：“冬儿，离开这里之后，你什么都不要想，报仇的事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尚灵冬道：“报什么仇？”

客景初被问得有点懵：“就是……当年道宗派……”

“哦，你说那件事啊。”尚灵冬拉长声音：“谁说我要报仇的？”

客景初愣了一下：“你不想报仇吗？”

尚灵冬呼出一口气：“我娘临走之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好好活着’。做父母的，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康平安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她侧头笑了一下：“那我就如爹娘所愿，好好活着，让他们在天上心安。”

“你能这样想，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客景初道：“只是如今，这世上希望你能健康平安活着的人，又多了一个。”

尚灵冬道：“谁？”

客景初道：“我。”

尚灵冬没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递过去：“这个还给你。”

客景初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欣喜道：“这个金星瓶你还留着？”

尚灵冬“嗯”了一声：“反正也不占地方，就一直带在身边了。”

客景初道：“那现在，怎么又想还给我了呢？”

尚灵冬想了想，道：“已经没什么用处了，扔了又怪可惜的，不如物归原主。”

客景初心里莫名有点失落：“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你还是留着吧，即使没什么用处，晚上当作星星看着玩，也未尝不可。”

尚灵冬把金星瓶攥在手心里，摩挲了一会儿，又收回口袋里。

太阳彻底落到海平面以下，天幕变成了深蓝色。

因为说好了明日要乘船离开，二人没有在海边多待，起身往住处走去。

望辰和白应笑也已经回来了，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就各自散了。

尚灵冬回到卧室，和衣而卧，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阵，估计其他人都已经睡熟，她起身走到桌子前，从包袱里取出纸笔，铺在桌面上。

她觉得一路走来，与其他三人之间已经建立起或深或浅的感情。如今，她要独自离开，无论如何，都应该跟他们道个别。

尚灵冬握着笔想了半天，想写很多东西，却又觉得写什么都不妥，最后，干脆又把纸笔收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看了眼客景初卧室所在的方位，不自觉调转身体，走到他门外。

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推开他的房门，再最后看他一眼。

可是她心里很清楚，以客景初的警觉程度，在她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就会被他发现。

“被发现了也好。如果被发现了，他是不是就会留住自己？那样，是不是就不用分开了？”

尚灵冬被自己产生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她猛地甩了几下头，想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甩掉。

在这种时候，她不能对任何人产生感情，她没有资格对任何人产生感情。

在她为自己规划的未来里，没有任何人，甚至，没有她自己。

尚灵冬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退后一步，毅然决然地走出这座建筑。

她径直走到海边，借着月光，找到白天做的那个木筏。

她将木筏推到海里，跳上木筏，在木筏上施了法。木筏驶离旷神岛，驶入茫茫大海。

深夜航行，尚灵冬的精神一刻也不敢放松。

她站在木筏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应对暗藏在大海深处的危机。

或许是她对这片海域已经很熟悉，或许是上天有意放她一马。总之，她在第二天的上午，顺利到达了岸边。

在木筏靠岸的一瞬间，紧绷了一晚上的精神瞬间松懈。

她跳下木筏，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

“真的是你？”身后响起一个惊喜的女声：“你回来了。”

尚灵冬回头，看到采月正扛着捕鱼的工具，往这边一步步走来。

她笑着回道：“是我，我回来了。”

采月走到近前，停下：“你找到想找的东西了吗？”

尚灵冬点点头：“找到了。”

采月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笑道：“奶奶如今已经全好了，你到我家住几天吧，让我们好好招待你。”

尚灵冬也笑：“不了，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就不在此停留了。”

“你就让我们招待你几天吧。”采月劝道：“奶奶是我最重要的人，当初奶奶被海蛇咬伤中毒，要不是你送了我那颗神奇的丸药，治好了奶奶的蛇毒，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尚灵冬拍拍她的肩膀：“那没什么的，你当初收留我们，也救了对我来说重要的人，我们扯平了。”

采月见犟不过她，道：“那你跟我回家吃顿饭总行吧？你刚从海上回来，应该还没吃早饭吧。饿着肚子赶路，身体会受不了的。”

尚灵冬笑道：“我吃过饭了，你就不要为我操心了。”

采月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一件事，你还真得跟我回家一趟。你们之前乘坐的马车，一直都停在我家院子里，就算你执意要走，也得把马车带走啊。”

尚灵冬道：“那辆马车我就不带走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的朋友们就会回到这里，到时，麻烦你把马车交给他们。”

采月笑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马车交到他们手里。”

告别了采月，尚灵冬独自踏上归途。

她并不急着赶路，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为了不让师父担心，落昏山她是暂时不打算回去了。可除了落昏山，哪里又有她的容身之处呢？

她边走边想，越想越悲伤，脚步也不自觉加快了。

“冬儿。”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她的侧前方响起。

尚灵冬猛地抬头，才注意到前方路边停着一辆马车。车窗的布帘被掀开一角，清归正坐在车里，笑盈盈地看着她。

“师父。”尚灵冬又惊又喜，几步跑到车窗前。

“冬儿，上车。”清归招呼道。

尚灵冬点点头，绕到马车正面，拉开车门，俯身钻进车里。

两匹马像通了人性，在她上车之后，又慢慢地走了起来。

车厢里，另一个声音含着笑意响起：“小冬儿，好久不见啊。”

听到这个声音，尚灵冬立时僵在原地，浑身上下像是被冰雪包裹，凉意彻骨：“须闻道长？！”

清归笑道：“冬儿，你这么惊讶干什么？一段时间不见，是不认识他了吗？”

须闻故作悲伤地摇着头：“从小看着你长大，结果几个月不见，就把我给忘干净了，我可太伤心了。”

“不是啊，师父。”尚灵冬坐到清归身旁，挽住他的胳膊，警觉地盯着须闻：“这怎么可能呢？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啊！”

清归侧过头，轻声道：“你说什么绝对不可能发生？”

尚灵冬动了动嘴唇，仍是不眨眼地盯着须闻。由于眼前的画面过于离谱，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讲起。

须闻“啧”了一声：“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看见我，跟看见了鬼似的？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尚灵冬瞪大眼睛：“所以……你承认你是鬼了！”

“胡说。”须闻扇着扇子：“你见过像我这么雄姿英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鬼吗？”

”你们不要斗嘴了。”清归转向尚灵冬：“冬儿，你仔细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不久之前，我和我的朋友们在绝厄岛上，发现并埋葬了须闻道长的尸体。”尚灵冬呼出一口气：“现在看来，有可能是我们认错人了。毕竟，长得像的人还是很多的。”

“长得像的人，是很多。”须闻悠悠道：“但长得像我这么俊美的，可不多。”

“别贫嘴了。”清归瞥了他一眼：“轮到你解释了。”

须闻呵呵笑道：“其实，你们没认错人。绝厄岛上的那具尸体，的确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