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剑寄流年 第5章 花为君执

尚灵冬暗自握紧手中的剑，冷冷看向女孩：“你是什么人？”

女孩微笑：“我叫南泠，是盘陀村的村民。”

尚灵冬皱眉：“盘陀村是什么地方？”

南泠解释道：“我们现在就在盘陀村的边缘，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可以进入村子。”

尚灵冬道：“你说你等我很久了……你为什么要等我？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经过这里的？”

南泠叹口气，扭过头去，面向窗外：“我不知道你会经过这里，也不知道我要等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我在等一个能拯救盘陀村的人。”

她回头看尚灵冬：“你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尚灵冬疑惑：“拯救盘陀村是什么意思？”

南泠道：“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如果你愿意跟我回村子里看看，我可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给你听。”

尚灵冬道：“如果我不愿意跟你走呢？”

南泠面露忧愁之色：“如果你不愿意，我只有继续等下一个人。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下一个人出现。”

尚灵冬问：“你为什么只在这里等人，却不走远些，到外面去找人呢？”

南泠抬起头：“我试过了，这座庙是我能走到最远的地方。整个盘陀村都被浓雾包围，再往前走，也还是会回到这里。”

尚灵冬收起剑：“是了，我早就发现这雾有古怪。你又不会法术，想要走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南泠点点头：“你若是不愿意跟我回村子里，就快些走吧。万一他们来抓我的时候，看见你在旁边，免不了要给你添麻烦。”

尚灵冬道：“他们是谁？”

南泠道：“村里的道士和三位长老。”

尚灵冬凝视她的眼睛：“如果我有办法出去，你难道不想让我把你一起带出去吗？”

南泠微笑摇头：“我已经走不了了，若是我走了，天亮以后，他们发现村里少了人，整个村的人都要跟着遭殃。我不能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性命。”

尚灵冬目光闪动一下，笑道：“你今天等到我，算是等对人了。我这人偏偏不怕麻烦，就爱多管闲事，盘陀村的闲事，我是管定了。”

南泠惊喜道：“这么说，你愿意跟我回村子里了？”

尚灵冬向门口一挥手：“请带路。”

在离开玉砌庙，去往盘陀村的路上，尚灵冬和南泠同乘一骑，由南泠指路，尚灵冬御马。

南泠因为心情变好，比刚遇见时活泼了不少。

她嘻嘻笑道：“他们安排了两个小道士在村口把守，可那两个小道士经常偷懒，刚一入夜，就睡得东倒西歪，呼噜声响得小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尚灵冬也笑道：“所以，你都是趁他们睡着的时候溜出来的？”

南泠道：“没错，白天根本没有机会出来，只有等到晚上，他们放松警惕，我才能离开村子，到庙里去等人。”

尚灵冬正色道：“没想到，你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竟然有这样的胆气，真是让人佩服。”

南泠低头笑道：“也算不上什么胆气，只是人在困境中，总要想法子自救嘛。”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走到村口。

所谓村口，就是在一片空地两侧，竖两块巨大的岩石，中间供人出入。

尚灵冬仰头看天，惊奇地发现，此时虽是盛夏时节，但整座村子上空都飘着鹅毛大雪。

雪片在月光下闪着银光，纷纷扬扬从云层里向下坠落，在地面和屋顶上叠成厚厚的一层，使整个村子看起来有种与实际不符的静谧。

尚灵冬看一眼飘雪，又看一眼南泠。

南泠立刻明白，尚灵冬是想问她：为什么这个季节会下雪？

于是压低声音道：“先跟我回家，回家我再给你细讲。”

尚灵冬点下头，二人依次下马，很默契地闭上嘴，不再说话。

在她们眼前，有两个小道士。此时，二人靠在岩石边上，睡得正酣。

尚灵冬和南泠轻手蹑脚从小道士面前走过，可没走出几步远，尚灵冬手里牵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

其中一个小道士打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喝道：“什么人！”

尚灵冬回过身，三下两下在空中简单画了道符，手掌向前一推，一团银光扑到小道士脸上。

小道士张着嘴，翻着白眼，飘飘悠悠倒在地上，睡得比之前更沉了。

南泠拉住尚灵冬衣袖：“快跟我来。”

尚灵冬任由她拉着自己，来到一座破旧木屋前。

南泠打开门，让尚灵冬先进去。

尚灵冬也没推辞，拴好马，抖落身上积雪，走进木屋。

进屋后，南泠先是把灯点亮，然后拿出一个陶瓷碗，给尚灵冬倒碗热水，又从厨房里端出两张烤饼，放到桌子上。

她把烤饼推到尚灵冬面前：“在外面走那么久，你一定饿了吧？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你将就吃点吧。”

尚灵冬道：“不必麻烦，我不饿。比起吃东西，我更想听你讲盘陀村的故事。”

南泠沉默半晌：“从哪里开始讲起呢？就从两年前，花赋第一次带君执来到盘陀村开始讲起吧。”

“花赋是花郎中家的独女，她生得极美，是那种未经雕饰的美。”南泠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花郎中一家在村里世代行医，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一家三口却也其乐融融……”

人们都说，像花赋这样美的女孩，若是生在大户人家，是要被选进宫里当娘娘的。

可她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在别的女孩最爱美的年纪，她却整日素面朝天，只与医书草药为伴。

从花赋刚学会走路开始，花郎中就经常带她上山采药。

后来，花赋长大些，自己能上山采药了，花郎中就把采药的工作完全交给她，自己专心在医馆里给人看病。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直到花赋十八岁生日那天，她突然从山上带回来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

男子身穿一件华美的黄色长衫，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丰神俊朗，有如天神降世。

他站在花赋父母面前，站在所有围观村民中间，拉着花赋的手，笑着道：“我叫君执，我要娶花赋为妻。”

这件事在盘陀村轰动的程度，无异于在一锅热油里泼进一瓢水。

一时间，村民都在背后议论这件事。

原来，在花赋刚刚独自上山采药那一年，有一天，她为采到一种罕见草药，越走越远，竟在树林里迷了路。

正当她又渴又累之时，隐隐听到流水的声音，于是循着水声，找到一条小溪。

同时，也遇到了正在溪边休息的君执。

情窦初开的少女和俊美无双的男子一见钟情。

君执带花赋找到回家的路，之后的每一天，只要花赋上山采药，他都陪在她身边。

花赋向君执诉说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君执给花赋讲述盘陀村外精彩的世界。

他们一起摘野果，看日落，听山间的风，追林间的鹿。

他们约定，在花赋十八岁生日那天，一起去花赋父母面前提亲。从此做一对恩爱夫妻，游遍世间山水，白首不分离。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几年时间过去，他们终于站在众人面前，实现了曾经的约定。

人们都在等花赋父母的反应，他们真会把自家女儿，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吗？

让人们意想不到的是，经过一夜长谈，花赋父母宣布，二人婚礼定于下月月初举行。

婚礼那天，整个村子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两位新人身着大红喜服，在席间敬酒行礼，宛如一对璧人。

可谁知，婚礼刚进行到一半，盘陀村上空突然黑云密布，狂风四起，桌椅板凳、瓜果酒菜全被风吹得翻倒在地。

天空中传来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君执，你让我好找！你杀我千绝洞三百徒子徒孙，自己却跑到这里来成亲？”

人们寻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黑云里露出一双硕大的血红色眼睛。

这双眼睛几乎占满整个天空，正在怨毒地盯着他们所在的这座小院。

村民们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出声。

君执走出人群，仰头厉声道：“你千绝洞三百妖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杀死他们，是替天行道，他们遇到我，是罪有应得！”

“可恶！”云中眼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今日我就要杀了你，用你的龙骨龙血，祭奠我千绝洞三百徒子徒孙。君执，纳命来！”

君执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想与你争斗，让你的血弄脏这里。等婚礼一结束，你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

云中眼笑声如雷：“你怕了？你不想今日与我争斗，我却偏要今日取你性命，你若不应战，我就杀光这里所有人！”

说完，“咔嚓”一道惊雷从云中劈向地面，被劈中的屋顶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君执回头对花赋道：“带大家躲到安全的地方，我去去就来。”

花赋抓住他的胳膊，眼含泪光，不停地摇头。

君执用手轻抚她的脸：“等我回来。”

说完，他一把扯掉喜服，纵身一跃，化作一条金龙，冲入黑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