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蛾 第6章 5 靠近

篮球场热闹的很，赵其从远着就能猜出是谁招的蝶。

不论有没有心仪对象，篮球场一般都是男生乐于散发自己男性魅力的地方，而女孩子的叫喊助威是他们的兴奋剂。

易安这些天在篮球场出的风头引来高年纪学长前来较量，来时气势汹汹，球场上分毫不让，势必要把被抢走的注目给抢回来。

于是围着人最多的那个场，集齐了几个公认颜值上等的风流人物。

在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中，赵其被高馨大力拽着，第一次以自己的视角在人群中毫不客气地随便扒开一个缝硬挤进去，闯得蛮横极了，被扒拉的人怒气值都拉上去了，看到高馨的脸又紧急收了回去，只暗戳戳在背后扔出一句“傻逼”。

球场上的易安校服和外套都扔在草坪地上，单穿着白卫衣。球风很稳，懂不懂球的也都能看出来，他在速度和技巧都是碾压场上其他人的，但是他有在收敛放水，没有卖力之势，丝毫没有受场外规模的影响。看起来就像寻常运动一下而已，倒显得其他几个人用力过猛。

高馨目光紧随易安，眼睛越来越亮，突然摁紧了赵其的胳膊开始深吸气。

赵其暗感不妙。

“易安！加油！秒了他们！”

高馨不顾人死活的一嗓子喊得时间都静止了一瞬，场上打球的都看向这位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熟人，正以炽热的目光盯着唯一没有转头的易安。而场外看球的人各类复杂的目光也纷纷投了过来。

议论声分贝骤高，赵其比不上高馨被瞩目惯了，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一双双打量的目光将她俩扫射，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或者随风散了算了。

高馨抓她的手紧得像她俩感情真有多深厚似的，这一曝光似乎无形中将她俩锁在了一起，她怕，她不想以后被话题捆绑，以后大家见了她就要拉出高馨和易安来说。

如此窘迫反感之间，赵其注意到场上的易安，眉眼间流露出嫌恶之意，不易察觉地瞬间，被她捕捉到了。

“靠！易安，你真狠！”李尹凯伤心欲绝，愤怒将球扔向易安。

易安淡定接过，不做任何回应，似乎一切喧闹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高馨得意极了，易安什么反应不重要，这一嗓子喊出来就够了，从此与他易安有关的舆论都能连带着她高馨，提她高馨也和易安挂钩，这就够有面儿了。

她也是见识过易安无可撼动的性子的，本不期待他有什么回应的，正牵着赵其要走，却见易安突然向这边看过来，两人对视，留步之意十分明显。

易安走过来，从兜里摸出饭卡，没靠近高馨，直接将卡扔了过来。

高馨赶忙双手接住，眼底的惊喜快要溢出来，一双美眸媚气横生。

可易安一点也没接住这波送情，只扔下一句话便转过了头。

“麻烦帮我买瓶水，谢谢。”

官方，客气，有距离感。

没关系，这在易安身上已经算是迈出一大步了，高馨兴奋得紧拥了赵其一下，转身便抛下她向小卖店奔去。

赵其终于获得自由，解脱之余心底暗含失落，她抬眼看向易安。

两人意外对视。

他微皱眉，非漠视，非嫌恶，而是真真切切毫不掩饰的关怀之意。

“回去拿外套。”

易安指了指自己肩膀，对赵其做口型。

赵其微张了张口，温热暖流涌上心头，复杂的酸涩感也充斥胸腔。她竟迟迟无法从易安的眼中逃离，在寒意包裹中，她微红的鼻尖却不是因为冷。

那是一种世间喧嚣大作，独独你我二人在角落里共享静谧，无人知晓的感觉。

她转身奔向教学楼。

事实证明，易安这种救友伤己的行为带来的烂摊子很难收拾，比如间操正式开始后，高馨强行要求李尹凯给她和易安旁边的女生换位置，自己要和易安在同一排做操，方便交流。

李尹凯简直一百个不愿意，让他眼睁睁地亲手将女神送入别人怀，还不如戳瞎她呢！

可高馨发话，他更不愿意违背她的意让她不开心。

这时的李尹凯觉得，他简直是全校最悲催的大舔狗。

虽然高馨平时也对他挥之即来呼之则去，爱答不理，但好歹眼里还有他这个人在，况且自己模样不错，递纸条的小姑娘那可不在少数的！他认为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久了些没关系可以慢慢来。

可易安太耀眼了，让身边同性别的变得暗淡无光，完全不具有话题性了。而高馨更是完全忽视掉李尹凯这个人了，哪怕偶尔看他一眼，也是带着“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的意味，简直深深刺痛李尹凯的心。

不行，他一定要将女神的目光夺回来！

高馨如愿和易安站到了一排，如果从高台上望，高馨独一人歪着头做操简直不能太明显。

她一直在费劲地和易安找话题，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高馨一转过去跟他说话，就正好做到什么伸展运动之类的能让易安别过头的动作。

好几次被晾着没搭茬，高馨僵硬的脸部肌肉渐渐撑不起一个笑容来。

“易安……”高馨依旧没放弃去撼动这个冰山，而这次终于得到了易安的回应。

他转头看向她，眼神淡淡的，像是及其勉强让视线聚焦在她脸上。

“你能别用嘴做吗？”

“……”

又是官方的，非常有距离感的语气。

只不过这次不再客气了。

高馨面子上终于挂不住了，平时被恭维惯了哪听过这种话。一句“有病”赶到嗓子眼，强忍着没有骂出来，屈辱尴尬将她脸憋得通红，终于是一眼也不往易安那里看。

正赶上第一个操做完，易安上前拍了拍李尹凯的后背，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转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向队伍的末尾走去。

李尹凯本还沉浸在失意中无法自拔，听易安毫不客气地说在这里做操太吵，要去后排专心做操这么扯淡的话，再转头看看高馨气急败坏的漂亮脸蛋，一时间又诧异又暗喜。

面前人试探的打量过于明显，高馨猛地一抬头，冲着李尹凯怒喝：“看你爹干什么！想我啊？”

……

班里后排女生个子相差不大，当初排位置的时候，李尹凯思前顾后，结果就是赵其这个最没存在感的最不怕得罪，塞在最后一排的位置。

赵其眼看着易安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做操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这一次次的，是她在做梦吗？还是她无聊太久了臆想太多好事？或者无聊的是易安，只不过撩拨着她玩？

沉浸在思绪中，赵其没看易安，操也做得敷衍。

“哎，”后面的人轻轻唤一声，赵其突然回过神来。

想问他为什么到后面来，思量着怕自作多情，犹豫着没有开口。

易安看着面前瘦弱的背影，眼前浮现她缩在人群中间窘迫的神态，以及她身上长了眼就能看出的，但在场百十来人没有一个人去留意的冷。

除了易安。

赵其踌躇着不敢反抗拒绝的模样勾起易安心中淡淡的怒火，也勾起记忆中往事的一幕幕，在以前生活的城市，那间小小的教室里，无数次怒其不争的无奈。

“以后学着点护着自己行不行？”

易安情绪上来，突然吐出的一句话，语气也重了一些，至少比平时的情感饱满得多。

赵其被吓了一跳，不敢确定易安是在说自己。回头看他，正对上他灼热视线。

她愣住，虽然她印象里的易安比其他人眼里的更要温和，甚至是温柔体贴的。这是赵其第一次见他含着怒气。

甚至根本不像是对着自己的。

她没接话，默默转过头，人也半懵半清醒着。

易安深呼出口气，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语气缓和许多，正如平时跟赵其说话那般。

“有时候，你得分清你的忍让带来的到底是是变本加厉还是一切安好。”

风静静穿梭两人之间，音乐嘈杂。

赵其心绪掀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