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退婚前 第3章 第3章

摊前围着的人渐少，姜嘉禾抬头看向李县丞离去的方向。

一觉醒来，梦中情形只记了个大概。可梦中人惊惧、绝望的情绪，却如同身临其境般，叫她难以忘怀。

她万万不想再沾婚事二字。

今早出摊前，姜嘉禾顺道去了一趟张媒婆那里。

听到她表明拒绝之意后，张媒婆一张笑脸即刻垮了，转身进了屋，拿出她给的那把铜钱。

咬牙切齿地塞回她手里，赌咒道：“若是做不成姜娘子的媒，我一个铜板都不收。”

说完，张媒婆又苦着脸：“姜娘子真会折腾人，昨日从你家离开，我就去给李县丞报了喜。这可怎么办才好。”

姜嘉禾收回视线。

李县丞原先也不来她这买肉，大抵以后也不会来了。

倒是正好，她爱钱。但因一场梦，便拂了人家的美意，还要收他的钱，着实有些烫手了。

算着今日不会再有人来，姜嘉禾收摊，推着板车往家里走。

有梦中情形做比，她竟是觉得眼下的日子也还不错。

翌日，姜嘉禾照旧天不亮就起来。

拿干净的巾子擦了擦切猪肉的刀，姜嘉禾抬起头，眼神跟见了鬼似的。

面前的一排人里，站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年轻郎君。李县丞依旧未穿官袍，藏青举子服，迎着她的目光，还回看了过来，眸色微深。

“姜娘子。”

姜嘉禾握着刀的手紧了紧，既然被拒，他多半想要个由头。

“还有大骨卖吗？”

“有的，”姜嘉禾下意识道，她掀开上面的布称好，递过去。

“多谢姜娘子。”

他就这么走了。

姜嘉禾将他给的钱收好，心生疑惑。

无事便是好事，她没放在心上。

再一日，姜嘉禾又和李县丞四目相对。

她疑窦丛生，李县丞一句不多说，和昨日一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连来了数日，害得她生意都变好了。

姜嘉禾收摊回家，不明白李县丞此举到底是何意。她要做生意，也没法叫住他说个明白。

回去路上，有道微胖的身影杵在路边。手中拿着柄折扇，轻轻扇动。

赵昌年知道表妹喜欢读书人，特意投其所好，买了柄折扇。他一边挥着折扇，一边看向姜嘉禾，眼神惋惜。

他前头娶的那个高氏，不及表妹的半分颜色。

娘也真是，要是当初姑姑死后把表妹接进家里养。要表妹嫁进来，她还能不应。

说不准，这时候他和表妹早成了好事。

赵昌年勾起嘴角，自诩风度翩翩地一笑。等着表妹叫住他。

姜嘉禾拉着板车拐了个弯，绕过他继续朝前走。

赵昌年变了脸色，追上去：“表妹，表妹，你怎么装做看不见我？”

姜嘉禾停下脚步。

赵昌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姜嘉禾从板车里抽出一把刀。

开了刃的刀锋指向他。

上回舅妈林氏来她家，姜嘉禾就明白到底是谁惦记她。林氏把宝贝儿子看得极重，绝不会为儿子求娶她。

只能是这个从小和她不对付的表哥惦记她。

那她也不必客气了。

赵昌年神色僵硬，娘和他说表妹如今疯了。他还不信。

他咽了咽口水：“表妹，我是表哥。你快把刀放下。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姜嘉禾面无表情：“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赵昌年不想让开，表妹面无表情都美得很。他脸皮紧绷，干涩道：“表、表妹。”

“不让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姜嘉禾作势持刀往前。

赵昌年往旁边跳了一大步，跳完，他就后悔了，转头看去，姜嘉禾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脸色青了白。

呸，疯婆娘。

亏他还想让她做正室娘子，就让她被那些老头糟蹋去吧。

姜嘉禾不受影响，这样的事她见得多了。

同这些人拉扯说理都是无用，亮刀子最管用，他们没胆再来，嘴她都不敢大声。

回到家，她清点了今日的收益。再将银钱放入她的木盒子里，听着掉下去的响声露出了笑容。

带着笑意，去劈了些柴，烧火做饭。

可能是今日注定不安生。

院外传来一声锣响。

“赵家人，杀人害命，丧尽天良！”

姜嘉禾端着碗，这倒是新鲜。她这向来只有登徒子，还没见过喊杀人的。

“我可怜的妹子，十五岁嫁到赵家，不出两年就没了命。”

“给他赵家生了闺女，赵家不让我妹子坐月子，做饭劈柴挑水下地。把我妹子当老牛使，生生给累死了。”

“尸首还没有一把柴重。”

高家人，姜嘉禾认出在外面喊话的人。

她爹过世后，赵家就不怎么和她们娘俩来往。一年到头，去赵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也撞见过高娘子被使唤地团团转，只是她们说不上话。能做的就是上前帮把手。

她还以为高家人不怎么在意高娘子。

现在看来恰恰相反，高娘子死了好几年，她表哥若能再娶估计早就再娶了。

不出意料的话，赵家看上哪家姑娘，高家人估计都会来闹上一通。听了这些话，哪个缺心眼的敢和赵家做亲家。

附近的街坊都被这动静吸引出来，端着碗到门口：“大哥说的是哪个赵家？”

高家原本就打算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自然是有问必答，高大哥应声：“赵家村的赵河家。”

“这不是姜娘子的外祖家，”有人惊讶道。

高大哥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那人好心道：“姜娘子的娘就是赵河的小女儿。”

“她是赵家的外孙女，”高大哥手指捏得咯吱作响，“我说呢，还有哪家会和赵家做亲家。原来是自家人。”

高大哥走上前，猛敲姜家的门。

“小贱种，滚出来。”

那人一愣，连忙去拉他道：“大哥，你误会了。”

高大哥甩开他：“我误会什么了，赵家的肚皮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快开门，不开门我就闯进去了。”

高大哥收了手，撞了好几次门。这门还怪结实的，纹丝不动。

他对着门骂道：“小贱种，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了。”

“上门一回，我就给你搅黄一回。”

“快出来，我这就绞了你的头发送你做姑子去。”

门内的姜嘉禾神色复杂，虽说高娘子的事同她关系不大。左右她家的门加固过，骂能让高家人消点气的话，那就骂吧。

许是见里头没回应，外面的骂声越来越脏。

街坊们听不下去，纷纷回去，原先那个和高大哥说话的人跺了跺脚，朝巷子外跑去。

不一会。

“官差来了。”

刘虎握着刀，瞥见有人在打姜家的门，怒气直冲脑门。

姜捕头不光是为了护他们这批新来的差役死的，因着膝下只有一女，姜捕头将他们都当做了徒弟来教。

尤其是他刘虎，从乡下来县城讨口饭吃。一路靠姜捕头的关照才能在县城安定下来。

在他心里，姜捕头就是他师父，半个爹。

刘虎按住高大哥的肩膀，变手为爪，硬生生把人从姜家门口扯出来，抡在地上。

掷地有声。

高大哥疼得痛呼一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

刘虎冷笑：“是你刘爷爷。”

高大哥还想还嘴，看见那一身官皮，脸色骤变，嘴边的话马上变作讨饶。

刘虎哪有闲心听他的话：“还不快滚。”

高大哥边走边点头哈腰：“差爷，我这就滚。”

看他走远，刘虎才上前敲了下门。

门马上开了。

刘虎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把姜嘉禾看了个遍：“没事吧，姜娘子。”

姜嘉禾笑道：“我一直在门内，能有什么事。”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刘虎连忙推拒：“我不能收。”

姜嘉禾塞给他：“卖剩的猪肉，我一个人又吃不完。你拿去给嫂子吧。”

刘虎心疼地看着她：“你怎么就这么让他骂？”姜捕头的闺女，和他亲妹子也没差。

“那是高家人，我表嫂的娘家。”

刘虎和姜家走得近，这事他也听赵夫人说过。骂道：“赵家真不是人，他们做孽让你遭这个罪。”

姜嘉禾摇头：“不妨事，只是被骂几句。”

刘虎看着她懂事的样子，更说不出话了。他曾经放出话要护着姜家娘俩，可他成了家，难免有时候关照不到这边。

他道：“有事一定要叫人来县衙，我不在，其他人我也交代过。”

姜嘉禾点了点头。

刘虎心里不是滋味，夜里觉都没睡好。

天亮到了县衙，也没啥精神。

“刘头，”其他捕快叫他，“昨日你不是去姜娘子了。问了吗？”

刘虎懵了下，一拍脑袋：“我忘了。”

这都几天过去了，姜娘子都没来县衙赎人。他们盘算着要问姜娘子究竟是什么打算。

县牢。

牢里只有犯人和来回的差役，外头的消息靠差役送饭说的那一两句。

牢中那间布置比客栈天字号房还舒坦的牢房，牢房里的人合上手里的书卷，面容沉静地听着差役闲聊。

直到差役走出去，县牢大门重新落锁。

他都没听见自己想听的内容。

算算日子，禾娘早该来见他了。但这一世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变故，禾娘一直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