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上午11点。
甄意悠悠转醒,今天好像睡得格外舒心。摸索到枕头下的手机,眯着眼一看,甄意“扑腾”一下坐了起来,没有过多的思考,她迅速洗漱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经过厨房时看见茅星雨竟然还在家,他端着一小锅汤正走向餐桌。甄意有点疑惑,正常来说这个时间点他早就去上班了才对。
甄意没多问,在玄关边换鞋边说到:“阿雨,我去上班了。”
转身刚准备开门甄意就被茅星雨拽了回去,“你不是辞职了吗?”他一身hello kitty围裙,没有拽她的那只手上还戴着防烫手套。
“你、你知道了啊......”甄意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心虚,辞职这件事她一直在努力瞒着茅星雨,两个多月过去了,没想到今天被现场抓包,有点小尴尬。
茅星雨看着甄意的眼神左右飘忽,手指尴尬地不停扣来扣去,心虚两个大字就差写在她的脑门上了。
她有些局促,有些拘谨,像是第一次来到别人家做客的小孩。
茅星雨看着她这样,昨晚没哭完的泪意又有点卷土重来的意思。
“好了,来洗手吃饭吧。”说完,他拿下甄意的斜挎包,转头走回主卧。
黑米饭、清蒸鱼、素炒菠菜、南瓜汤。如果不是这些菜还在热乎地冒热气,她都怀疑茅星雨给她吃的是道具餐。这菜素得,味同嚼蜡,黑米饭甚至吃起来有点点苦,连菜带汤地吃完这顿饭,肚子里一点油水没有不说,反而更饿了。
看着面色如常的茅星雨,总感觉是暴风雨来的前夜,平静的让她有点害怕。她默默地吃完了饭,收拾了两个人的碗筷拿去洗碗机。餐具都放好后,一抬头就看见茅星雨正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他在等她。
从厨房到沙发的距离也没多远的路,让甄意硬生生磨蹭了几分钟才走到,扭捏地坐在沙发边边,离他很远。
茅星雨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她,贴着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问:“昨天晚上你怎么了?”
听到他问话,甄意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差点安眠在马桶圈上,可是这......没法说,也不能说。
甄意不得不抬头跟他对视,眼神像个乖乖的小狗:“你做的红烧排骨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昨天一不小心吃多了,你也知道我胃一直都不太好。所以就,吐了。”乖乖小狗眨眨眼,请你一定要相信小狗的话。
看着甄意心虚又可爱的眼神,即使是假话,茅星雨也被她打败了,他摸蹭着甄意的头发:“好。那以后我们少食多餐。”说完,他起身去厨房准备饭后水果。
甄意觉得茅星雨对自己好像更纵容了,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不对劲,虽然他平时做什么都偏心她,但遇到了问题都会主动询问,不让他们之间留有误会,可是今天从被戳破辞职开始,他一句相关的话都没有,她是心虚不想提,可茅星雨为什么也不提呢?好像自从昨晚,他们之间就开始有了变化,甄意摸不着头脑,却下意识地恐慌。
“嘶。”
甄意被厨房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思考,连忙跑过去查看茅星雨的情况。茅星雨切橙子切到了手,血顺着他的手滴在了台子上,白色的台面洒上点点红斑,甄意的心更加地慌乱。
“我去找创可贴!”
甄意没等茅星雨回话就跑着冲去了卧室,一进门后,傻眼了,她不知道创可贴在哪。
“在书房电脑桌的抽屉里!”
甄意又跑着冲进了书房。
书房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大部分都是她的,乱丢乱放还告诉茅星雨不许收拾,她的每个摆放都是有自己的规律的。绕过一进门的花盆,曲折地走到电脑桌,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就瞥到了凌乱桌子上被翻开的一本书。
那一章的标题是:重性抑郁障碍。
茅星雨等了半天不见甄意出来,叫了几声也没人回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他打开房门唤她,却再没有回应。他顾不上一手的血,急忙跑到书房。
甄意正面色平静地在看书,那本他忘记藏回原位的书。
“老婆。”
甄意被一声轻唤叫醒,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声音的源头。
本来还有些迷茫,直到看见茅星雨的手,她想起来了,她是来找创可贴的,她注意力分散到又一次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甄意的呼吸开始灼热,紧紧咬住的牙根也跟着酸疼,视野像是开了放大镜变得逐渐模糊,她匆忙低头摸索到抽屉找出创可贴,泪水充盈了眼眶却仍坚持着不掉下来,就在她马上要将创可贴递给茅星雨的时候,被门口的花盆绊了一下向前扑去。
眼泪被震荡出来,这下她看清了,茅星雨的手扶着她,伤口被压开,血又流了出来,更鲜艳,更刺眼。
甄意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瘫坐在地上,脸朝天,嚎啕大哭。
不一会儿,她能感受到茅星雨也坐了下来,拥抱着她,让她可以不用梗着脖子,卸下力枕在他的肩膀上哭。他轻轻地搂着自己,没受伤的手一下一下安抚地拍在她的背上,就像以前她在别处受了委屈窝在他怀里一样,包裹着她,轻抚着她。到底有多久自己没有在他面前这样的释放情绪,到底有多久她刻意将情绪避开他,到底有多久,她也没有这样抱抱他?
甄意用力地回抱住茅星雨,哭声渐渐变小,情绪也慢慢地平复下来,开始对周围有了知觉,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正有如柱的热泪滴在上面,顺着脖子一直蔓延到她的后背,每滴一下就烫得她的心跟着疼一下。甄意本来渐小的雨声,又变成了滂沱大雨,但是这回却是很克制地在收敛,不让他听见自己的哭声。
甄意边哭边放开他,低头牵过他的手,想给他缠上创可贴。泪水模糊得眼睛看不清,只能更加垂头找伤口,可还没等撕开创可贴胶带,就看着他的伤口被自己的眼泪泡了又泡,干涸的血混着泪水仿佛伤口又崩开,甄意的眼泪雨下得更大了。
茅星雨此时看着甄意像个花眼老太太一样琢磨自己的手,仿佛一瞬间他们真的白了头。
看着愈发止不住泪水的甄意,身体一抽一抽,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他的心就像是被揉碎了一样,痛苦中又掺杂了很多幸福。他抽出自己的手,胡乱抹了一下,把创可贴从甄意手上拿过来,迅速地贴好。
茅星雨掰正甄意,盯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笑,捧着她的脸哄她:“好了,不哭了老婆,你看就这小伤口,你就晚了几秒它自己就愈合了,我看这都不用浪费创可贴。”
哭得鼻子正冒泡的甄意,抬眼回应了他的眼神。
看着熟悉的可怜小哭包甄意,茅星雨低下头,但对着那一脸的鼻涕和眼泪顿了顿。
甄意瞬间就察觉到了,“你是不是嫌弃我?”
“怎么可能啊老婆。”茅星雨说完就着那一脸混合物,轻轻地吻过甄意的嘴唇。他抬起头甚至有一串银丝连接在他俩之间。
甄意看到拉丝,瞬间羞红了脸,“啊!你好恶心!”
茅星雨无奈地笑了笑,用自己的袖子给甄意擦干净脸,“你这个善变的女人,现在又不是你说我嫌弃你的时候了?”随后,好像一下还不够似的,他像小鸡啄米一样,又亲了亲她。
甄意这下彻底红了脸,赶紧转移话题,抬头看向他:“可是老公,你怎么一直都不上班啊。”昨天他风尘仆仆回来,连随身行李箱都落在了HK,手机充电器也没带回来,衣服兜里除了证件就剩包纸,知道的这是她那一向干净又计划周全的老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逃荒的。
茅星雨听到这,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又笑开了,抱着她说:“项目结束了,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去工作。”
“老婆,我真的,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