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传染的精神病 第6章 今晚我们是朋友

姜亦呆立在原地。

皇马的巨星双手插着兜，似乎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微笑着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

“嘿，今天是有点糟糕，但别扔我的围巾啊。”

姜亦仍然怔怔地看着他，那些尘封的情感似乎即将破冰而出。

于是，C罗的笑容渐渐变淡了，后退一步，仔细打量姜亦。

“你是姜吧？”

姜亦看着他的动作，犹如在冬天喝了一口冰水，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尽量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扯出一抹微笑。

“是的，我是姜亦。”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你的球迷。”

虽然是这么介绍着自己，可是他低头看人的样子，怎么也藏不住眼底的温柔——

“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一时太激动了……”

C罗释然地笑了笑，挑挑眉，“今天的比赛结果不太好，但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承诺。”

姜亦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人真好。”

让听的人刚露出微笑，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但其实，今晚我有点伤心。”

C罗愣了愣，嘴角向下一撇，抿得紧紧的。

“抱歉让你看了这么糟糕的比赛。”

“不是因为比赛。比赛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知道你能进球，如果这一场没有，那就是下一场。”

C罗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回答，一时有些发怔，“你是这样想的……”

“如果不是为了比赛，那是为了什么？”

“你为什么两次都没出现？”姜亦的眼珠子黑亮亮，直勾勾地看着他，“我等了你两天。不，应该是等了好多天，我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天起就开始等了。”

C罗的双眸微微睁大，愣怔过后，忽然摇头失笑。

“你真有意思。”

姜亦没有笑，于是他也换上认真的神态。

“很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昨天我们……要和教练谈工作上的事，很紧急，不能等。”迟疑含糊地带过后，语速马上又变得轻快起来，“所以我今天会给你补偿，带你去体验伯纳乌球场，我们一起踢球！”

说到最后，他的表情有点古怪，似乎在忍着笑。

姜亦只注意到最后一句。

“是只有我们吗？”

“当然不是。”

姜亦失望地看着他，毫不掩饰，果然让对面的葡萄牙人开怀大笑。

“逗你的！还有一个球场管理员啊，哈哈哈！”

姜亦看着他，也跟着笑，眼神充满怀念。

当葡萄牙人也看向他时，他却垂下眼帘，低声说：“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C罗摇头轻笑，似乎听到孩子说了天真的话。

“当然不够，今天是给你圆梦的。”

他拉了拉头上的帽子，让自己躲在阴影后面，“没见到我的车离开，他们是不会走的，尤其是今天。所以，我必须等，等到所有人都走了。”

姜亦点点头，故意应道：“那我们等。”

C罗又笑了。

“傻孩子，不用再等了，现在已经没人能打扰我们。”

他说完，转过身，“时间不多了，跟我走，姜！”

忽然又回过头，“可以这么叫你吗？你的名字对我有点难。”

姜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光芒闪烁不定。

“你可以随便称呼。或者，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

他盯着C罗的眼睛，缓缓说道：“埃迪。”

“好，埃迪。”C罗不在意地点完头，就往前带路。

姜亦抿了抿嘴，压下心底的不快。

两人一前一后，边往回走边低声交谈。

“你踢过足球吗？”

“没有。”

“哦，所以你是只喜欢看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你在里斯本踢球开始。”

“居然是里斯本，真少见……”从前面飘来的声音有些感慨，“那你可以说是从小看我踢球了啊。”

“……”姜亦心里感觉很别扭，不愿意吭声。

“我听说你是听了我的比赛才醒，我很好奇是哪一场？”

哪一场……

姜亦的脑子正转得飞快，忽然，眼角余光瞄到一道白光。

他立刻停下脚步。

果然见路边有一处灌木丛在微微晃动，虽然很快又恢复了静止，但姜亦很确定，有人躲在后面！

他刚想提醒前面的C罗，就听见传来簌簌晃动声，随后一个人影从树丛后跳出来。

“罗纳尔多！我是阿斯报的记者贡萨洛，可以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吗！”

心知被发现的记者，竟然决定主动出击……

C罗的反应飞快，低声骂了一句后，忽然抓住姜亦的手腕！

姜亦的心里一动，还没来及看对方一眼，就被拉着往前跑。

只听记者在后面喊得声嘶力竭，“等等，等等！真的只有几个问题！我是贡萨洛！我是贡萨洛啊！我从不乱写！我——”

他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C罗只是拉了他一段路，很快就放开了手，只是不知为何，还在一直跑。

他们是跑得那么快，连夜风也被甩在身后，哗啦啦吹过耳边……

今天不是C罗的幸运日，应该说，整个下半年都不是。

贝尼特斯是个名帅，也是个听话的马德里人，半年前接过皇马教鞭的第一件事，就是遵从主席和贝尔本人的意愿，把贝尔的位置调到中场，C罗被边缘化。

就这样，不仅后者没能扛起大旗，连C罗也无法适应新体系，双双陷入进球荒……

“贡萨洛！见鬼去吧！哈哈哈哈……全都见鬼去吧！谁都别想抓住我！今晚！都别想！”

风中传来肆无忌惮的叫嚣，马德里无人不知的巨星在痛快地大笑，在无人的街道留下一串尾音，又被风送到了远方。

姜亦听着听着，也跟着笑了……

就这么跑了一段路，C罗的呼吸频率没有丝毫变化，但他还是渐渐停了下来。

因为，好黑！

伯纳乌地处郊野，本来四周都是空地，因为后来的商业开发才渐渐多了建筑，形成现今的商业区。

人人都知道比赛日多酒鬼出没，尤其是皇马输掉的比赛日。

整条街的商铺都关了门，只有两排昏黄的街灯还在尽职，尽头处有几个酒鬼，围着一个生锈的垃圾桶，往里面释放生理需求，发出肆无忌惮的哄笑。

两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接着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往回走。

跑的时候有多欢脱，现在就有多尴尬。

C罗清了清嗓子，“我平时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真的吗？”

“起码大部分时间不是……好吧，我早就想试试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都笑了。

C罗皱着眉，掏出手机看时间，“不知道贡萨洛……那个记者还在不在？”

姜亦看他为难的样子，突然问：“今天是给我圆梦，是吧？”

“当然。”

“那应该听我的吧？”

“这，你得先说出来，我可不是万能的。”

“你肯定能做到。”姜亦停下脚步，认真看着他，“我是出来散步的，你就陪我做这件事吧。散步，聊天，像朋友一样……这就是我的愿望。”

C罗诧异地挑起眉，“就这样？”

姜亦头一歪，笑了。

“喂，你可是罗纳尔多啊。”

C罗的嘴角翘了翘，马上把双手插进兜里，“好，今晚我会做你的朋友。”

空旷的街道，连脚步都有了回音。

两人的影子被街灯打乱，时长时短，重重叠叠，分不清谁是谁的。

姜亦有点迷茫。

他这个球迷和偶像一起散步，应该聊什么呢？

和哪个队友配合最默契？还是印象最深刻的比赛……

这些他都不感兴趣！

怎么可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问题上。

很快，他下定决心——

“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难忘的经历？”

C罗对他的问题一点也不意外，回答几乎不假思索。

“小时候凑队伍可难了，记得有一次，为了参加一场社区比赛，我还得一家家问，想尽办法才凑齐……”

“嗯嗯，还有呢？”

“那时条件很艰苦，没场地，没装备，没教练，但不管怎样，为了一个目标共同奋斗的感觉真的很棒……”

“除了足球，还有其他吗？”

“除了足球？”C罗微微皱眉。

姜亦硬着头皮，“我觉得其他故事肯定也有意思。”

C罗耸耸肩，“除了足球，我就是个普通小孩。”

姜亦见好就收，马上笑着道歉：“对不起，我的问题太冒昧了。”

和煦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让葡萄牙人看了他好几眼。

“没关系。你想了解关于我的一切，我理解。”

姜亦：“……”

他放弃了，不装了。

“我有个问题，你怎么能在刚见面就确定是我呢？”

“我在网上看过你的照片。”提起这个，C罗情绪变得高涨，“当时我就对豪尔赫说，这么年轻的男孩，差点为了我死了，我一定要为他做些什么！”

“哈！哈。哈……”姜亦干笑。

C罗饶有兴味地扭头看他，“而且昨天我们刚见过，印象深刻。”

姜亦想起当时的情形，一时竟有些后悔。

自己不情不愿地被邱羽举着胳膊推销，看起来一定很傻……

原来在那时就被认出来，姜亦直接了当地问：“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C罗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啧了一声，“原来你还挺记仇。”

见他还在等着自己回答，便言简意赅地说：“昨天有正事要办。”

这次没多做解释，想来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姜亦了然地点点头。

“我这人除了记仇，其实有不少优点。”

“比如呢？等等……”C罗哑然失笑，“你把记仇当优点？”

“我不记仇，只是不介意你这么认为。看，你已经发现了我的优点……”姜亦伸出一根食指，“之一。”

“哈哈哈！”C罗用力拍着掌，发出嘎嘎的大笑，“真奇怪，我老是忘了你是球迷！”

笑声像春雷般惊天动地，又像破了口的手风琴，一点也不好听，却能让人跟着笑。

忘了我是球迷才好，姜亦默默地想着。

“难道有人规定球迷应该是怎样的吗？”

“这倒没有。你可以继续做自己，事实上，你这样反而让我放松多了……”

C罗双手插着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四周逡巡，姿态看似悠闲，步子却迈得很快。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不对。

不知在何时，身侧只剩下他一人。

回头一看。

那个好看的球迷没有丢，一边慢慢踱着步，一边静静凝视着他。

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目光交汇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C罗很快回过神，清咳一声，双手抱在胸前，等他过来。

姜亦面不改色地走到身侧。

C罗眯起眼，笃定地问：“是不是想拍合照？”

姜亦：“……”

“这点小事不用不好意思！”

C罗掏出手机，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往自己身边拉，“来！朋友！”

葡萄牙人扯出最标准的八颗齿假笑，高高举起手机，找了个最显矮的构图。

姜亦看着小小的屏幕，葡萄牙人搭着他的肩，好像真的是一对朋友……

“咔嚓！”

就在这时，身边的人却浑身一抖，猛然看向他。

姜亦也下意识扭头，眼前却一片白光，什么也看不见——

闪光灯亮起，慌张的球星和迷茫的球迷都被定格了。

闪光灯熄灭，两人还维持着一样的姿势。

脸靠得很近。

明知这是一个不恰当的距离，姜亦却不闪不避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已经做好被推开的准备。

C罗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右手依然搭着姜亦的肩膀，仿佛变成了一个雕塑，只有忽然变急促的呼吸在告诉姜亦，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夜风吹起几张废纸，跌跌撞撞地翻滚着，经过恍然不觉的两人，又消失在夜色中。

见葡萄牙人怔怔地看着自己，姜亦的心脏忽然像被烫了一下，缩成一团，又痛又热。

这个眼神，他见过……

他忍不住转身靠近，温柔又急切，“克里斯，怎么了？”

C罗如梦初醒，见他靠近，避如蛇蝎地大力推开，连连后退，最后猛地背过身。

用的气力之大，甚至让姜亦的身体也跟着歪到一边。

姜亦保持着侧身半弯的动作，久久没有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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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今晚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