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帝看着虞咏怀一步步走向自己,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孙有福连忙叫人去熬药:去去去,该干嘛都干嘛去,别都杵在这碍手碍脚。
虞咏怀随熙宁帝进了屋内,习惯性地先给熙宁帝倒了热茶:“喝些热水。”
“念念,叫你担心了。”
虞咏怀心里还是有些别捏,自两人把话说透后,她反而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之人了。
见她低眉敛目地坐在一边,明明还记得给自己倒水,却不愿抬头看看自己,甚至开口时,也不如往常一样叫自己“哥哥”,熙宁帝便知她心里还是拧不过弯来。
“咱们从小就在一起,彼此什么样子没见过?”熙宁帝吹了吹手中热茶,继续道,“我课业抄不完时,你也模仿着我的字迹帮我抄过;父皇偶加斥责,我心绪低沉时,也是你在一旁安慰我。至于你,小时候尿了床不好意思,我也帮你遮掩过;每次换牙,哪个姐妹叫你你都不出去,天天待在我身边说要用功读书······”
虞咏怀觉得这人也太讨厌了,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都记不清了,他还能张口就来。
熙宁帝却话锋一转,“念念你看,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日复一日,朝夕相伴。今后只不过再多了重身份,可你我之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简简单单,人生百年便倏忽而过。”
虞咏怀才不信他的鬼话,什么叫“只不过再多了重身份”?什么叫“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当夫妻跟做兄妹能是一样的吗?!他以为自己是傻子吗?
不过不如此,她又能如何呢?她一切的尊贵、荣耀、地位、权利皆出于此人,除了老实认命,她还能砸了饭碗不成?
“既然还病着,就少说两句吧。”如今她就想叫这人快些闭嘴。
正巧孙有福送了汤药进来,虞咏怀亲手接过,试了试温度,便将药碗递给熙宁帝,“喝了药,哥哥再去休息休息吧。”
虞咏怀对熙宁帝的想法了如指掌,熙宁帝对她又何尝不是。
知道她愿意正视两人的未来,虽然是迫于形式不得不如此,但熙宁帝提着的心还是放下一点,接过药碗,将苦得叫人皱眉的汤药饮下。
虞咏怀从小到大没少喝各种汤药,见熙宁帝放下碗,下意识地就将蜜饯碟子推了过去,“快压压苦味。”
熙宁帝捻起一枚,果然很甜。
……
此后两人便和好如初,一同用膳,一起谈天说地,熙宁帝批阅奏折时,虞咏怀不是在一边磨墨,便是自己坐在一边看书。
所以说日后两人也要这么过下去吗?好像真的与往日没什么变化。
虞咏怀心里想着,虽说如今两人都在一条船上,相处的时间比在宫中多些,可他们两人除了得闲时凑在一起说说话,平日里也是各干各的事,你不打扰我,我不打扰你,跟在宫里时也没什么区别。
这可跟话本子里那些缠绵悱恻、恩怨纠缠的剧情不一样啊。
可随即她又释然了,话本子都是人编的,为了吸引看客,自然要有一番惊天动地催人泪下的故事才行。但似他们这般平平淡淡,或许才是生活真正的样子。
是她见识浅薄,不管是兄长还是夫君,该批奏折就得批,该用膳就得用,没什么不一样的。
于是虞咏怀就愈发坦然了,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要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生活,她就心满意足了,都是男人,哥哥与其他人又有什么分别。
当然,若是日后冒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三宫六院叫她心烦,虞咏怀心底冷笑一声,那就别怪我心狠!
而熙宁帝呢?他自然知道兄长与夫君是两回事,有些事兄长想都不能想,于夫君而言却又是天经地义。但冒然转变,只怕又会引得她惊忧不适。
因此熙宁帝只能忍着,继续忍着,想着如今让她慢慢接受并习惯两人在一起的生活,日后成亲了,便不会觉得奇怪抗拒。
落在孙有福眼里,只觉得两人已经跳过了新婚小夫妻恩爱甜蜜如漆似胶的那段时日,直接到了老夫老妻的状态。
……
这一路上龙舟走走停停,熙宁帝倒是沿途巡视了不少地方。
了解春耕的情况,巡查河工水利,视察城镇商贸,探访当地大儒……
既要办实事,形象工程也不能放松,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虞咏怀也有时随驾出行,有时又留下来召见一下官员家眷。
反正她是长公主嘛,不管人们心里怎么想,她“仁善贤德,温雅□□”的名声是传出去了。当然,贵妇们除了宣扬虞咏怀的美好品德,还不忘跟手帕交们八卦她的美貌与得宠。
“久闻康懿长公主深得太皇太后与陛下宠爱,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这可不止呢!陛下对康懿长公主何等信重,连皇后之职都可托付。”
“听说京城之中,各家主母排着队求见太皇太后,也不知这驸马究竟会出自谁家。”
“有这等容貌,又这般得宠,想来寻常勋贵都入不得康懿长公主的眼吧。”
此话一处,众人难免心里可惜一下。自己儿孙虽好,但还是……算了吧。
……
如今行至丰塘,此地乃南方重镇,雍州首府,城内人口稠密,往来商贾聚集,贸易发达;城外又有广袤良田,产粮丰富,有“南地粮仓”之称。
丰塘是熙宁帝巡视必至之地,到了这里,怎么也得待上两三天,好好看一看这样一座大城的经营运转。
不用打听,当地官员都知道陛下必然不会错过此地。衙门上下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还派出人手打探龙舟行至何处。
熙宁帝下船时,雍州知府早就带着手下大小官吏等候在码头了。
虞咏怀没有直接下船,等他们在下边请安问候完了,才慢悠悠地出了船舱。
他们到达丰塘时已是傍晚,再说公事也有些不合适了。
雍州州牧积极表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晚宴,陛下一路辛苦,还是稍作休息,至于正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雍州这里面一直安安静静,没出什么岔子,不仅产粮丰富,该给朝廷交了不少赋税银子。
这说明不论如何,这一班官吏还算称职,因此熙宁帝也准备给他们这个面子。
“念念,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自己在屋里用晚膳?”
虞咏怀不知道雍州知州夫人带着一班命妇准备单独招待自己,还当是普通宫宴那般,臣子家眷们也会一同出席,因此回道:“一个人太无趣,我跟着哥哥,也去凑个热闹。”
等安排的人知道康懿长公主也要一同出席后,连忙通知了雍州知州,雍州知州又连忙叫人通知自家夫人,叫她与其他夫人们一起席间作陪。
知州夫人明明已经派了嬷嬷去请人,因此还奇怪问道:“康懿长公主为何偏要去前边?”
这才有人回话说,嬷嬷没见到康懿长公主,还在等着呢。
“哎呀!你说这事!”知州夫人直叹不巧,又急急安排人添置席位菜肴,好在早有准备,如今也不必慌乱。
管事见知州夫人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这才去雍州知州那里回话,“大人只管放心,夫人把一切都料理好了!”
晚宴设在丰塘有名的飞仙湖边,大厅三面临水,视野开阔。在此地看湖水映月,观桃花烂漫,再有画舫将仙乐妙舞送上……
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雍州知州跟同僚们商讨许久,最终一致决定,就是这里了!
众人想象着美景佳肴,不禁纷纷自得于自己的风流雅致,甚至互相吹捧。
“王兄终日伏首案牍,想不到也是这般意趣高雅之人。”
“哪里哪里,该是仰仗张兄巧思。”
……
雍州知州最后问了一遍,得到“万事俱备,大人放心”的回答后,安心地出门去请熙宁帝与康懿长公主前往飞仙湖了。
虞咏怀与熙宁帝分乘坐两车,她自己与红香翠谷同乘。
趁这点时间,红香还在问虞咏怀接下来的计划。
“殿下明日可有打算?”
“明日少不得见见本地官眷命妇们,后日先腾出来,去城里转转。大后日……”虞咏怀不知道熙宁帝具体准备待几天,只能道,“再说吧。”
红香点头记下,心里想的是晚上回去收拾衣物,得把那几套见客穿的拿出来。
等到了地方,熙宁帝先下了马车,却不急着进去。
雍州知州还在疑惑,却见康懿长公主走了过来。
“走吧。”
雍州知州很敏感地听出来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因此他默默地往后挪了挪,不打扰陛下与长公主兄妹情深。
除了地方不同,今晚的宴席同虞咏怀经历的其他宫宴也没什么不同。
等到熙宁帝与一种官员走完流程,便有人传来湖上歌舞,宴席便进入了吃喝吹捧的环节。
各家夫人很谨慎地没有带自己的女儿来,只能亲自上场跟长公主这么个小姑娘搭话。
虞咏怀一边应付这些人,一边听湖上画舫中传来的琵琶声。
比不得静荷,但也算是此中高手了。
对不起!!这是昨天的,最近心中纠结,想要重头梳理本文。如果跟原来发表的出现较大改动,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我在发疯。
呜呜呜,我好难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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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丰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