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白昼 第2章 木质柑橘

天色逐渐变亮，细小的云片在空中划过白浪，天山一色，空气中弥散着懒惰而安谧的气息，周遭的丛丛树木，顶端旋绕着未退的白雾，若有若无，似是仙境。

车上，姜南笙看着《旧灯》的剧本。

《旧灯》讲述的是长宁郡主姜杳与淮安王沈辞舟相爱的故事。

故事里，女主姜杳是受万千宠爱于一生的长宁郡主，男主沈辞舟是战功赫赫的淮安王，他们彼此相爱，却因师徒身份不能在一起。

姜杳奉父母之命，嫁给四皇子，却被他满门抄斩，自己还葬身于火海。

后一朝重生，改变命运的故事。

姜南笙饰演的是长宁郡主，而男主淮安王的扮演者是裴时珒。

先前的培训，就是针对这部剧而言。

到达片场时，除了导演，其他人基本上到了。

她走进剧本围读室，跟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这部剧的导演戚长清是娱乐圈难得一见的鬼才导演，但凡参演他的剧，所有人都得遭罪。

裴时珒见她过来，也起身。

“南笙，过来了？”

裴时珒浅笑着开口，在外训练骑马射箭这么久，他还是一点没黑。深邃却不带攻击性的五官，依旧极具亲和力。

“嗯，过来了。你怎么样啊时珒哥？”

姜南笙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苏苏跟随其后，一脸嗑cp样。

这俩人太配了吧啊啊啊。

她在心里狂叫，恨不得露出猥琐的笑容。

裴时珒也重新坐下了，“还好，骑射都学会了，就差我的小徒弟了。”

男人的嗓音温柔的不行，似清泉击水，两月不见，还学会了开玩笑。

“请师傅受我一拜。”

姜南笙起身，轻轻地说了句后附身行礼。

他们在这边聊谈着，戚长清刚好过来，听见了她的这一句台词，立马佯装严肃地批评了句不合格。

长宁郡主在剧里，毫无乖巧可言。

就连她那张脸的描写都是，长宁郡主长了张魅惑的脸，浓烈艳丽，那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眸，却万般娇媚，是少女的纯真烂漫与妖后的魅惑风情。

长宁郡主姜杳性格张扬明媚，在木槿阁与沈辞舟初遇时，便敢调戏他：

“皇叔长的这般好看，可有娶妻？若是没有，考虑我如何？”

姜南笙刚刚也在开玩笑。

一个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郡主，怎么会像刚刚的她一样，垂首低眉。

戚长清扫了眼所有人，宣布正式开拍。

按照姜杳的人物设定，造型师给姜南笙上了妆。大概是天赐的缘分，姜南笙刚好长了张桃花眼，还与剧中的姜杳一样，鼻梁上长了颗红痣。

当时演员的挑选一公布，姜南笙没少被嘲，但定妆照出来时，网上的风评一边倒。

全网都说她是“天选姜杳。”

—

拍了一上午的戏，姜南笙终于抽空到车上休息了一会儿。

“我去，姜姜姐，林南枝发博说，自己的确配不上这个奖项，还跟你道歉。”坐在一旁的苏苏突然道。

姜南笙拿起手机，读了下：

@林南枝吖V：最近大家都在讨论关于金像奖获奖者的问题，关于内幕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碾压了姜南笙前辈，得奖之后我也非常懊恼，提心胆颤，后来才知道是有幕后黑手，@江南生，姜老师，对不起。

—“不是，我早说了吧？枝粉高兴早了。”

—“姜姜委屈了，这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是吧@林南枝吖V”

—“我靠，姐妹你好勇，林南枝可是有后台的，听说是航星的老总张屿。”

姜南笙还没看完评论，就有电话打了进来。“祖宗，关于金像奖我不该暗箱操作，我错了。你劝劝傅总不要恶意打压航星了。我求你了。”

张屿通篇哀求，姜南笙却听到了熟悉的的名字，傅总。

“你说的傅总，是傅斯悯？”她问道。

她还以为张屿会正常回答，谁料，对方又是一顿鬼哭狼嚎，“咋滴祖宗，你还跟傅斯悯有联系呢？我让你劝劝的是SZ投资的傅总，傅云昼。”

傅云昼？

是她认识的那个傅云昼么？

无论他是谁，这不给了她机会。

“我劝可以，但劝的条件是我要与航星解约且不支付违约金。”姜南笙提条件。

万一这个傅云昼是重名，她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对面不满的咕哝几句。

“好好好，我答应你行了吧？”张屿的嗓音都在透着松一口气。

他只想给自己的情人好处，但没想到姜南笙的后台竟然这么硬。唉，这天杀的林南枝，还说什么姜南笙只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差点儿给他整破产。

姜南笙与张屿谈好后，立即给卫姐打了电话，让她备合同。

到晚上，他们聚在了暮笙。

暮笙是一家中式私房菜馆。

私人会员制，姜南笙曾经订过几回，味道很合他的口味。

暮笙被搭建在了湖边，一路走进去石阶旁的锦鲤游动在石缸上。绿荫掩映，曲径通幽，水雾氤氲，古色古香。

因为是晚上，馆内点了宫灯，身着青花瓷刺绣旗袍的侍者，给宾客带路。

如同繁华奢靡的宋朝夜宴。

“铁公鸡还会有拔毛的时候？”卫姐边走边吐槽，反正都要走了，她也毫不避讳。

听到这话的张屿也翻了个白眼，“哪是我能请得起的？今天我们是来找傅总的。能不能见到他还是个问题。”

其他人：“……”

张屿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傅云昼的行程，便来找他。

待到二楼尽头，最大的包间时，张屿停下。姿态极其谄媚的走向包间前站的人。

“程特助，能不能让我们见见傅总？”

程序目光冷淡本想回绝，但当他看向张屿后面的人，明显愣了愣，“请张总稍等。”

他转身就进了包间。

包间的门与餐桌隔了个屏风，墙壁是水墨画，四周缠绕着檀香梅。雕刻有度的梅花屏风，从屏风的雕刻间还能隐隐约约窥视到屏风后面的人，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程序：“老板，张屿要见您。”

男人正看着财经杂志，骨廓明晰的手随意地滑动在平板上。

“回绝了。”

冷淡疏离的嗓音。

“有姜小姐在。也要回绝么？”程序眼底透着戏谑。

“泱泱也在？”傅云昼问这话时，已经放下了平板，见程序点点头，他起身。

包间前，几人还等着。

“泱泱，久等了。”傅云昼金属质感的嗓音响起。

姜南笙没想到还真是傅云昼，她浅笑了下，“还真是你，你回国了？”

他见她身着一袭汉白玉色精工刺绣旗袍，青丝披在纤薄肩背上，那张清冷雅寂的脸，干净的没有半点烟火气。

双眸清寂，明净止水。

傅云昼想，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她眼神澄澈，美好的一尘不染。

这下其他人也惊了。

在上流圈子里，傅云昼的名声响当当，投资鬼才，“中国巴菲特”全是用来形容他的。

在有这些成就之前，傅云昼只是傅家二小姐姜南笙捡来的黄毛小子。而仅仅过去五六年，他能开投资公司，强势进军投资界，可见手腕之厉害。

席间，傅云昼一直在给姜南笙夹菜。

知道她不多吃，每个菜只加一点点，知道吃饭不喜欢说话，也一直保持着安静。

直到吃完饭，他们才谈合同。

—

晚上离开时，傅云昼提议送姜南笙。

“这就不打扰咱们大忙人傅总了。”

那散漫又吊儿郎当的嗓音，除了裴时妄，还能是谁。

他似乎很累，神色倦淡，烟灰紫发细碎地落在额前。身上套了件黑色牛仔外套，懒散又矜贵。

“不打扰。”

傅云昼气强强大，却被裴时妄的桀骜压了下去。

“傅总日理万机，回去休息吧。奶奶要见我和南笙。”裴时妄懒得跟傅云昼搭话，直接提出来意。

儿时，两家父母忙，裴时珒还没搬来，奶奶老照顾他们。

张屿，卫姐，苏苏都被这场景愣住。

这三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竟然认识？

见氛围越来越剑拔弩张，姜南笙出来顺毛，“傅云昼，阿妄说的对，你应该工作很忙，今晚打扰你了。”

语气疏离又客套。

傅云昼握着的拳头紧了紧，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好，泱泱，那我先走了。”

你偏袒的人，永远是裴时妄。

甚至不是裴时珒，是裴时妄，泱泱，你什么才会看见我。

劳斯莱斯库里南里，裴时妄拿给姜南笙一盒车厘子。

这个品种姜南笙见过，挺不便宜的。

姜南笙接过，尝了一个，便拿在了手里。

“裴时妄，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姜南笙眼底满是心疼，她了解裴时妄，训来起来，跟不要命似的。

别人都说他有天赋。

但姜南笙知道他从十三岁开始就拿命训练了。

“休息着呢，就队里那几个小屁孩，事儿有点儿多。”

裴时妄单手开着车，抽空回答她。

刚好要去见奶奶，姜南笙拉着裴时妄去买了些奶奶爱吃的糕点，再上车。一路上，她光明正大的看了裴时妄好几眼。

医院里，奶奶正追着姜南笙的剧。

“奶奶，我和阿妄来看你了。”姜南笙提着糕点进去，奶奶让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拉来裴时妄坐在自己身侧的椅子上。

似乎这样，奶奶才能真的开心。

“我的俩小宝贝，想奶奶了没有啊？”奶奶一只手抓着姜南笙的，另一只抓着裴时妄的。

两人异口同声，“想了。”

奶奶仔细打量两人，看着裴时妄满脸疲态，细眉微蹙，“裴时妄，休息去。”

奶奶命令违抗不得，裴时妄只得起身到客厅休息，姜南笙轻笑了下，就被裴时妄瞪了眼。

“泱泱，你对对阿妄的心思还跟以前一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