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 第14章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听到动静的职业选手们纷纷出来围观看热闹。

绕着走廊转了二十多分钟以后，轮椅忽然失控，一个急刹，强大的推背感险些将两人甩出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忽然伸出来，稳稳拽住往前倾倒的轮椅。

谭笑好奇回头。

午后暖阳给少年的轮廓镀了层柔和的金，他眉眼青涩稚嫩，看向谭笑的眼神很腼腆。

好像有点眼熟。

谭笑眨眨眼，盯了人家半天，但愣没想起来他是谁。

换作电影，这已经是个一眼万年的镜头。

可惜现实的情况是，谭笑在走廊里转了无数圈，早就头晕眼花，隐隐作吐，这会儿终于止不住胃里鼓胀的恶心感，喉咙一酸:“yue～”

扶轮椅的男生被吐了一身，整个人僵住:“……”

程朗幸灾乐祸，搁旁边一顿狂笑，笑着笑着，脸色也一变:“yue～”

两个人估计都有被对方恶心到，面对面吐了半天，选手和嘉宾们见状，赶紧过来扶。

KPL秋季赛将至，所以节目的第二个环节，就是安排嘉宾与选手见面，并且送上祝福。

选手们逐个做自我介绍。

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沙发上的谭笑灵光一闪，忽然“啊”一声，喃喃:“我说他怎么这么眼熟。”

“谁？”李华疑惑。

“那个帮忙扶轮椅的人。”谭笑说。

李华抬头，循着谭笑的视线朝那个男生望去。

此时做自我介绍的正好轮到他，身穿NBG的队服，高高瘦瘦，模样还没长开，低着头，看起来很害羞的样子:“大家好……我叫千阳，是……是NBG的辅助，请多多指教。”

原来这是将谭笑替换下首发的人。

原来，这就是在NBG管理层心目中，取代了谭笑的人。

KPL的舞台里，选手的更迭速度太快，意气风发的热血与荣光背后，处处是求而不得，努力白费的无奈与遗憾。

这一刻许多人下意识转身看向谭笑。

但谭笑的眼神并没有预料之中复杂，非但没有任何悲伤怨恨，反而嬉皮笑脸，捧场地鼓起掌:“好！说得好！”

千阳浑身一抖，闪躲开谭笑的眼神，声音很小，蚊子叫似的，几乎让人听不清:“谢……谢谢笑哥。”

“……”谭笑莫名其妙，转头小声跟李华说，“我怎么感觉他怕我？”

“你上来就吐人家一身，”李华的见解很独到，“人家有心理阴影也正常。”

“噢！”谭笑恍然大悟，觉得很有道理，“原来如此。”

要不是千阳，谭笑觉得，他不仅腰得重新缝一遍，估计连带着这张帅气逼人的脸也要跟着轮椅一块儿报废。

于是谭笑开始琢磨怎么给人家道歉。

嘉宾这边，打头阵做自我介绍的是李华，刚说完名字，选手们就“芜～”声一片，打Call似的起哄:“关门哥！关门哥！”

谭笑收关门弟子往死里宠，最终美女变帅哥的事情在KPL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李华身不在职业圈，但职业圈到处都是李华的传说。

也因如此，李华喜提“关门哥”的称号。

其实在谭笑的组织下，李华和NBG的选手们全都打过排位，这回也算网友见面。

李华拘谨地干咳两声:“谢谢各位，祝你们旗开得胜，有空将欠我的星星还我。”

这话一出，选手们通通笑不出来了——曾几何时，李华被谭笑拉去五排，满屏的“职业”标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栓条狗都能赢的错觉。

然而梦想幻灭得很彻底，根据王者营地的记录显示，这几个人至少坑掉了他几十星，常常是李华白天兢兢业业单排上荣耀，晚上和他们连跪掉分下王者。

原以为是四条大腿，结果是四个搞子。

主要他们还信誓旦旦，每天都在给李华画饼:“小花——！我们错了小花！明天！明天一定带你打回去！放心，有哥们在，百星指日可待！”

百星指不指日可待不知道，反正荣耀地位是不保。

如果李华是分奴，这些天下来，一定跟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压轴上场介绍的是谭笑。

这货轮椅不能用了，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走到厅里，跟大明星似的，握着瓶矿泉水当麦克风:“Everybody！讲出我的名字！”

NBG的选手向来很给他面子，尖叫声此起彼伏，中单炽热：“辅助之光哈皮哥！”

上单牛排：“神级开团哈皮哥！”

打野绘梨衣：“游走大师哈皮哥！”

射手辛巴更是掏出不知从哪里来的卷心菜冲上去，献花似的往谭笑怀里一塞，然后抱住他，表现得无比疯狂：“啊啊啊，哈哥我爱你哈哥，你是我的偶像哈哥！！！哈哥你能不能亲我一下哈哥！！！”

“等等，这位朋友，”谭笑一脸老人地铁手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

闻言辛巴更疯了，嘟着嘴凑过去：“哈哥！！啊啊！我的哈哥！我最爱的哈哥！！！”

“喂喂喂，朋友！这位朋友！适度追星，适度追星啊！”谭笑撇着头躲。

还没等到谭笑将辛巴推开，做饭的阿姨就拿着根茄子，骂骂咧咧走来，冲着辛巴一顿打：“我就说卷心菜怎么不见了的啦！原来是你！让你拿我的卷心菜，让你拿我的卷心菜！”

“阿姨，不是我啊阿姨——！”辛巴抱头鼠窜，边挨打边指谭笑，“是他，是他拿的！！！”

“你这人还要不要脸的啦，”阿姨闻言打得更凶了，“他腿都断了怎么拿我的卷心菜的啦，就是你，就是你！”

“我错了，我错了阿姨！对不起阿姨——！！！”辛巴随手将谭笑拽到身前当挡箭牌。

莫名其妙断了腿的谭笑幸灾乐祸地起哄：“就是他！阿姨！不要放过他！揍他！打断他的腿！快打断他的腿！”

跟拍导演没想到节目一期的一半还没录完，这群人就已经硬生生搞出了整季的效果，忽然明白为什么KPL的观众们都将NBG戏称为“KPL精神病医院”。

怎么说呢，这群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确实是不大正常的样子。

鸡飞狗跳地吃过晚饭以后，千阳正准备回直播室打排位。

走廊旁熄着灯的空房间里，忽然伸出来一把玩具AK，堵住他的去路。

千寻定眼一看，发觉是谭笑。

或许是腰伤未愈，即便眉眼都藏在昏暗的阴影里，他的脸色也显得很苍白，特别是嘴唇，泛着层没有血色的灰，就显得精神劲不是很足，恹恹倦倦的，笼着股病气深重的疲态。

谭笑数着手指：“个、十、百、千、万……欸，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多少个阳来着？”

“……”头一次遇到有人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记错自己的名字，千阳也是服了，小声道，“千。”

“哈？”谭笑没听清，用尾指掏了掏耳朵，喉结滚动，“朋友，你声带还好吗，请问能不能稍微说大声点？多少个？”

“千阳，”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加大了音量，“笑哥，我叫千阳。”

“好的一千个阳，”谭笑晃了晃手中的AK，枪头指在他胸前，一扣扳机，发出“biubiubiu”的斑驳声响，“聊一聊吗？我有些事情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