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 第19章 家庭煮夫

学校的事情结束，两人练琴计划继续进行，每天照旧在老地方见面，时不时还会约着一起出门走走。

颜落这两天觉得何遇北有点不太一样，也说不上来哪里有变化，但就是整个人身上仿佛甩掉了什么一样，变得轻松很多，人也挺拔一些，连带着她甚至都觉得何遇北长个了。

这天早上，两人肩并肩往天台处走的时候，颜落特意挺直腰板，侧着目光，趁着他没注意，暗自比较两人的身高。

欸，不对啊，我怎么矮了！颜落惊觉自己仿佛比之前低了一些。

颜落身高一米六五，当然，女生都有一个想长到一米六八的梦想，她曾经也有，之后顿悟这是要靠基因的。

林锦华和颜落身高差不多，颜正清倒是挺高，但颜落身形不像他。估计她顶天也就是一米六五。

之前她悄悄比过，自己大概到他耳根的位置，看人的时候是需要仰头。但今天这个差距似乎又加大了一点。

自己不长个固然失望，别人狂长更让她气愤。

“站远点儿，挡着我阳光了。”颜落看着心烦，没好气地说，自己越过他，快步向前走。

什么都没做的何遇北一脸迷茫，默默挪开一段距离。

一楼的黑猫和他们彻底混熟，每次都会拦下两人，等待投喂后乖顺地窝在阳光下，时不时会把它的孩子带出来溜溜。

不知道这窝小猫那个不负责任的爹是谁，它们长的还挺好看，有两只狸花猫，有只纯黑的，还有只颜色交杂的，小小一只，抬不起头，看起来特别可爱。

今天在喂过黑猫之后，它把那只颜色交杂的小猫叼了过来，放在他们脚下后喵了几声就离开。

看着黑猫离去的背影，颜落有些突然意识到什么，忘了刚才的生气，转头看向何遇北，有些不可思议地问：“这，这是把它孩子，给我们了？”

“是吧。”何遇北点点头，心情很不错，还顾得上开玩笑，“母债子偿，你总是喂它，它拿小猫来换。”

颜落很喜欢小猫，尤其是这满月没多久的小猫，软软趴趴的，连叫声都是萌萌的，她轻轻摸着小猫的毛，爱不释手。

“可是，我妈不让养小动物怎么办？”

颜落犯难，别说真猫了，就连粗糙的毛绒玩具、会飞毛的毛领林锦华就一定要扔出去。颜落家里干净得仿佛是隔绝了任何灰尘粉末。

“但是它又好可爱，总不能不管吧。”颜落一手摸着一只小猫的毛，语气都变得轻柔起来，“对吧，小花猫。”

颜落一只蹲在地上，背对着何遇北，突然想到什么，扭过头，看着他，笑得眼睛弯弯，眼神狡黠，古灵精怪的，一看就知道打上了何遇北的注意。

何遇北默默退后两步，把视线移开，当做没看到她。

颜落表现地那么可怜，他不能和她对视，上次答应她替蒋老师表演节目就是一次教训，不能看，不然一定会屈服。

何遇北，不能看，扭头！

但是她看起来好可怜。

不许看！

要不然还是看一下吧，小猫看起来很可爱。

(微微回头又迅速收回目光)怎么办？

看一下就回头。

短短的几秒，何遇北心里经历了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向颜落。

颜落眼巴巴看着他，双手捧着小猫到何遇北面前，小花猫伸出粉嫩的肉爪抓住何遇北的袖口，奶呼呼地“喵”了几声。

“何……”

“好。”

何遇北认命了。

颜落笑了起来。

一人一猫，分外清澈的眼眸一同盯着他看，眨都不眨一下，他实在是承受不住。

“呀，小花猫，你有家啦，你长这么漂亮，还这么花，就叫小花吧！”

得到他的同意后，颜落立刻笑了起来，抱住小猫放在腿上，温柔地和它对话，完全忘记了身边这位。

呵，刚才还眼巴巴地求人呢，一转眼什么都忘了。何遇北看着她，自己完全被忽视，他不由得有些烦躁。

想到什么，何遇北附身，凑到颜落身旁，她正和小猫玩地高兴，见他过来，有些不耐烦地扭头，何遇北冲颜落展露了一个得逞的笑容，趁她不注意，一手抱起了小猫。

“哎，你干嘛，把小花还给我！”颜落立刻站起来。

何遇北肩膀上背着小提琴，臂弯里细心抱着小猫，畅快又带着些得意，低头逗弄着小花，它很乖，温顺地舔着何遇北的掌心。

何遇北“啧”了一下，低头故意对小花说话，“走咯，何小花，我们去打针好不好？”说完，大步往回走，头也没回，笑得肆意傲然。

“哎，怎么就姓何了？何遇北，你站住！”颜落反应过来，小跑着追了上去，恨恨地说着什么。

“好你个小花，这么快就不爱我了！”何遇北脚步放慢，颜落很快追了上来，但她发现，小花在何遇北怀里待的很舒服，压根不愿意过来。

“喵～”

“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

“你走慢点儿何遇北，别离我那么远，我看不到小花了。”

就这样，何遇北抱着小猫，颜落几乎贴在他身旁逗着它，两人挨得很近，过于开心，颜落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

“你要是练琴有这个热爱程度早就进步了。”何遇北看颜落的反应实在觉得好玩，刚才还让自己离得远点儿，这么一会儿，为了看猫，什么都忘了。

“那不一样，小提琴是我学习生涯中的滑铁卢，我学不会。”说起小提琴，颜落不禁叹了口气，努力这么久，她也就勉强恢复了之前的半吊子水平。

之前颜落还觉得自己拉小提琴还可以，但自从听到何遇北的琴声后，对比之下，她感觉自己可太差劲了。

“唉，都怪我，在我爸妈面前夸下海口，我爸都说要给我办个生日会，让我当场表演小提琴，我现在这个水平，再加上紧张，怕是再响的掌声都掩盖不了笑声。”

何遇北笑出了声，又觉得不太好，强忍住。小猫待在他怀里睡着，颜落此时完全陷入自己琴艺极差的惆怅中，依旧和他挨得很近，肩并着肩。

“你想笑就笑，没关系的。我都想好了，表演的时候，实在不行我就给大家多鞠几躬，当精神损失费。”

又想了想，颜落问道：“何遇北，你小提琴这么厉害，是不是上台不会紧张？”

颜落觉得何遇北肯定不紧张，前几天在汇报厅的表演，上场前他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完全没有一点儿临上场前的焦虑。

不开玩笑地说，颜落成绩虽然一直很好，但每逢考试她还会紧张，竞赛那次也是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过来。

班里那几位成绩好的同学，考试之前都或多或少有些紧张，像何遇北这样如此气定神闲的，颜落第一次见。

“我，不紧张。”何遇北听到自己这样说。

但是他真的不紧张吗，何遇北自己也不清楚了。

上场前看向小提琴时那有些发颤的大拇指，灯光暗下后那几秒钟的犹豫，他当时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情。

音乐戛然而止，光环瞬间消逝。

他记得那天，音乐会开场的前几秒，他看向周围的人。秦芷兰眼里满是疯狂的期盼，何志尧眼里全是隐隐的满足，宋成磊眼里则是压不住的利益计划。

没有人关注他，他们看的是小提琴，说的是小提琴。讨论它的价值，观望它的后续利益。

何遇北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只是这次，那灯光暗下的几秒，众人焦灼等待的同时，他看到她无比担忧的眼神，看向的不是那把死木头，而是他。

说实话，第一个音起来之前，他不敢确保什么，紧张的情绪第一次像一块石头一样悬在他的胸口，堵住他的喉咙，连带着脑子都不灵活了。

他甚至在开场之前接上了别人开的关于颜落和齐星辰的玩笑！

真是昏头。

好在，最后他成功表演完，没有出现一处错误。

胸口的石头放下，精神上的石头也随着那天操场上的风和她的掌声，像变成氢气球一样，很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

“到了，就是这里。”

给小花打了疫苗，还买了猫窝和猫粮。

颜落抱着小花，何遇北左手拎着猫窝，右手提着猫粮，肩膀上还背着琴盒，和打完针之后就一直一脸不可思议的颜落站在一排。

“哟，这只小猫长的真好看。”医生给小花打完针，夸赞它长得漂亮。

“那是，”听到医生说小花漂亮，颜落觉得她比听到别人夸自己都要骄傲，十分欣慰地同何遇北对视一眼。

“还是只小公猫，不错，好好养着。”医生又补充一句话。

“嗯，好……”颜落答应着，突然反应过来，立刻问道：“公猫？小花不是母的吗？”

“它就是长的太漂亮了，像只小母猫，是只公的没错。”

从听到那句话开始，直到买完猫粮颜落还是同样的表情，低头看了好几眼小花，一副欲说又止的表情。

何遇北笑她，“趁现在还没叫顺口，要不要改个名字。”

“我的小花居然是只公猫，它那么漂亮，怎么就是公猫呢？”

“可能，生物的美不分性别，它还小，会长成一只很，帅气的小公猫的。”

何遇北看着巨萌无比的小花，大大的眼睛，圆头圆脑十分可爱，长大估计也是这个样子，但还是说着违心的话安慰颜落。

“也是，”颜落听完这句话似乎突然想通了，抬头看着何遇北，仔细打量着他的脸。

何遇北意识到什么，脸部线条紧绷起来，略带着些警告地说：“颜落，你最好不要说。”

“它是应该跟你姓。”颜落委婉了很多，她还想说他也有点儿像个漂亮的女生。

“给我。”

“什么？”

何遇北冷着脸，直接伸手把小花抱了过来，放在软软的猫窝里，环在臂弯里，胳膊不经意地碰了碰颜落，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大步向前迈开。

“小花，我们回家。”

这是，生气了？

颜落看着他的身影，怀里抱着，手上拎着，身上还背着，像是惨遭抛弃后又被无情赶出家门的家庭煮夫，看上去可怜又可笑。

“噗，哈哈哈。”

“哎呀，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