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今日 第3章 密码

“再有钱的恶人，也怕不要命的疯狗。”

多年过去，这句话在穆朝来的脑海里仍然清晰。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穆朝来意识到穆颜在他心中的形象开始变得朦胧。

她聪明又勇敢，撞见女孩被欺负后，她没有急着出头，而是躲在暗处录下那群人的恶行，将其中的内存卡交给女孩后，让她自己选择报警，再策划了那个晚上的所有。而他只是在计划的末尾才参与进来。

那晚的一切告诉他，穆颜有着细腻且强大的灵魂，这与他眼中处处需要他爱护的妹妹不同。

但穆朝来还是因为那天的事认真地劝说她，做危险的事要三思而后行，即便她搏击练得不错，人多势众还是容易落下风。

穆颜向来不喜欢听穆朝来的念叨，但穆朝来以哥哥的心态自居时，仍然免不了教育她。

但在那晚，他话才说到一半，她以拥抱打断了他。

“哥哥，今天辛苦你了。”

颈间感受到她的鼻息，穆朝来的心脏狂跳不止，耳朵瞬间染上了红色。

穆朝来害怕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他试图拉开她，却被她抱得更紧。

“颜颜……”

逐渐升高的体温，让他的嗓音都变得沙哑。

穆颜却像没感受到异常一般，良久，才把他放开。

穆朝来感到自己的弱处总是被穆颜轻而易举地掌控，她放开他后，却是头也不回向前走去，留他一人在原地头昏脑涨。

反应过来穆颜走远后，穆朝来没有立马跟上去，他在后面默默走着，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断回味刚才与她拥抱的触感。

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来说，距离感的产生，是喜欢具象的开始。

那天以后，穆朝来知道，自己已经不可控制地喜欢上她，他对她的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质。

时隔一周，穆朝来再次站在了上次去的花店门口挑选洋甘菊。

洋甘菊被放在靠近店门的桶中，四月到六月是洋甘菊的花期，今天的洋甘菊也很新鲜，穆朝来挑选着开得较好的几支。

中午花店人不是很多，店主坐在店门处看店，他看穆朝来有点眼熟，开口问道：“小伙子，上周你是不是来过我这买花啊？”

穆朝来闻声看向店主，朝他点头道：“是的，上周我买了一束洋甘菊。”

“那你可买对了，我进的洋甘菊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店主满是骄傲地说。

穆朝来一边挑花，一边笑着回答：“是，我一路走过来看了很多家，你们家的洋甘菊确实很新鲜。”

店主见穆朝来挑选花的模样如此认真，突然问道：“小伙子，你是给你女朋友买花吧？两次都挑的洋甘菊。”

“女朋友”三个字一出给穆朝来吓了一跳，他连忙挥手否认，“不是女朋友。”

想到穆颜，穆朝来面上带上一抹苦涩，“是……是我的妹妹。”

“哦——”

店主听后若有所思，“你对妹妹真好啊，每周都来给她挑花。有些女孩是会喜欢洋甘菊，这两个月洋甘菊开的最好，她们还专门来逛花市买洋甘菊。”

穆朝来下意识看向手腕上的金字塔，忽然想起穆颜看向他送的洋甘菊时那双含笑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嗯，她很喜欢。”

才发现她这个习惯的时候，穆朝来总会见她捧着一束洋甘菊回家，他记在心里，每次洋甘菊的花期只会送她洋甘菊。

在收到不知第几束他送的洋甘菊时，穆颜问他想不想知道她喜欢洋甘菊的原因。

穆朝来仍然记得他点头后，她看向花的眼里溢满清浅的笑意，对他说道：

“因为一束盛开的洋甘菊，是被留存下来的一缕阳光。”

时隔多年，这句话在花店前再次被他提起。

接过店主包装好的花后，穆朝来向地铁站走去。

到了提前约好的咖啡厅，穆朝来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李涵诺，朝里走了进去。

看到来人后，李涵诺放下手中的杯子，向他问候道：“朝来哥，你来了，我给你也点了一杯。”

“谢谢，好久不见。”

穆朝来把洋甘菊放在一旁，取出包里的盒子放在桌上。“就是这个。”

李涵诺的视线却停留在穆朝来身旁的洋甘菊上，看到这束洋甘菊，李涵诺心中的猜测越发肯定。

她再喝一口咖啡，问出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朝来哥，你喜欢颜颜，是吧？”

穆朝来完全没想到李涵诺的重点会放在自己身上，他沉默许久后，回道：“是。”

果然。

这个答案李涵诺在几年前心中就有数，她的视线移到穆朝来的手腕上，满是遗憾地说：“她都把金字塔送给你了，你还猜不出来吗？”

金字塔是穆颜父母送给她的，原本有一对，从小便被穆颜佩戴在身上。穆颜将金字塔拆开穿在了两条手链上，其中一条两年前送给了他。

他们都知道金字塔对于穆颜的重要性，但穆朝来不明白李涵诺为什么要这样问，“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她没有回答，反而又抛出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试过一组数字？”

“什么？”

“你的生日。”

“为什么会是我的生日？”穆朝来还是感到不解。

“这还能为什么？”李涵诺语气里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当然是因为她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穆朝来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说：“这怎么可能？！”

李涵诺叹了一口气，心中纠结了许久，又道：“其实两年前我有想过告诉你，但珂珂和我说这对你来说可能太过残忍，所以我还是选择了闭嘴。”

穆朝来拿起杯子的手开始颤抖，他紧盯李涵诺的双眼，问道：“这是真的吗？”

“对。”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穆朝来仿佛听到脑海中紧绷的弦断掉的声音。

那个晚上过后，穆颜的事迹在学校里传开，之前被那群混混欺负的人鼓起勇气联合起来告诉了老师。学校高层知道那群混混作恶多端，但碍于其中有几个家中势大，不便处理，穆颜出手把他们引到另一个区的警局后，女孩手中的证据板上钉钉，他们的父母手也暂时伸不到那么长，于是学校借势把那群人开除了。

人人都在好奇那个勇敢的女孩是谁，他们四处打听，见到穆颜真人后发现她高挑漂亮，一些人便起了追求的心思。

穆朝来本以为穆颜不会对这些人动心，她却和其中一个人谈起了恋爱。

那是穆朝来第一次体会到失去的滋味。

一旦回忆起知道她谈恋爱的那天，那样难耐的酸涩感就会再次涌上他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穆朝来是一个胆小的人，即便穆颜分手后，他依然决定把喜欢藏在心底，只为以哥哥的身份更长久地陪在她身边。

可今天李涵诺却来告诉他，她一直喜欢他，她怎么会喜欢他呢？

李涵诺看出穆朝来的想法，她把盒子推到穆朝来面前，说道：“你试试吧。”

穆朝来拿起盒子拨动密码盘，最后上面的数字停留在“0826”。

“咔嚓”

盒子上传来密码锁被打开的声音。

*

“我其实不明白，作为旁人，我看你们俩对彼此的心思一清二楚，你却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她喜欢你。但这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你，我曾经问过颜颜为什么不和你表白，她和我说，你知不知道不重要，因为不需要你知道。”

“颜颜可能知道你喜欢她吧，我看不透她，她也从来没有对我和岳珂说过她对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些话，我想我一定要当面告诉你，所以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决定约你出来。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再见，朝来哥。”

李涵诺留下这些话后便离开了，她的话如同锐利的尖刀刺破穆朝来的伪装，让他曾经的迟钝、退缩无所遁形。

他周围不是没有劝说，秦知鸿曾经在他耳边说过无数次让他主动。

可是他做不到，他没办法踏出那一步，他太害怕自己的感情会打扰穆颜，导致他们彻底疏远。

可是现在他永远失去了她，他再也无法挽救。

酸涩与悔意在心里交织，两年以来堆积的思念在此刻爆发，穆朝来感到眼角开始湿润，心中无法填补的空洞在思念的拉扯下变得越来越大。

“我为什么这么蠢……”

安静的咖啡厅里，响起他全是痛苦的声音。

把花瓶中的洋甘菊更换后，穆朝来浑浑噩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哗——”

迎面一阵风吹过，几片落叶飘在了穆朝来脚边，恍然间，他看见了穆颜。

那是一个秋天，地上是未来得及清扫的黄叶，里面还掺杂着些许青绿，穆颜在前面找到乐趣似的一脚一脚踹起地上的落叶。

“哥哥。”

她突然回头看向他，似是觉得他走得太慢，催促道：“你走快点，等会面包就要卖光了。”

穆朝来情不自禁地回答：“好，我们走快点。”

“汪！”

突然，一只小狗小跑着闯入穆朝来的视线中。幻境破裂，眼前的一切如细沙般消失。

“哈哈哈！香菜等等我们！”

它的小主人带着朋友追了上来，一群小孩嘻嘻哈哈地跑到小狗跟前和它嬉戏。

小狗欢快地摇尾巴，在他们周围绕圈，随后往前跑去。

喧闹声随着他们的远去消失，他还站在原地。

穆朝来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难过，滚烫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到衣领上，却似刺向他的心脏，让他快要无法呼吸。

洋甘菊花期网上有多种说法，本文选取的只是其中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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