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今日 第2章 要求

“0916”

草稿本上落下四个数字，最终被笔划掉。

看着纸上布满密密麻麻被划掉的数字，穆朝来对穆颜留下的盒子疑惑更甚。

那天他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把盒子带走，最后还是把它装进了包里。他并不想窥探穆颜的秘密，即便她已不在人世。但那个箱子里装的都是他送给她的礼物，他总觉得这个盒子会与他有关。

这几天晚上密码盘被反复拨动，锁扣却没有出现丝毫松动的痕迹。

穆朝来自认为对穆颜还算了解，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她的了解也不过如此。

心中被淡淡的忧伤缠绕，穆朝来看着盒子，眼睛不自觉变得干涩。

“咔嚓”

寝室门被打开。

刚回寝室的严昭看到穆朝来正在拿着一个马口铁收纳盒发呆，出声问道：“朝来，你手中的盒子是什么？”

穆朝来回过神来，他放下盒子，垂眸回道：“是我妹妹的盒子。”

“妹妹？”

严昭一时有些迷惑，蓦地他想起秦知鸿对他说过的话，恍然大悟道：“哦哦哦，我知道是谁了。”

穆朝来没有回话，严昭见他面上带着伤感，便凑过去看了看，“你是在试密码吗？”

“嗯。”

严昭看着纸上被划掉的数字，若有所思道：“呃，这个的话，要不你找个开锁师傅试试？”

这个建议显然不行，穆朝来立马摇头，“这是她的东西，我不想这么做。”

“哦——你就是想试一下自己能不能打开。”

穆朝来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严昭见穆朝来没回话也没在意，他仔细端详盒子上的锁，说道：“如果你猜不出来的话，那要不要去问一下其他和她亲近的人呢？毕竟一个人可能在不同的人面前有不一样的秘密。”

“对……”

“对……”

严昭的话点醒了穆朝来，他小声嘀咕道：“你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

“什么？”

严昭没听清穆朝来说的话，他还准备问时，只见穆朝来站起身来，从他手中拿过盒子。“谢谢你严昭，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看着穆朝来走向阳台的背影，严昭长舒一口气。

站在阳台上，穆朝来翻着手机中的联系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联系谁。

两年前，穆源知和穆晚秋在穆颜失踪的一个月后离开了典华回了老家，他们离开前把钥匙交给了岑秋霁，希望他们帮忙照看一下家中。在那之后他们换了联系方式，两家人之间再无联系。

穆朝来其实不知道穆叔穆姨换联系方式的原因，他问过父母，得到的答案是穆叔做的事太私密，不能透露给其他人。

从穆朝来记事起，穆源知就经常出差，每次出差都无法联系。这个回答虽然说得通，但穆朝来总觉得不至于完全和他们家断绝联系。

不过现在他肯定是没办法联系上穆叔穆姨，那该问谁呢？

穆朝来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很久，最终停在李涵诺这个名字上。

李涵诺是穆颜高中时最好的朋友，穆朝来记得还有一个女孩叫岳珂也和她们关系很好。

穆朝来还记得是因为有一次穆颜外出不在家，他偶然碰到了来寻找穆颜的她们才留下了联系方式。他们除了偶尔互问穆颜的情况，基本上没有联系过，穆颜失踪后，他们更是面都没见过一次。

现在，他只能再试着联系她们了。

穆朝来拨出李涵诺的电话，几声“嘟嘟”声后，电话被接通。

“喂，朝来哥？”

对方疑惑的声音传出，穆朝来顿了许久，说道：“你好。”

“你好？”

“我……”

本来接到穆朝来的电话李涵诺就觉得奇怪，眼下穆朝来的反应更是反常，她忍不住问道：“你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在颜颜房间里找到一个盒子。”

“盒子？”

穆朝来将自己的经历全盘托出，“对，这个盒子是在她衣柜角落的一个箱子里发现的，箱子里除了这个盒子放的都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我猜这个盒子可能会和我有关，但我却试了很多个密码都不对。”

“所以你想问我知不知道密码是什么？”

“对。”

“呵——”

李涵诺听后却是轻笑一声，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我或许真的知道她设的密码是什么，但这个，我不能在电话里告诉你。”

困扰他几天的答案似乎于对方而言轻而易举便能被破解，穆朝来有些怀疑，但他又觉得女孩语气中的笃定不是伪装。

穆朝来还是委婉地问道：“不能在电话里告诉我吗？”

“对，我在沅西师大，这个周末我刚好有空，你能过来一趟吗？”

穆朝来思索了一会儿，回道：“可以。”

毕竟是他有求于他人，别人的要求他只能答应。

挂断电话后，穆朝来突然看到今晚的月亮很亮很圆。

他将手腕抬起，月光下，他轻轻转动着手腕，看着黑色皮质手链上蓝紫交汇的水晶金字塔折射出梦幻的光芒。

这是一个指头大小的水晶金字塔，上面有着细小的花纹，而这条手链，是穆颜送给他的。

面对这一轮圆月，穆朝来低声喃喃道：“我好想你，颜颜。”

*

周末，在去沅西师范大学前，穆朝来先去了花店。

俞州的爷爷病情严重，岑秋霁和穆肖岭决定多留在那边照顾他一段时间，这个周末他要回去换花。

从初中开始，穆颜便有一个习惯，她会每周买一束花放在卧室的花瓶里，自从注意到穆颜这个习惯后，穆朝来每周会在穆颜需要换花的前一天送一束花给她。

穆颜离开后，花被穆朝来继续买了下去。

以前穆朝来是通过外卖订好送到家中，让父母帮忙换花，他们现在不在家，花只有他自己回去换了。沅西师大在回家的地铁路线上，穆朝来打算从李涵诺那得到答案后便回家。

去往花店的路上，穆朝来在路边的墙上看到一张广告宣传单，上面写着：“拳击培训班三天免费体验！想学你就来！”

他的视线被“拳击”两个字紧紧锁住，半晌后，他才缓缓移开。

穆朝来曾经和穆颜一起练过很久自由搏击。

大概是从他高一开始，那时穆颜正读初二。某一天下午，她突然和他提起想去练自由搏击，穆朝来最初以为穆颜只是图新鲜，他担心她一个人练太孤独，于是便陪她一起去练，结果这一练他们就练了五年。

他们练的搏击第一次出现用处的时，是在穆朝来高三的时候。

那时穆颜才读高一，他们的放学时间不一致，那天穆朝来晚自习请了假。

他躲在小巷的角落里，悄悄观察对面二楼的穆颜。

这里是快要拆迁的房屋，本来是没人经过的，但今天对面的死胡同里围了一群人。

“我*，人呢？”

“我*，你**出现啊穆颜！”

“穆颜你死哪去了？”

这群人是学校里的混混，他们当中有男有女，其中几个手中拿了棍子，除此以外，穆朝来还看到有人手中刀的反光。

穆朝来此时手中也握着一根棍子，但穆颜只是让他在这等她，看到对面那群人手中的东西后，穆朝来站了起来，准备他们一动手便出去帮她。

那群人见穆颜迟迟不出现，骂骂捏捏准备离开，此时正在楼上观察他们动静的穆颜从二楼窗户翻出，穆朝来还在远处担心她会受伤时，她直接踩着凸出的台子跳下，把骂得最狠的那个人踢到在地。

“叫什么呢？”穆颜给了男生一巴掌。

小巷里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穆颜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她的脸上带着狠意，这是穆朝来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

被扇的男生一下懵在原地，旁边的人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拿起棍子就要朝穆颜挥去。

“颜颜小心！”

穆朝来看得心脏一紧，他捏紧手中的棍子打算出去，只见穆颜直接抓住了挥来的棍子，力道大到男生抽不走，男生另一只手就要抓来，穆颜伸脚把他膝盖一勾，见他站不稳后反手便把他手腕卸了，又一脚把他踹开，此时棍子来到了穆颜手上。

穆颜不断挥动棍子，对其他人说：“还有人要来吗？”

这群人对穆颜的身手有了认知，躲在后面支支吾吾不敢上前，拿刀那人觉得自己有优势，叫嚣着过来：“老子一刀捅|死你！”

穆朝来此时早已移到这群人身后，他盯住握刀的人，用棍子用力朝他握刀的手一敲，这人立马把刀扔在地上开始叫痛。

“痛死我了，我*，穆颜你**还有帮手！”

正当穆朝来以为还要和其他人继续打下去时，穆颜抽走他手中的棍子，将她手中的棍子一同甩掉，而后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向前跑去。

“哥哥，我们快走！”

后面一群人见状连忙捡起自己的东西向他们追去。

她抓紧他的手，为了让追来的人进入圈套，他们在小巷里奋力奔跑。

他的眼前是她飘扬的发丝，鼻间环绕着她发间的香味。

进入初冬，迎面刮来的风是那样的冷冽，却又炽热。

吹得他的爱意蓬勃生长。

他们一直跑到拆迁区边缘才停下。看到不远处正在房屋前等待的女孩和警察后，穆朝来朝穆颜点头，穆颜松开他的手，往另一条巷子绕去。

十分钟后，穆朝来隔远听到那群人飙脏话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他捏紧手中的膜布，冲出去往巷子里一甩，蓝色的膜布盖在这群人身上，穆颜此时从后面出现，她将膜布另一边压紧，他们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弄慌了神，不断挣扎着。

穆颜见大功告成，大声呼唤正四处张望的女孩，女孩发现穆颜和穆朝来的位置后，连忙领着警察走了过来。

穆朝来和穆颜在警局待了很久才离开。

离开时，拘留室里的那群混混盯着穆颜恨得咬牙切齿，穆颜却冲他们挑眉，嘴上做着“好自为之”的口型。

穆朝来在旁边把一切尽收眼底，他捏了捏穆颜的手，想和她说不要和那群人结下太大的仇怨，穆颜猜到他想说什么，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穆朝来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两个以后不准钓鱼执法记住没有？”

教育他们的警察送他们出去时一脸严肃地说道。

“警察叔叔，我们记住了。”穆朝来乖顺应道。

穆颜向警察鞠了一躬，语气十分认真地说：“警察叔叔，您今日的教育让我们深刻地意识到错误，我和哥哥会好好记住的。”

警察听得眼角一抽，眼看他又要说什么，穆朝来连忙挡在穆颜身前，“警察叔叔，您快去处理接下来的事吧，我们先回去了。”

警察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向他们摆手道：“快回去吧你们。”

正当穆颜和穆朝来准备离开时，刚才那个女孩跑了出来，她抓住穆颜的手，气喘吁吁道：“谢谢你帮我。”

穆朝来在一旁默不作声，他以为穆颜会回答不用谢，却听到她说：“我不是帮你，我只是看不惯他们。”

对面的女孩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听这句话，她依然是一脸感激，“我学会了。”

听到这句话，穆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学会什么？”

“学会你说那句话了。再有钱的恶人，也怕不要命的疯狗。他们这么欺负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就算和他们拼命又有什么？”

看到女孩激动得通红的脸颊，穆颜握起她的另一只手，语重心长地说：“你没有一无所有，你还有时间，有未来。你要记住，今天我做这一切是因为你勇敢踏出来了，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