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之上 第16章 第 16 章

白日的凤城和晚间寂静截然不同。各种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商铺前撑起了各种小摊，有刀具，杂货；有茶水，小吃，有看相算命，还有各种手艺杂耍，熙熙攘攘的人流，高低起伏的吆喝声，和讨价还价的谈笑声，交相掺杂，好不热闹。

几匹骏马从人群中穿过，人头微微攒动，一瞬间的切语慌乱过后，人群又恢复了熙攘热闹，有不少人，认出了刚刚过去人群里的城主，几个好事之人，便往马跑去的走过去。

客栈里人来人往，小二笑呵呵的奔走于各桌之间。帐台前，一身暗褐色绸缎，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只手撑着脑袋，笑呵呵的半伏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快速的拨弄着算盘，一枚硕大的翡翠戒指，随着手指的滑动，上下翻飞。

马声嘶鸣，客栈里的食客下意识的往外望去，看到来的人，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客栈立刻鸦雀无声。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正在拨算盘的掌柜的手一顿，他双眼微眯，细长的眼睛里泛着棕黄色的光泽，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停在客栈前面的人马，眼珠微动，奋力的撑起肥硕身子，满脸笑意，尽力快步走到门口，微微有些喘息的行了个礼：“赵城主！钱统领。今吹的是什么风，把你们两位给请过来了。我这就让小二给大家准备点……”

“马掌柜，这几日不见，生活越发滋润了。”赵靖拍了拍这位掌柜的肩膀，笑着说：“放心我们这次前来就是接一个人。不要因为这个打扰了大家吃饭。”

说着往里走了几步，手掌朝下，往下压了压，笑的十分亲和：“没事没事，打扰到大家吃饭了。”

安抚完食客们，赵靖出去，看着马掌柜：“昨天晚上，有一行人入住进你们客栈，他们住在哪里？”

“这，这个我不知道，昨天我没有来店里。”说着，他高声呼叫了小二：“孙二，出来下。”

“来了，掌柜的。”小二把茶沏好：“这位爷，掌柜的找，您先吃着喝着，我这去去就来。”

马掌柜，推了下孙小二：“昨天半晚客栈是不是入住了一行人，他们住在哪里你还记得吗？”

孙小二，一边拿出毛巾把脸上的汗水擦干净，一边想着，忽然一拍大腿：“哦，我想起来了。昨天是有两拨人来入住。第一批来的里面有一半的人受了伤，来的人比较多，为了方便医治，他们领头的找了我要了一个通房。因为人数比较多，我就把仓库整理了一下，把他们先安顿下来。”

“后面来的几个人，应该是和他们一起的。当时在我这办入住的时候，还是第一次来的那位。后续来的人在二楼天字客房住着。”说完孙小二看着一行人：“那个，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受伤！肖禛快速的想了一下，确认昨晚见到的那个人没有什么事情，这才开口：“天字客房的客人住在哪，带我们上去吧。”

孙小二看了看马掌柜，马掌柜笑了笑看向赵城主，赵靖看着看向自己的人，挥了挥手：“还愣着干嘛，赶紧带路呀。”

“是是是！大人这边请。”小二，就是一个依靠别人眼光生活的活计，他瞬间就能明白，这一行人里，谁是话语权最高的。他来到肖禛边上，乐呵呵的前行引路。

“各位大人，就是这里了。”小二在刚上楼梯口的右手边第二个房间门前站好，指了指房门：“那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下面客人还等着呢。”

赵靖：“去吧，没你事了。”

马掌柜站在楼梯边，看到下楼的孙小二，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问道：“上面什么情况。”

“掌柜的，我也不知道。我把人带上去，就下来了。”

“没事了，去招呼客人去吧。”

小二下楼之后，赵靖上前了两步，敲了敲门，朗声道：“凤城城主赵靖，前来求见方小王爷。”

几人等了等，里面半晌，没有任何反应，赵靖正想再次上前敲门，手刚碰到门框上，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赵大人！”

赵靖抬眼，看着面前白衣广袖，玉冠镶珠的青年，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着一种将人身上的不羁和贵气。

不愧是方家的子孙。赵靖心中暗叹，同时，后退一步，弯下腰来，行了个大礼：“下官在。”

方玄策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轻轻一笑，冷然出声：“赵大人这行动可真够快的，我们做出这么大的动静，赵大人这来的时间……”

方玄策往房间里走了走，看着窗外略微刺眼的阳光，伸出手遮挡了一下，声音清清淡淡，却给人一种无声的压迫感：“如若再晚一点，本王的部下都要养好伤，离开凤城了。”

“是下官办事不周，还望王爷恕罪。”

赵靖不由的把腰俯的更低，虽然话这样说，声音中却听不出一丝颤意。

赵靖接着说：“下官本想先让王爷好好休息，一早便过来迎接。可是昨晚太子殿下到达凤城，下官得去安排，不由的费了点时间。”

说完，赵靖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站着的人影。

方玄策好像是这才看到身后的人，他收敛了身上冷意，上前颔首出声：“不知殿下来凤城，是本王应该前去拜访才是。”

“无妨。本宫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接方小王爷回城。”肖禛看着起身方玄策，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四周，神色平和：“我们可否方便进去谈。”

“周围确实有些嘈杂，殿下请进。”方玄策侧身让路，在肖禛走进之后，抬脚一勾，将门关上。

“城主！您没事吧。”

赵靖捂住鼻子，泛着捂眼花，他慢慢起身，看着闭合在眼前的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方玄策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出来：“既然赵大人你比较忙，那就不必在本王这候着了，方便的话，帮本王把下面的弟兄们照顾好”

说完声音微顿：“顺便让人租条船来，一直听说凤城风景极美，本王与殿下也多年未见，今日天气极好，船头垂钓，也别有一份雅致。”

“诺，下官这就去办。”赵峰说完，看着依旧站在一旁的钱锋，低声说：“那我们走吧，钱统领。”

“殿下和王爷都在这，我们还是调过来一些人手过来护着。”钱锋指了指门口站着的这些人，眉心微皱，提醒道：“我们查到，袭击王爷的人就在离凤城不远处，你怎么能保证城内还有没有他们的人。就放这些人在这，出了事，你我如何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赵靖仰头捂着鼻子，眼睛奋力的向左边守着的太子身边的随从那边看了看。幸好那几个人没什么反应，他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转过身，十分惶恐的开口提示着：“钱统领还请慎言呀，这话让人听到了可就不好了。”赵靖心想，你说人坏话，起码离远点不是，当着人家的面，嫌弃人家弱，这要是真的追究起来，自己可不想跟着受罪。

“我钱锋受皇家俸禄，一切当以殿下安危为重，如实说，有何不可。再说……”

赵峰放下捂住鼻子的一只手，把钱锋往远处拉了拉：“钱统领说的也是。本官先去看看手上的人，一会去安排一下下午的游湖。至于保护，就交给钱统领这边来布局了。”

说完，赵峰嘴角的笑意微淡：“本官再提醒一下，既然是尊卑有别，那钱统领就注意下自己的身份，殿下，毕竟是殿下，对他身边的人，也应该客气点才是。”

“哎呦呦，我这鼻子又疼了。”赵峰面色十分温和，走时，拍了拍钱锋的肩膀，笑着跟门口的几人打了声招呼：“我这就回去准备了，殿下还麻烦各位大人照顾。”

看着几分点了点头，赵靖这才下楼。

钱锋看着缓缓走下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停了一会，紧随其后下了楼。

太子！一个身份低微的溅奴之子，怎配掌这天澜河山，岂不令人耻笑。

肖禛在桌边坐好，看了眼床上的褶皱：“怎么，昨晚没休息好。”

方玄策顺着肖禛的视线看过去，微微的笑了笑，坐到床边，将被褥往里推了推，曲起左腿，手搭在膝盖上，眼里带了些玩味：“本应休息好的，实在是殿下睡姿过于随意，这不得回来再补个眠。”

“哦。那委实是本宫的不对。”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闹了一番过后，肖禛抬头看着他：“昨夜你们在凤城外遇险，是谁的人马。”

虽然他在等方玄策的答案，可是对于这个问题，自己在听闻的时候，已经猜测了八□□九。

方玄策四根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膝盖，不疾不徐的吐出两个字：“玄黓。”

“差不多也该是那边的人马。毕竟青海世子回京，威胁最大的便是玄黓那边。”肖禛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而后看着方玄策：“那么，针对于你我的刺杀，应该就在这凤城境内了吧。”

听到这话，方玄策笑了笑：“既知道是刺杀，殿下还是如此轻松地样子。”

“送上门的借口，当然要好好利用才是。”肖禛看着方玄策目光柔和。

“父王他现在得护着你们，起码在上京之前，你们必须是安全的。凤城想动手的，一定是皇子的势力。”

“而你们在凤城遭遇自己人刺杀，上面必须给民众，给青海一个交代。上京局这些年来本就是粉饰出来的平静，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时上京越乱，对于你来说，便更加安全不是吗。”

方玄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肖禛。

至此，他便知道，他的太子殿下知道他为什么而来，所图谋的又是什么。他在亲手为自己铺路，剑锋直指他的至亲。

对于他，方玄策不愿猜想，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对于昆阳城一战殿下究竟知道多少，他想听他亲口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