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剧场化妆镜裂成蛛网状,林夕的倒影在每一片碎镜中呈现不同年龄。左侧镜片映着五岁幼童攥着玉蝉,右侧却是穿飞鱼服的自己正在剥人脸皮。中央最大的镜面里,谢九溟被青铜锁链吊在血池上方,心口发簪正往池中滴落黑金液体。
"要开锁得用钥匙。"镜中忽然响起三重混音,穿民国长衫的谢九溟从镜框渗出,"你猜是把人皮制成灯笼,还是用骨灰..."
林夕将鎏金铃铛碎片按进镜面:"我选第三种。"镜子应声炸裂,她纵身跃入时空裂隙,坠进1978年的老剧场。
霉变的《红色娘子军》海报拍在脸上,林夕听见幕布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她握紧骨锯靠近,却看见年轻时的外婆正在给谢九溟缝合伤口——他颈后的黥刑烙印新鲜渗血,脚边躺着三具被剥皮的尸体。
"小溟,这南洋邪术断不可续!"外婆的金丝眼镜蒙着血雾,"夕丫头命格特殊,你护得了她一时..."
"阿嬷错了。"谢九溟突然转头看向林夕藏身处,"是她一直在护着我的命。"
时空在此刻重叠。林夕看见五岁的自己从侧幕爬出,将沾着麦芽糖的小手按在谢九溟伤口。金光乍现,那处黥刑烙印竟化作玉蝉纹身。
"原来是你..."林夕按住发烫的眉心胎记。当年糖渍残留处,此刻正浮现出微型符咒。
剧场吊灯轰然坠落,时空开始坍缩。林夕在废墟中抓住面残镜,镜中闪现出惊悚画面:2023年的自己正站在殡仪馆整容室,而手术台上躺着被剥皮的尸体——那具尸体的掌纹与自己完全吻合。
手机在裤袋震动,最新尸检报告自动弹出:【死者女,23岁,表皮完整剥离,真皮层刻满明代梵文...】
"林法医竟有给自己验尸的爱好。"谢九溟的调笑从镜中血池传来。林夕猛然回头,发现1978年的外婆正透过镜子与自己对望,她手中的解剖刀赫然刻着"1997.6.30"编号。
时空漩涡将林夕甩回现代剧场地下室。手机显示凌晨三点,但当她摸到墙上电闸时,指尖传来温热粘腻的触感——整面墙糊着层新鲜的人体筋膜,上面用血写着四百年前的锦衣卫暗码。
"他、在、镜、中。"林夕刚破译完最后字符,身后化妆镜突然渗出黑血。五具无皮尸从镜面爬出,它们脊柱上嵌着鎏金铃铛,随爬行动作奏出安魂曲。
骨锯撞飞最前面的尸骸时,林夕在碎镜中瞥见谢九溟濒死的幻象。他心口的青铜簪正在溶解,血池上方浮现出七盏长生烛,每盏烛芯都裹着片她的胎发。
"找到...镜子背面..."谢九溟的传音被血肉咀嚼声打断。林夕旋身躲过尸扑,将整瓶福尔马林泼向镜面。腐蚀声中显出门形轮廓,她撞破镜子的瞬间,坠入了黄泉驿站第七重门。
腥风卷着纸钱拍在脸上,林夕看见此生最震撼的场景:九具青铜棺呈北斗状排列,每具棺椁都延伸出血管般的红线,最终汇聚成个襁褓大小的骨灰坛——那正是她亲手捧回的外婆"骨灰坛"。
"小夕终于来了。"殡仪馆馆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林夕转身看见更恐怖的画面:馆长浑身爬满水蛭状的黑虫,手中握着半截青铜簪,"当年没烧死你这妖胎,今日..."
枪声炸响。馆长眉心绽开血花,倒映出林夕身后举枪的谢九溟——他唐装尽碎,九条狐尾残损过半,但左手稳稳托着个啼哭的鬼婴。
"夫人接好聘礼。"他将鬼婴抛来。林夕触及婴孩瞬间,记忆海啸般淹没神智:
1997年雨夜,馆长将青铜簪刺入谢九溟心口。五岁的自己哭着抱起鬼婴形态的他,而外婆正将长生烛塞进骨灰坛。原来所谓骨灰,竟是四百年前那百盏人烛的遗骸!
鬼婴突然咬破林夕指尖。血珠滚落骨灰坛的刹那,九具青铜棺同时开启。林夕看见每个棺中都躺着谢九溟的残躯,而最大那具棺材里,浑身符咒的自己正将玉蝉刺入他咽喉。
"这才是真正的往生局。"谢九溟从背后拥住颤抖的林夕,狐尾缠上她腰腹,"从你五岁为我续命那刻起,我们就成了彼此的锁魂钉。"
馆长尸体突然抽搐着爬起,手中青铜簪化作飞箭射来。谢九溟旋身替林夕挡下致命一击,簪尖贯胸而过时,他竟笑着握住她拿骨锯的手:"来,我教你真正的剥皮术——"
骨锯切入馆长天灵盖的瞬间,时空再度扭曲。林夕在纷飞的记忆碎片中看清真相:所谓黄泉驿站,其实是谢九溟用九百年阳寿造的逆时阵,只为在每个时空节点改写她必死的命数。
"值得吗?"她将谢九溟溃散的魂魄按进心口,"用四百次轮回换我..."
"夫人又错了。"谢九溟最后的声音混着血沫,"是你先为我挡了天劫..."他的身体化作星尘消散,唯留半枚玉蝉坠入骨灰坛。
殡仪馆警报划破死寂。林夕抱着骨灰坛走出第七重门时,整座老剧场开始崩塌。她在废墟中拾到张泛黄的电影票,背面是谢九溟的字迹:【明天下午三点,和平影院《胭脂扣》,记得带齐聘礼】
手机屏幕亮起,新尸体送检通知弹出。林夕看着现场照片冷笑——死者正是三小时前给她发威胁短信的焚化炉维修工,他的脊椎被抽空制成蜡烛,而点火器上粘着片银白狐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