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整容室的紫外线灯管滋滋作响,林夕握着电推剪的手悬在尸体头顶。躺在不锈钢台上的死者满头长发正在疯长,发丝间缠绕的红线像血管般鼓动,发梢滴落的黑水在瓷砖上蚀出"救我"字样。
"林姐,刑侦队说死者是美妆博主..."小周抱着档案夹后退半步,"直播测评殡仪馆化妆品时突然..."
"安静。"林夕戴上双层乳胶手套。当指尖触碰到死者锁骨时,记忆如毒蛇般窜入脑海:
深夜的直播间,女孩对着镜头涂抹骨灰盒造型的眼影盘。弹幕突然刷满"背后有人",她转身时映出化妆镜里的倒影——穿飞鱼服的男人正在给她编发。当最后一缕头发缠上红线,镜中人的脸变成了谢九溟。
解剖刀当啷落地。林夕踉跄扶住冷藏柜,柜门玻璃映出她煞白的脸,以及背后无声浮现的九尾虚影。
"夫人这表情,倒像见了鬼。"谢九溟的指尖抚过她后颈,黑金唐装袖口垂下暗红流苏。他打量着尸体发间新生的白蛆:"往生铃的残秽,看来有人想重炼长生烛。"
林夕反手扣住他手腕:"四百年前被活殉的锦衣卫,为什么能出现在现代直播间?"
"因为有人偷了我的东西。"谢九溟掀开尸体的JK制服,心口鎏金铃铛已长进血肉,"黄泉驿站第七重门里锁着的,可不只是你外婆的骨灰坛。"
他突然将林夕推到尸体前:"来,给你的客人化个往生妆。"冰凉的化妆刷塞进她掌心,"用你上个月私藏的孕妇脐带血调制的遮瑕膏。"
林夕瞳孔骤缩。那瓶从难产尸体身上提取的凝血,明明锁在更衣室暗格。
"你监视我?"
"是关心。"谢九溟握着她的手蘸取血色膏体,"毕竟夫人这双手..."他牵引着化妆刷划过尸体青紫的眼眶,"既能给死人描眉画目,又能为活尸缝心续命。"
刷尖触碰到皮肤的刹那,整容室顶灯炸裂。尸体突然睁眼,漆黑的眼眶里钻出红线缠住林夕脖颈。她挣扎间扯落谢九溟的唐装盘扣,露出心口溃烂的伤口——那里插着半截青铜发簪,簪头刻着"1997.6.30"。
"别动!"谢九溟徒手扯断红线,黑血溅上林夕的白大褂。尸体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发间红线汇聚成张人脸,竟是失踪三天的殡仪馆馆长。
"小夕...他在用活人养尸..."馆长残魂嘶吼着,"当年那场火...不是意外..."
谢九溟的狐尾虚影洞穿残魂,却在触及林夕的瞬间急转。她趁机将化妆刷刺入尸体心口,鎏金铃铛应声而碎。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
1997年雨夜,年幼的自己被馆长抱出火场。燃烧的太平间里,谢九溟正将青铜簪插入心脏,身后十八具棺材正在渗血。而馆长藏在背后的手中,握着她外婆的骨灰坛。
"原来你才是贼。"林夕举起从尸体手中抠出的玉蝉碎片,"当年偷走长生烛秘术的,是殡仪馆的人。"
谢九溟闷哼跪地,心口发簪开始蠕动。整容室突然地动山摇,尸体长发缠住器械架砸向林夕。千钧一发之际,九条狐尾结成屏障,谢九溟的瞳孔彻底化作兽类竖瞳。
"走!"他撕开唐装露出满身符咒,"去老剧场地下室,那里有..."
话音未落,发簪破胸而出。林夕扑过去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却发现他轻得如同纸人。怀中的谢九溟开始褪色,皮肤浮现出宣纸纹理——这竟是个替身傀儡。
真正的谢九溟声音从通风管传来:"夫人果然舍不得为夫。"带着气音的笑声渐远,"老剧场第三化妆间镜子后,有你想要的真相..."
林夕攥着染血的傀儡残片,忽然发现纸浆里混着缕银发——和她幼年珍藏的护身符中的发丝一模一样。
地下室冷库在此刻传来巨响。当林夕持解剖刀冲进去时,看见此生最悚然的画面:三个月前她亲手缝合的十二具遗体,此刻正围着冰柜跳祭舞。它们手中捧着不同年份的长生烛,烛泪里浸泡着鎏金铃铛碎片。
"天地玄黄,九溟归葬。"尸体们齐声吟唱,冰柜门砰然洞开。林夕看见1997年的自己躺在冰柜里,而谢九溟浑身是血地握着缝合针,正在往她心口埋入玉蝉。
记忆如潮水决堤。她终于想起那个雨夜的全部真相:是年幼的自己拔出了谢九溟心口的青铜簪,放出了被镇压四百年的狐魂。而外婆的骨灰坛里,装的从来都不是骨灰。
手机在此刻收到加密彩信。模糊的监控画面中,真正的谢九溟被铁链锁在青铜棺内,心口插着那截发簪。发件人号码竟是殡仪馆焚化炉的故障热线。
"游戏正式开始。"新跳出的短信带着血腥味表情包,"用你外婆的骨灰来换活尸新郎?"
冷库温度骤降,林夕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诡异符文。她擦掉睫毛上的冰霜,从手术器械盘里抽出最长的骨锯。
"不如用你的脊椎来炼长生烛。"她对着监控摄像头微笑,将玉蝉碎片按进掌心,"毕竟我五岁就会给活尸做心脏缝合了,不是吗?"
当骨锯切入最近那具尸体的颈椎时,整座殡仪馆响彻非人的尖啸。林夕在飞溅的尸液间看到镜子闪过的画面:穿飞鱼服的自己,正将青铜簪刺入谢九溟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