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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之路 第35章 逃亡者

作者:昀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1-08 22:15:27 来源:文学城

She who runs(逃亡者)

——继续讲维吉尼亚·琼恩和海伦·温格尔的故事

·

那之后海伦又来过一两回,次数不能多,否则平白引起露西注意。

以防横生枝节,她也不多在窗口停留。

我俩全靠搁在夹缝里的小纸条传信,针对我的窘境,海伦提出了一个大胆至极的提议,那就是假死以绝后患,之后远走高飞,再也不回到这里来。照她的意思,我人一死,跟约翰·罗伯特的夫妻关系自此到头。

之后再想方设法安一个新身份也不是办不到的。

“那要怎么办到呢,亲爱的海伦?”

“所以我说想一了百了,还得细细商榷呀!”

我读完纸条,像对待伊兹拉的情书一样将它烧掉,心里很是忧虑。伊兹拉最近来看我,又有动手动脚的意思了,我很担心他并不愿意将我留在这里自生自灭,而是打了让我当情妇的主意。怀着这心情我去看望约翰,他躺在那里,和以前一样死气沉沉。

而平生第一次,我想既然夫妻间死一个另一个就能自由,凭什么是我。

凭什么不是他。

随后我想我要下地狱了。

因为此后几个月,每逢祈祷的时候,我在心中默念的祷告词里只剩下一句话,那就是我希望他死。

上帝啊,我真的想象过一千种谋杀他的方式,每一种都交织着惊悚和怜悯!

但我干不来这种事,所以还是等吧。

我等了又等,等上帝降临给我们的旨意,或者等海伦。

我在等到上帝前先等到海伦。

又是一年五朔节(时间过得快啊!)后,我正在屋里面坐着,忽然听见有人在外面咚咚咚地轻敲窗户。过去时海伦人已不见,窗台上只剩一张压在石头下的字条,上面只有歪歪扭扭一句话,像是被用最快速度写就的。

【机会来了,我们俩要有门路去伦敦了!】

什么门路?我的心怦怦狂跳。然而海伦这段时间来得断断续续,我猜她是自己也遇上了麻烦事,可怎么样她都不说。她不敢在纸条上写太多话,多了怕被人瞧见,少了却说不清楚。

直到几日后她借口上门,我才得知那门路究竟是什么。

这关于另一件海伦一直不说的事情,即她是个私生女。

看来能被称作她父亲的男人结交过不少姑娘,因为她在伦敦竟还有个年长的姐姐独自生活,不知怎么回事找到这里,写信邀她一同过去相聚。

换做从前,我听到这里,当即就要惊喜万分了。

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加上我近日时常沉思,也养成了疑心的习惯:“这人是谁,有其他信息吗?”

“她署名为C·蒂金斯,”海伦告诉我,“看来是一位富有的老小姐。年轻时做过喜剧伶人,近几年才宣布告别舞台,转型成为了游艺宫艺人的经纪人。”

“这么说来,是个名人了?你听说过她吗?”

“没。倒也正常,我们也不住在伦敦哪。”

“那怎么知道这是真是假?”

“至少车票是真的,至于其他,得先抓住了机会再说。”海伦严肃道,“我与她写了信,定在下月走,你我各一张票。所以听着,你必须在那之前脱身。”

突然之间,真的是很突然之间,一切紧锣密鼓发生。

海伦的态度很急。我想不仅是我,她也想尽快离开这个城镇吧。

接下来就是务实的部分,我们俩磕磕绊绊地,想尽了假死的一切可能性。

最后我们一致同意,最容易办到的是投河。

“你要提前写好一份遗书,随便写些什么,关键是讲明白你要去投河、投哪条河。你有没有辨识度高些的、能叫人认出是你的衣服?”

“我有。”

“那就好。”海伦仔细交代:“到时你穿好了衣服,尽量让一两个认识你的人看见你这么走出去,最好边走边哭。我会在河边接应你。到那时候,你赶快把衣服换下来裹上小石子,沉到浅水的部分,我们俩偷偷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好。等火车一来,谁也找不到你了!”

当然,只是讲起来容易。

中间无数变数,只要有一环出了错,我除了真一死了之外就再无其他出路了。

排在最前面的就是露西。

我平时本就不该出门,万一被她发现又抓住,那可就坏事儿了。

可天无绝人之路啊!

恰好就在最至关重要的那几日,露西的母亲生病。她要回家里去待上三天,这期间只有我跟约翰在家。能有这机会也归功于我这段时间表现得听话,不然伊兹拉不可能这么放心我独自和约翰在家。

和海伦一起跑掉的未来近在眼前,我激动万分,又惊恐万状。

我必要的东西不多,像蚂蚁搬家一样,都偷偷交给了海伦,让她先收在她住着的地方。其中一条小相盒项链,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父亲亲手打制而成的,做得极其漂亮。刚跟约翰结婚、父母亲跟我断绝了往来后,我一直戴着它,街坊邻居都能从它认出我。

我问海伦,那天我要不要戴着这个?

她说还是别了,因为那天得行动轻便,脖子上戴个东西,难免又出乱子。

我说好,然后把它装在衣裙口袋里交给她。

唉,说到这里,我的父亲和母亲!

等他们听到我的死讯,又会说些什么呢?还有伊莎贝拉和弟弟妹妹们。我想我做了太多傻事,伤了他们的心,此后再没机会对他们有所回报了。希望他们早已忘却了我,也愿我那些更懂事的弟弟妹妹们带来宽慰。愿上帝保佑他们!

临走前夕,我祈祷又祈祷。

为了伦敦,为了我和海伦。

可我还是紧张害怕,我根本没法不害怕。

行动前最后一次见到海伦时,我又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我从窗边紧紧抓住她的手,说我多么担心到那时候,自己又做出什么蠢事,以至于又把事儿给办砸了。

她表情一如既往地轻松自然,像童话故事里的骑士,在我手背上安慰地吻了一下。

“不要担心,薇缇,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

随后她得走了,我贴在窗口,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小道上。露西两天后就要回家,我跌坐在床上,胃部因紧张而一阵一阵地翻搅着疼痛。

甚至露西走的那天早上我还在床上躺着,胃疼得脸色煞白。

她问我:“罗伯特太太,您还好吗?需不需要我请医生过来?”

千万别!

我强颜欢笑着告诉她,我很好,这才终于把她给送走了。

然后我躺在那里,一遍一遍地读海伦特意帮我检查过的“遗书”。白天不便掩人耳目,到了今夜,我将走向死亡,同时迎来新生。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要办到。

我等着夜幕降临。

一切准备就绪了。

我像梦游了一样穿上那件选定的衣裙,把遗书用杯子压在桌面上,轻手轻脚出了门。我太紧张,完全无需特意假装就面露惶惶,我想肯定有人看到了我。一切超乎寻常地顺利,我一个人沿着小巷走向河畔,头顶大雨滂沱。

淋雨很难受,但一想到马上能见到海伦,我就感受不到潮湿了。

越接近河堤,我步子越快,心跳得几乎噎在喉咙里。她说她会在附近等我,带着我要换的衣裳——可她在哪里啊?我像一只迷了路的小鸡一样在河堤上下来来回回走了两遍。是我记错日期,还是另外哪里出了错?因为有一件事确凿无疑:

海伦根本没出现!

我不知所措,孤零零站在雨水里,又冷又害怕。

没有海伦,我自己跑出来,是万万没别的地方可去的。

我等了又等,希望膨胀又收缩,最后只能打道回府。谢天谢地约翰昨晚没醒,我用最快速度把桌上的“遗书”藏起来,神色恍惚地坐在厨房煮豆子。

外面的雨滴滴答答下着。

没有错,就该是露西走的当晚啊。

可她怎么会没来呢?

再过三天,就是定下来前往伦敦的日子了呀!

那一夜我过得浑浑噩噩,半睡半醒,胃到第二天一早又火烧火燎地痛起来。不止是胃,我浑身上下都在痛……可能也有淋雨的缘故吧。不过我没生病,从小我母亲就说,我壮实得像一头小牛犊。而一想到母亲,我又想到父亲给我的那个吊坠,急切地渴望能摸一摸它,来获得一点可怜的内心安宁。

可随即我想起来,吊坠我给了海伦,但海伦不见了。她没有来。

夜幕再次降临了。

仍是下雨。

我突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好在我随即想起,昨天那身裙子被淋透了,到现在还没干。雨水敲着窗口,雷声阵阵。我心中满是迷茫,又开始读遗书。雨水敲着窗户,一声比一声更响……

啊!

是真有人在敲窗户!

我用最快速度冲向窗口,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床边。然后我看到那正是她啊!我立刻喜极而泣。下着大雨,我们的声音都很不清楚。

海伦隔着窗户捏了捏我的手:“都准备好了吗?快,把遗书放好、衣服换上,我们走!”

我赶快收拾停当,又换上了裙子。

衣服还是湿的,不过不要紧,反正待会一淋雨也就湿透了。我轻手轻脚跑出门,一下子抱住她。海伦看着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头上戴着块头巾。

我们两个急匆匆往河边赶,我匆忙自责:“我真笨,居然记错了日期!"

“唉,薇缇,别太相信我了。你记得没错,我是该昨天来。”

“啊?”

“可怜的,你给吓坏了吧?我真怕你以为我和别人一样骗了你,拿走你的东西不回来了。”

“天啊,海伦!你怎么会呢!”

我急急地想要辩解,自己从来没往那个角度想过。

可是与此同时,我反而注意到了些别的,那就是海伦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步子很快,但也很奇怪,整个下巴绷得紧紧的,肢体则呈现出一种怪异的不协调。好几次她的身体歪斜晃动,还是我赶紧扶着她,我们才没一起摔倒。

我小声问:“海伦,你的腿怎么了?"

“腿?我的腿没有事。”

“可你走路走成这样子……”

“我们到了,薇缇!快换衣服吧。”

既然她这么说了,我赶快照做。衣服脱起来速度飞快,但事儿就出在这时候:海伦紧紧捂着头,突然呻|吟了一声,肢体抽搐起来,跪在了地上!

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套好了衣服,赶忙伸手去扶她。海伦的身体不受控制,我手足无措,匆忙间竟一下子将她的头巾拽散开来,那底下露出的一幕直将我吓得魂飞魄散。因为在海伦的头上……被头巾裹住、靠近太阳穴的位置,竟然有一片血肉模糊,简直像有个窟窿。

我惊叫一声,赶快把她抱在怀里,但海伦说:“冷静点儿,我们现在不能逗留在这儿。”

她说罢就抢过头巾拼命往头上缠着,面色惨白,动作之粗暴简直看不出她在虐待自己的头。

海伦爬起来,就着雨水洗掉手上的血迹,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走!”

她带着我拼命地跑,跑几步就要摔倒,我心惊胆战地扶着她,眼泪全随着雨水流走了。七拐八拐后我们终于到了一个极其偏僻的所在,从侧面一架生锈的小梯子一路爬到阁楼,是她给我找的暂避之地。我随后就会躲在这儿,等海伦给我送吃的。

我们去过的游艺宫据此很远,街坊里也没人知道我跟她的关系,我们很安全。

安全,是,如果不是海伦头上几乎顶着一个洞的话……

她差点根本没爬上去。幸好我力气大,连抱带拽地把她一起弄了上楼,我们精疲力尽躺在唯一一张小木板床上。桌上放着个篮子,里面有黄油和面包,而这一日我神经错乱,除了一点豆子和面包,几乎什么也没吃。

我拿起一个就放在嘴里嚼,差点把自己噎住。

我想我是在像野蛮人一样进食,但我又怕又饿,什么也没法顾及了。我发现我父亲给我做的坠子放在桌面上,便赶快拿来戴上脖子,我感到我惊恐万状的心终于又能动了。

“上帝啊,海伦!你的头是怎么回事?"

“别哭,亲爱的,看着可怕而已。拿水给我来。”

我赶快给她拿来,但她喝了一口,突然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海伦大概也没吃什么东西,只能呕出一些酸水。她眼睛不自然地大睁着,我帮助她解开头上包着的布巾,血已经渗了出来。

我惊恐道:“你得去看医生吧!”

“不,不行。我们马上要走。”

“就不能换一天吗?”

她摇摇头,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露西离开已经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不是这样,我们折腾这两个夜晚,早已被发现了。

她随时都能走。

是我不能再换,我等不起那遥远的另一天……但我定了定神,还是说:“我们换一天再走吧,海伦,我等得起。你看着真吓人啊!"

“就算你等得起,伦敦那个女人等不起!”海伦厉声道,“我虽然担了一个父异母姐妹的身份,但我跟她素未谋面,只要她对此不耐烦了,我们俩一时半会谁也走不成了——”

“海伦!”

我惊恐地喊了起来,因为我发现她在哭。

相识一直以来,哭的永远是我。海伦永远在笑,从来不哭。可现在她眼睛睁得更大,我能看清一根一根的血丝在她眼球里面。

海伦毫无血色的手背上有青筋鼓起,她两手拼命攥着床单,失声痛哭起来:“维吉尼亚,你不明白,我这一生只剩下这一次机会…… 你这是叫我眼睁睁地看着它溜掉,像之前每一次一样!”

我抓住了她的手,感到她头上深得像个洞的伤口直直对准我的眼睛。

我真怕她感染。但这可怜的小阁楼里甚至找不到一块干净点儿的布,我只得拆了一件之前给她、海伦又运到这里的干净裙子,帮她重新遮掩伤口。

但这够吗?终于我想到了酒,我可以弄一点儿酒来。

但我怎么敢出门买酒,外边这时候又有谁卖酒啊!

我正焦灼,背后海伦忽然深吸一口气,她开口道:“我还没告诉过你,我之前不见是去哪儿了吧?”

“没有,那不急。你可以往后再说——”

“陪陪我吧!有些话……我这辈子没对别人讲过。”

我想听吗?我觉得是想的,毕竟我那么想知道一切关于她的事。

但就在这时我想到,家里还存了伊兹拉之前放的几瓶酒。

这么一来,当务之急便是先回家一趟,至少在被人发现罗伯特太太“投河自杀”前,从放伤药的小柜子里偷一点儿出来,不然等天亮就全晚了。将这话告诉海伦时,她就躺在那儿望着我,表情像个不太高兴的小女孩。

突然间我跟她的角色完全颠倒了。

这是种陌生感觉,我并不讨厌它。

“睡一会儿吧,亲爱的海伦。”我对她说,“我天亮前就回来。”

我爬到阁楼的入口处,伸出一手按着头顶,像试图按住一处无形的疼痛伤口。沿着梯子下行时,它慢慢旋转着愈合,却被神秘地往血肉之中封存了一把陌生的情绪。是勇气吗?让我不再恐惧于独自走回黑暗?海伦的名字又一次从心头划过,我推开窄门,心知自此每一步都将带我回到星幕之下、炉火之前的那个她,满怀希望,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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