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 第41章 挫败

方文文俨然没有发现她已经掉进了自证陷阱之中，还想张嘴再辩，但一旁早就看不下去的赵倩连忙发了条消息让孙雨涵和王梓涵提前结束午休回店，然后就连忙一边客气地向围观的人群致歉，一边手脚不停地硬生生扒出了一条通向方文文身边的道路。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赵倩赶在方文文开口之前的一声大喊，成功地喝住了方文文的话头。

赵倩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她急忙拉开方文文抓着女孩的手，一上来就冲着女孩鞠了个90度的躬。

“真的非常抱歉，我们的店员今天是第一天来，所以有些过度紧张，给您带来不愉快的购物体验是我们的责任。”

赵倩一边把香水放回柜台，一面诚恳地看向女孩问道：“您看我先赔偿您一套我们专柜的夏日女士香的专用小样，然后再赔偿您一些购物代金券，您看这样行吗？”

“小样？代金券？！”女孩冷冷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方文文，“你当我是讨饭的吗？你们店这样侮辱我居然就想拿点鸡零狗碎的小东西把我打发了？”

赵倩刚想开口解释，只见那女孩轻车熟路地往安苏苏专柜里用来接待客人的凳子上一坐，然后就熟练地翘起二郎腿往后一靠，大有一副打持久战的架势。

赵倩心说不好，知道今天他们碰上的是个惯偷加抵赖的老手，估计这事儿是不能够轻松解决了。

赵倩深吸一口气，已经做好了写报告上报集团的心理准备，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方文文居然一个箭步地走上前来横在了她和女孩之间。

就像一头发怒的母鹿，方文文挺直了自己瘦小的身板，挡在了赵倩和女孩之间，她像是在捍卫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一样瞪视着女孩，一字一句说：“我们现在就可以报警，让警察过来看监控，我就不信了，那些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警察会不会也只是觉得你拿着那瓶香水不过只是在‘比划大小’。”

“我告诉你，我今天第一天上班，还偏偏就不爱惯着你这种手脚不干净的，有本事你就去投诉我，如果你投诉成功了，我不需要公司开除我我自己就走人，我还会登报给你道歉，问题是你配吗？”

女孩明显被方文文这副不要命的样子吓住了，居然一直都没能回嘴，极度的愤怒让方文文整个人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动手的冲动继续说：“你年纪轻轻，大好年华，做什么不好？非要来专柜做这种事情？”

方文文还准备继续说什么，却被几欲崩溃的赵倩往身后一拽，来不及反应，赵倩已经抢先方文文半个身位回头看向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问：“方文文你是疯了吗？别再说了！”

赵倩转过身看向已然被方文文骂懵了的女孩，深吸一口气道：“真的非常抱歉，正如您所见，我们的店员因为刚来没多久，培训得不是很全面，刚才冒犯您的……”

赵倩的话让愣在原地的女孩如梦初醒般的整个人都在椅子上弹动了一下。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女孩像是被方文文骂怕了，居然没再说任何一句话，就这么冲赵倩摆了摆手，走了。

“什么啊？”人群中，不知是哪位意犹未尽的看客有些遗憾地啧啧了两声。

眼看热闹没了，围观的人群也三三两两地四散开来，原本想看看香水的潜在客户遇到了这种事情，也早就跑得没了影，倒是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商场，站在专柜不远处看热闹的孙雨涵和王梓涵的身影给暴露了出来。

赵倩显然看到了那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管这个了。

她有些狼狈地冲着方文文勾了勾手指，丢下“跟我来”这三个字之后就匆匆地走向了仓库。

……

马文静回到宁市，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样子。

每天按着排班表打卡上班，轮转病房，写病历，值夜班，休息……这样规律地日复一日让马文静有种其实顾洋从来都未曾出现过的错觉。

直到那天，马文静看到了方文文在群里的发的消息……

在马文静眼里，最早结婚的方文文的婚姻就是她曾经想象过的，真实又平淡爱情故事里的最好的样子。

年轻的小夫妻相互依偎，彼此扶持，但马文静万万没想到，之前看上去那么幸福的方文文，居然已经走到了要准备离婚的地步。

自己渴望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马文静坐在医院小公园的长椅上，有些苦恼地想。

如果她和顾洋真的在一起，她真的有那么渴望和顾洋结婚生孩子，然后共度一生吗？

向来有主意的马文静第一次发现，面对爱情和婚姻她居然给不出一个答案。

马文静的原生家庭不遗余力地向马文静证明了二十多年婚姻只会给所有人带来折磨的残酷事实，曾经是马文静信仰一般存在的方文文的婚姻也开始走向破裂。

她第一次发现，其实她打从心底里不渴望一段婚姻。

她喜欢顾洋，她愿意和顾洋一起面对疾病所带来的一切痛苦和折磨，但她却不想和顾洋结婚。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马文静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对顾洋的情感。

如果喜欢一个人却不指望和对方天长地久，那自己这种行为和渣男又有什么区别？

人生二十八年，感情依旧白纸一张的马文静终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恼之中。

这可比顾洋斩钉截铁地拒绝自己难受多了。

还没等马文静思考清楚这个天大的人生难题，顾洋再一次入院的消息却直接让马文静的一个心瞬间沉到了海底。

所有人都知道，顾洋这一次的入院到底意味着什么。

听到顾洋入院消息的马文静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什么，一把推开了顾洋单人病房的大门。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病房里，多了几张马文静从没见过的面孔。

从他们的长相年龄推断的话，这些人的身份其实并不难猜，应该是顾洋的父母和他的哥哥嫂嫂。

不过只是短短一两周的时间，顾洋的脸色却比之前差了不知道多少，不知道是不是马文静的心理作用，她甚至觉得顾洋整个人都有些肉眼可见的灰白了下来。

这让马文静不禁会联想到之前那些进了他们医院就再也没能走出去的病人们。

过于可怕的猜测让马文静的脸色变得有些骇人，她只是这样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目不斜视地看着顾洋，就像在望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除了顾洋之外，病房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女医生到底为什么莽撞地推门而入之后又不发一言，几人交换了个眼神之后，一个年过半百但看上去保养得非常好的妇人先开了口。

马文静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那和顾洋过于相似的眉眼让马文静一瞬间就知道了这人应该是顾洋的妈妈。

哪怕儿子身患重病，病情还已经相当不乐观，顾洋的母亲依旧保持着惊人的涵养，面对眼前来历不明的马文静她甚至还能先礼貌地笑笑，再柔声细气地开口询问，“您好，这位医生，您是有什么事……”

但马文静却做不到像顾洋的母亲一样冷静淡定，因为她比谁都更加清楚地、更加不抱任何积极想象地知道，眼前坐在病床上的顾洋未来到底会走向何方。

如果在未来一个月内顾洋找不到适配的心源，不能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话，顾洋随时都会死。

可能是在睡梦中悄然地离去，可能是在和家人谈话中骤然阖眼，可能是在心衰的过程中被迫接受更多无意义的积极治疗后颓然走向不可逆转的死亡……

在这千千万万种可能性里，顾洋就是不可能活着。

马文静几乎要痛恨起眼前的这一切来。

她痛恨眼前那些面对着顾洋却依旧言笑晏晏地乐作一团的旁观者，她更加痛恨自己，痛恨这个满脑子都想着顾洋的死亡，却找不到任何办法来阻止顾洋的离去，她痛恨因为太过于知道结果而嘴里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的自己。

马文静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病床上的顾洋却冲着马文静温和地笑了起来。

哪怕是这个时候了，顾洋笑起来的样子还是非常的好看，会让人想到一些很温暖美好的东西，比如阳春三月的朝阳，清风拂过枝桠，又或者一切生机勃勃的东西，但绝不是现在这样。

“你来了。”顾洋笑了笑，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向家人们介绍道：“这是我以前的学生，现在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医生了，大家叫她马医生吧，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顾洋的母亲一听，万万没想到马文静和顾洋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刚才看这小姑娘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顾洋欠了这小医生的钱呢……现在看来，倒像是……

“爸妈，哥哥嫂嫂？你们互相打个招呼呀。”像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此刻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顾洋急忙出声招呼到。

直到这时，病房里的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开始寒暄了起来，马文静知道之前自己那一系列的反应着实过于失态，但她不想解释，也觉得没必要解释。

因为现在，马文静终于确定，无论她想不想和顾洋结婚，自己喜欢顾洋的心从来都不曾改变。

爱情的结局可以是婚姻，但却又不必一定是婚姻。

今天更晚了一点点，大家早点休息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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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