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 第18章 开局

《夏日不眠》的导演王东东简直觉得自己给这剧取了这个名字从根本上就是一个错误。

这不从开机到现在不过两周，他就基本没能睡得上一个囫囵觉。

第一周是因为剧组刚开机，什么都是乱糟糟的，颇有些百废待兴的意思在，什么都需要他去过一眼才能安心。

结果剧组的运作好不容易进入了正轨，程深的惊天一肘又把剧组的男三陆未晞锤进了医院。

好在小陆到底是年纪轻骨头硬，巨烈撞击到人都快昏了居然只是个软组织挫伤。

还没等王东东松了心口梗着的那口气，男二程深的负面新闻已经沸沸扬扬地屠版了各大社交平台。

王东东和制片人林向北相顾无言，差点去把之前那个断言他们这部戏一定能火的风水先生给一顿暴打。

好在做人的底线（司法的警钟）犹如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才让两人把那岌岌可危的理智给找了回来。

在送走了程深那个哭天抢地喊着“我们家深深最近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呐？谁敢这么下死手地弄他。”

“视频里那些人都已经拿了我们的钱和资源和我们和解了，这个节骨眼怎么敢捅我们刀子的！”的经纪人之后，王东东和林向北两人宛若复制粘贴的双胞胎一般，默契且沉默地齐刷刷地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中，两人宛若聊斋里的老狐狸精似的眯了眯眼，在电光火石之间瞬间get到了程深被整的深层原因。

两人艰难地熄灭了烟头，好半晌王东东才开口道：“我们是不是要联系一下…嗯？”

林向北闻言，整个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地抽搐了一下，“我可以说不吗？”

“不可以。”

突如其来的回答宛若一声惊雷，把林向北和王东东劈了个魂飞魄散，两人心里把刚才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关门的Ada骂了个百八十遍，脸上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冲着来人微微一鞠躬，小太监似的毕恭毕敬地问好：“川哥，您来啦。”

江川一进门，就看着王东东和林向北两人一脸幽怨地看向自己，瞬间乐了。

他老神在在地往沙发的主位上一坐，还不往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开口说道：“哟，看来两人都混成老江湖啦？那行，我也不废话了。”

“程深的男二，给我们家陆未晞吧。”

王东东和林向北早直到江川必然是“来者不善”的那一种，但万万没想到这位大魔王过了这几年变得比以前还要难以捉摸。

居然直白到连绕弯子这一步都直接省略了，要知道3年前的江川可是“话里有话”的代名词啊。

看着欲言又止的两人，江川忍不住皱起眉来，“你们该不会还要继续让那个劣迹艺人演男二吧？这部戏到时候确定能过审？就算过审了你们保证还能招到商吗？”

打蛇打七寸，而过审和招商就是导演制片的七寸。

王东东和林向北被江川连连暴击，最后终于气若游丝地从牙缝里挤了一句盘桓在心里的疑问，“你让你们家陆未晞这样上位的话，不怕程深的粉丝活撕了他？”

“活撕？”江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摇摇头。

“我想今天过后，思想正常的人应该不会再粉这个法制咖了。”

“法制咖？”林向北敏锐地抓到了江川话里的关键点，追问道：“什么意思？”

“不如你们去问问Ada？毕竟她才是程深的好好经纪人。”江川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拍了怕林向北的肩膀。

“我只是作为旧相识来和你们先打个预防针，顺便提出一个能帮剧组解决问题的方案罢了。”

江川说完，不等林向北和王东东反应，就起身离开了客房，留下一脸懵逼的两人面面相觑。

“不是，耍大牌至于变成法制咖吗？”王东东狠狠地揉了把脸，心知大事不妙。

江川最有名的一点就是他说话从不空穴来风。

既然江川已经把话点名到这份上了，那程深一败涂地的结局显然是不可挽回的那种。

王东东和林向北是多年的搭档，只需要一个眼神，两人当下就开始各自联系起了相关人员，在打探程深的消息同时顺带把程深翻车后一系列的解约索赔等各项安排都给准备了个齐全。

还没等大周末被从烤肉party叫回来加班的法务搞清楚事实状况的时候，“程深嫖/娼被捕”这条热搜瞬间以黑红之势霸榜微博实时热搜框。

王东东和林向北：……

两人欲哭无泪地看向对方，都从彼此眼神里读出了同一个信息：下次换个风水师吧，这次的风水师实在太乌鸦嘴了。

什么“未播先火”，“什么男二会名扬四海”，现在这些话怎么听怎么像讽刺来着。

还没等两人咽下嘴里的苦涩，投资方的电话已经接二连三地打了进来，期间还间或夹杂着被迫加班的法务的各种惊叹，比如：“哇，王哥绝了，你怎么知道程深要出问题了的？”

“那王哥你们是需要程深赔偿多少呢？按照合约上来说他是需要赔挺多的，但是因为戏其实只拍了两周，以及考虑到情感方面的因素，王哥你们是想让他全赔还是就意思意思，让他把之前打过去的片酬还回来就行？”

还没等王东东说话，在一旁通过手机扩音监听完全程的林向北已经愤然咆哮道：“告！给我往死里告！”

林向北狠狠拍了怕桌子，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难道我们以后还要和这个涉黄的劣迹艺人合作吗？不可能了！”

“小吴你这边加快出一个律师函，在发布之前务必联系我，我们要和公关一起确认一下，越快越好，辛苦了。”

小吴，也就是大周末穿着沙滩裤人字拖在律所加班了小半天的法务吴天狠狠地点了点头，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常年和娱乐圈打交道的律师，他比谁都清楚程深这一档艺人的实际收入，现在嫖/娼的消息一爆出来，估计他从看守所出来之后，下半辈子都要和各大品牌以及剧组的赔偿款打交道了。

好好的人生，何必呢？

吴天摇了摇头，手起刀落地开始写起了律师函。

《盛夏不眠》剧组因为程深的失足而变得一片腥风血雨，但这显然和“未卜先知”的江川没什么关系。

从酒店回到咖啡厅的他悠哉游哉地躺在沙发上，看着陆未晞忙前忙后帮着店里送餐打扫卫生的身影微微一笑。

正在水池边洗杯子的陆未晞突然后背一凉，他乖巧地把洗干净的杯子一溜码好，这才噔噔噔地跑到江川身边，毕恭毕敬地问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是的，没错。

在陆未晞单方面强行“和解”之后，两人一直处于这种神奇的状态，咖啡厅的兼职妹子何小花将陆未晞这种狗腿追舔以及江川这种爱答不理的行为称为“霸道皇帝和他的小跟班”，成功把江川雷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却不知道给陆未晞开了什么奇怪的脑洞，导致他一口一个“大人”地叫得欢。

江川懒洋洋地抬眼看了眼一脸谄媚的陆未晞，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么喜欢何小花讲的烂梗，不如你下部戏去演个太监吧。”

“行啊，太监就太监，剧本好我OK啊。”陆未晞笑笑，一脸风神俊朗，没有丝毫吃瘪的意思。

江川一噎，心说你信不信我说到做到，到时候让你捏着嗓子演半年太监！

但现在显然不是battle这个的时候，他抬抬下巴示意陆未晞坐下，接着就往陆未晞面前放一份文件。

“这什么？”陆未晞接过面前这叠略有些厚度的A4纸问。

江川笑笑，冲陆未晞抬了抬下巴，“这是根据你现在的情况，然后搭配《夏日不眠》这部剧制定的一系列营销计划，你看看有什么你不能接受的地方没有？”

陆未晞点点头，开始一字一句地细细看了起来，身为一个糊咖，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高大上的策划方案，一时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川看着陆未晞那因为认真阅读文件而低头露出的黑色发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恰到好处地拿起了面前咖啡喝了一口，将眼中的愉悦很好地藏了起来。

突然，江川像想到什么似的，放下咖啡杯，清了清嗓，正色道：“还有一件事，你可能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嗯？“陆未晞从一系列的粉丝画像，粉丝转化率等行业黑话里抬起头来，宛若一只迷路的小狗一样迷茫地看着江川。

江川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但面上却依旧是一脸严肃，“程深的事情爆出来之后，剧组会马上发律师函和换角色的公关，到时候你少不了会被程深反扑的。做好了被网暴的心理准备了吗？“

陆未晞闻言愣了愣，他思考了一下才说道：“网暴的内容大概是哪些？“

“一般都是先拿着你动态视频里最丑的一瞬间的截图开始攻击你的外型。然后他们就会开始扒你的老底，你曾经拍过的戏大概会被人找出来吧？就会开始给你造黄谣了。”

江川看了眼陆未晞微微一笑，“毕竟在未来的黑粉眼里你糊了这么多年突然飞升，背后多半是有个捧你的金主的。”

“再然后嘛，你的家庭背景都会被扒出来，不过这一步大家都还是克制的，毕竟圈子里的孤儿还是少数，大家虽然会拿家庭作为攻击点，但倒也不会放肆到哪里去。”

“所以，”江川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你只要熬过前面两关就好，运气好的话，你估计可以收获第一波粉丝了。”

陆未晞看着一脸运筹帷幄的江川，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你这张嘴啊。”

“我都没问题，你看着安排就好。”

江川看着陆未晞，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举起手中的咖啡杯和陆未晞手里的啤酒瓶轻轻碰了一下，嘴里还不往像念咒文一样地念念有词地说道：“祝我们旗开得胜。”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