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熙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态度简直可以用讨打来形容的律嫣儿,冷静道:“还请王妃注意一个王妃该有的仪态和言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律嫣儿大笑了起来:“仪态?言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个侧妃来和本宫说什么王妃的仪态和言语?真是好不要脸啊上官熙哈哈哈哈哈!”
听着律嫣儿刺耳的笑声,上官熙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疼。她闭眼再次冷静了一瞬,睁眼道:“王妃,能否先放了你绑在柱子上的人?”
律嫣儿瞧了瞧柱子上绑着的那人,道:“不能。”
上官熙道:“她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怎么如此这般惩罚她?”
律嫣儿道:“伤天害理的事情倒是不至于,只是本宫问她为何全王府都贴上了那些精美的窗花而本宫的住处却没有,她不回应本宫罢了。”
上官熙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若是律嫣儿知道了那些精美的窗花都是自己剪的,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那些窗花是我娘剪的!”
一个稚嫩的女声从上官熙的身后响了起来。
上官熙心中一颤。
坏了,施情到底年纪还小,愣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律嫣儿看到了从竹林中石头后面缓缓走出来的施情,神色逐渐变得怪异起来。她看了看施情,又看了看上官熙,疑惑道:“娘?哦......原来是侧妃的女儿啊,她刚刚说了什么?”
律嫣儿指着上官熙,不可思议道:“那些窗花都是你剪的?”
“我......”
“那些漂亮的窗花就是我娘剪的!我娘还教我剪了呢。”
上官熙刚想否认却被施情抢了话去,施情说得很大声,律嫣儿听得眼睛都睁大了不少。她看着眼前的上官熙,不可置信道:“那些窗花是你剪的?”
施情在后面大喊道:“是啊是啊!”
律嫣儿看了看施情,又看了看上官熙,再一次问道:“真是你?”
在施情说出了实情之后,上官熙除了感觉到自己不知为何有一种特别开心特别释然的感觉之外,还莫名很想惹恼一下这个律嫣儿。
若不是这个律嫣儿,自己就还是赵王的王妃,绝不可能会被降为侧妃。文晗也可以想来见自己就能来见自己,不会被律嫣儿用太后作威胁恐吓见不了自己。自己也不用顾忌自己若是主动去与文晗见面,要是被律嫣儿发现了之后自己或许会被律嫣儿杀掉的事情。
太委屈了!自从律嫣儿来了这里之后,自己所过的日子都太憋屈了,律嫣儿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歹毒女人!
这样的女人凭什么什么事情都顺着她,凭什么要一直照顾着她的情绪?!
“就是我,都是我剪的。”
说完,上官熙平静地看向了律嫣儿,继续道:“对,就是我,多谢王妃的夸奖,能被人夸奖我的剪纸手艺,我很高兴。”
此话一出,律嫣儿看着上官熙的眼神都要扭曲了,仿佛下一刻火星子就能从她的眼睛里喷出来。
“你?是你剪的?”
律嫣儿摇了摇头,不可置信道:“你剪的?真的是你剪的?你......”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之前那个被专门叫到宫中去为太后做纸扎花灯,为太后剪纸,剪各种窗花的上官小姐啊!”
上官熙道:“正是。”
律嫣儿看着上官熙的眼神十分复杂:“果然是百闻难得一见,上官小姐的剪纸手艺可真是一绝,怪不得太后喜欢,我也喜......”
她突然不说了。
她盯着上官熙的眼睛里闪着寒光,冷冷道:“侧妃,手艺不错。”
说罢,律嫣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上官熙身后不远处的施情,不屑的“哼”了一声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此处。
等律嫣儿走远之后,上官熙连忙来到了绑着被针扎着的女子的身旁,把扎在女子身上的针全都给取了下来。接着,上官熙给这女子松了绑,任凭她脱力趴到了自己的怀中。
上官熙在女子的耳边道:“别担心,我带你回去上药。”
女子颤抖道:“谢谢......谢谢......”
施情道:“这新来的王妃当真是歹毒。”
上官熙忙道:“别说了。”
缓了片刻后,上官熙扶着勉强能站起来的女子一同回了自己的寝殿。
女子的背上全都是流着血的针眼,或许是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她的嘴唇发白,两眼无神,面无表情地趴在了上官熙的榻上。
给女子上好药后,上官熙小心翼翼的帮她把背上的伤口都包扎了起来。
施情看着眼前的一幕,唉声叹气了好几回。
这还只是被上官熙碰巧救了下来的下人,那些没有被救下来的下人不知还要在律嫣儿的手里遭多少罪。
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上官熙无论去到何处都见不到文晗的身影,上官熙打心底里怀疑律嫣儿把文晗给关了起来。
眼下律嫣儿几乎已经成了整个王府的主子,和当今干政的太后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下人们都不服气,但无奈无法反抗,只能硬着头皮伺候律嫣儿。
转眼就到了去万象阁那骨灰镯子的日子了。
上官熙和上次一样叫上了乔毅陪自己一起去。
邯郸白天的街道还是那么的萧条,上官熙与乔毅走过冷清人少的街道来到了万象阁中,又看到了那个高高瘦瘦的眯眯眼女子。
眯眯眼女子见到了上官熙,连忙道:“客人来取镯子了。”
上官熙道:“嗯,来取镯子。”
眯眯眼女子将一只浅绿色的手镯从抽屉里拿了出来递给了上官熙,道:“这是客人父亲骨灰做成的手镯,客人收好。”
上官熙接过手镯,小心翼翼地抚摸着。
手镯十分冰凉,但上官熙却爱不释手,她把手镯直接戴到了手上,和眯眯眼女子道了别后就与乔毅一起出了万象阁。
上官熙道:“乔毅,我们再去看看那个卖烤兔肉的男孩吧。”
乔毅道:“好。”
两人在路过上次经过的那个草垛时,上官熙心中莫名有些难受。
在那里,两人曾经亲眼见到了一个从战场回来的可怜士兵,他还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其中的三个孩子已经战死沙场。他到死的时候还在想着家,想着家里的烤兔子。
上官熙收回了自己看着草垛的目光,与乔毅快步走向了烤兔肉铺子。
男孩依旧在铺子里待着,他在看到上官熙与乔毅的时候两眼放光,高兴道:“哥哥姐姐!”
上官熙走到了男孩的面前,微微笑了笑,问道:“最近生意怎么样?”
男孩道:“生意还行,晚上开夜市的时候生意最好。”
上官熙点了点头:“那就行。”
男孩道:“你们知道吗?我听说北边的战况又开始变得激烈了。”
听到边境战况的事情,上官熙略感不安:“怎么说?”
男孩道:“两日前有人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说是边境处的战况非常不好,死了很多的人。而且已经有一些匈奴人闯进了国内,乔装成汉人的模样到处暗地里杀人。”
上官熙道:“那你一定要多加防范,小心陌生人。”
男孩道:“我会注意的。”
乔毅道:“最近还有从战场回来的人吗?”
男孩摇了摇头:“没有。”
乔毅思索道:“那看来你爹意志力还真是顽强,浑身是伤,只身一人从战场回来,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男孩遗憾道:“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之前没打仗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是最快乐的日子,现在和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我爹最喜欢的就是给我和我的三个哥哥讲故事,他是真的很喜欢给我们讲故事......”
说着说着,男孩似乎又要哭了。
上官熙连忙道:“没事没事,你......”
上官熙突然发现还不知道眼前的男孩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回应道:“陈凝之。”
上官熙道:“陈凝之,往事不可追,人要向前看。”
陈凝之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上官熙与乔毅出了烤兔肉铺子,回到了大街上。
走着走着,乔毅突然道:“施情喜欢吃烤兔肉,要不卖只烤兔子回去给施情吃吧?”
上官熙想了想,道:“好。”
于是两人又返回了烤兔肉铺子,跟陈凝之要了一只烤兔子。
陈凝之很开心,他笑道:“以后要是有空就,记得多来光顾我这儿,反正我自己一个人也闲得慌。”
上官熙道:“行,有空的话我们一定会经常来的。”
烤兔肉香味四溢,回府的路上,上官熙和乔毅忍不住偷吃了好几块。
乔毅道:“反正都已经被切成块了,想来施情也不会看出来我们偷吃了烤兔肉。”
两人一回到王府后就看见了在门口处不断徘徊的苓儿。
上官熙赶忙上去问道:“苓儿?你怎么在这里?发什么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苓儿眼中含泪,语气焦急:“主子,施情她......她......”
上官熙心中一沉,道:“施情怎么了?”
苓儿终于拼劲了全力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施情被......被王妃给杀了!”
“什么?!”
上官熙顿时浑身都僵住了。
“快带我去看看施情!”
上官熙边说着边一把抓住了苓儿的手。
乔毅也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施情被王妃给杀了?”
苓儿点了点头,神色痛苦道:“奴婢带你们去。”
两人心神不宁地跟着苓儿来到了王府中的一处井中,她指着井口,小声道:“奴婢刚刚经过这里,一转头就看到王妃把施情给扔了进去,施情瘦瘦小小的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王妃身边还有四个她的婢女,她们就这样一起把施情给淹死在井里了。奴婢害怕她们也要弄死奴婢,就......就没敢上前去......”
上官熙往井里一看,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施情正浮在井水中,脸色苍白,怎么看也不像是还活着的了。
乔毅赶紧用桶将施情从井中捞了上来。他颤抖着抱着浑身冰冷的施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官熙愣愣地跪在了施情的尸体旁,眼角滑落的泪根本无法控制。
许久之后,上官熙才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施情,是娘没有想到这么多,是娘没有保护好你......”
苓儿在一旁掩面小声啜泣着,专门给施情买来的烤兔肉被搁在了一旁。
施情再也不会兴高采烈地大喊着“乔毅哥哥”跑向乔毅,从他的手中抢过烤兔肉来吃了。
乔毅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他低声嘶哑着:“真是个歹毒的王妃,总有一天,我定要她不得好死!”
烤兔肉没能让施情吃上,于是乔毅就把兔肉和施情埋在了一起。他在施情的坟边坐了许久,一言不发。
三人将埋施情葬好后,一齐来到了上官熙的寝殿中。
上官熙看着乔毅与苓儿,认真道:“之后的日子里,我们一定要小心王妃,这个王妃喜怒无常,根本就不是个正常的人。”
苓儿点头道:“是啊,她就是看谁不顺自己的眼就要打谁骂谁,我们的死活全都看她的心情。”
乔毅的眼眶还是有些发红,他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起来十分疲惫,就连双眼都是无神的。
上官熙叹了一口气,正想喝杯水冷静一下,却听见屋外不远处又传来的下人的哭嚎声。
这次的哭嚎声中还夹杂着什么东西被撕碎的声音。
苓儿惊恐道:“是新王妃又在惩罚下人了!”
上官熙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站起了身:“走!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