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官熙看了好一会儿后,文晗有些无奈:“其实我之前都没有过想要娶妻的打算。但这既是父皇赐的婚,便也推脱不得。大婚之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也没有纳妾的想法,熙姑娘要是按照之前说的要弃了我,我也毫无怨言。若是熙姑娘改了主意,打算与我一起走下去,我们就一生一世一双人,像江湖中的那些侠侣一样。”
上官熙有些惊愕:“你之前没有过娶妻的打算?也不打算纳妾?”
文晗道:“自及冠后我回宫还不足一年的时间,之前在江湖中漂泊了许久,去过许多地方,很是羡慕那些相伴相守的侠侣。后来被人暗杀失败受了重伤又得到了何家家主的救助,被何家收留。之后的日子我就想着能在何家过段平静的日子便好。谁知道一年前不知是怎么被人给找上门的,那人说我是当朝五皇子,硬是把我给接回了宫。回宫后凌美人说我胸口上有颗红色的痣,右脚脚踝处有块褐色的胎记,我心中一惊,这才知道我真的是当朝五皇子,而凌美人就是我的生母,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上官熙了然:“原来如此。那五皇子是更喜欢江湖还是更喜欢庙堂?”
文晗道:“当然是江湖,朝堂之事,勾心斗角,哪有江湖逍遥自在。”
上官熙道:“可你的身份已经不允许你再入江湖了。”
文晗有些无奈,他苦笑道:“那就先当好我五皇子的身份吧,其实有这个身份也不错,可以保护到更多想要保护的人。”
他又道:“熙姑娘聪慧可人,若是能与熙姑娘成婚,那可真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了。但若是熙姑娘不愿,以后想要弃了我,我也无怨无悔,不再会去叨扰熙姑娘。”
上官熙微微一怔。文晗这话说得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了一把似的:“无怨无悔?你真的能做到吗?”
文晗道:“被抛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从一出生就被抛弃,后来收留我的老师父也独自驾鹤西去了,交到的朋友也有许多失约后再也没见过面的。你说,我还怕再失去什么吗?更何况我与熙姑娘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熙姑娘若是心中真的不愿,把我弃了就弃了吧。”
听到文晗如此说,上官熙心中有些发软,她望向了窗外的初雪,小声道:“五皇子,对不起,我不喜欢皇后,不喜欢齐夫人,不喜欢谭公公,不喜欢宫里各种各样的人,也不喜欢......不喜欢皇上,我在这里待不下去。”
虽然上官熙的声音很小,但文晗还是听到了。
他道:“熙姑娘是因为宫里的这些人才不喜欢待在宫里吗?”
“嗯。”上官熙回应道:“有他们在,实在是太压抑了。”
文晗道:“要是我让熙姑娘当皇后呢?”
听到文晗这句话,上官熙猛然看向了身旁的文晗:“你要当皇上?”
文晗道:“要是我当了皇上,你就是皇后了,我清理掉朝堂中你不喜欢的人,你清理掉后宫中你不喜欢的人,这样的皇宫,你喜欢吗?”
上官熙低头笑了笑:“你说的倒是容易。”
文晗道:“这么说,熙姑娘是不相信我?”
上官熙道:“我说我相信,五皇子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
“行,看样子熙姑娘是不相信我了。”
说完,文晗便拿着自己的画像向屋外走去。
上官熙连忙跟了上去,道:“我说过把画送你了吗?”
文晗十分委屈:“你宁愿把我的画像最后做成纸扎人烧给一个与你不认识的女鬼,都不愿意送给你未来的夫君?!更何况现在我们都决定不烧了,打算用另一种办法来破解邪术,这画......你就送我嘛!”
上官熙被文晗那一脸的委屈给打败了,她有些无奈:“那你也得和我交换个条件。”
文晗道:“什么条件?”
上官熙看着文晗,一字一句道:“你当皇上,让我当皇后。”
文晗愣了一愣,却是下意识道:“好。”
画像被他珍重地捧在怀中,像是在捧一件珍宝一般。上官熙心中生出了几分欣喜,道:“行,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文晗眼神沉沉道:“我会守诺的。”
虽说是初雪,但雪越下越大。
看着文晗在雪中离去的背影,上官熙莫名有些失落。
......
初雪过后的第二日,整个皇宫都被覆上了一层白衣。
上官熙披着毛领披风倚在门口看着院内的一片雪白。正发着呆时,雪球突然从雪从蹦了出来,它抖了抖浑身的雪,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了上官熙的脚边,“喵喵喵喵”叫了起来。
上官熙被从雪地里窜出来的雪球吓了一大跳,在看清楚是雪球后,她松了一口气,俯下身子摸了摸雪球的背上的毛,埋怨道:“吓到我了雪球,以后可不要再这么一惊一乍的了。”
雪球倒是十分欣喜,在上官熙脚边打了好几个滚。
长安城的雪比江南的雪要厚实很多,上官熙在门口的积雪处捞了几把雪到手中揉成了一个圆圆的雪球。她看着院中那棵早在秋日便已落光了叶的树,将手中的雪球对着树杈的空隙处猛地一扔。
雪球“嗖”的一声跃过了树杈的空隙,“啪唧”一声落到了地上的雪地中,溅起一大片白色的雪花。
上官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脚边在“喵喵”叫着的雪球,慵懒道:“冬天来了,又到了该冬眠的日子了。”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上官熙赶紧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映入上官熙眼帘的是个带着黑眼圈的男子。
“五皇子?”
上官熙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昨夜没休息好吗?”
文晗道:“没有,定是冥喜玉的问题。你知道吗?昨晚我做了一个怎么都绕不出来的梦,差点就走出不来,醒不过来了!”
上官熙连忙让文晗进了门,两人一边从院子里回屋文晗边道:“我梦到我一个人到了一座大宅子中,怎么也走不出去,我在宅子里不知道绕了多少圈子,把腿都快要走软了都没能走出去,最后是不小心落到宅子中的一块池子中才醒过来的。”
上官熙道:“这就是一场普通的噩梦吧?”
文晗道:“可我以前从来不做这种梦,都是回宫后收了那块冥喜玉后才开始做这种梦的。”
这时,雪球“喵喵喵喵”叫着跑了过来,围着文晗嗅了嗅,又跑到了上官熙的身边。
上官熙看着雪球道:“雪球,你说五皇子是不是中邪了?”
雪球睁着大大的猫眼,从下往上打量了一番文晗,“喵呜喵呜”叫了起来。
文晗道:“听不懂。”
上官熙看着雪球,笑道:“玩儿去吧!”
雪球像是能够听懂上官熙的话似的,“喵呜”一声后就跑到雪堆里自个儿玩儿去了。
两人一路走回了屋里面。上官熙把门关好后,与文晗来到了桌子前,两人分别坐在了桌旁的两张凳子上。
上官熙看着文晗道:“你想到怎么把冥喜玉交到皇上手中的方法了吗?”
文晗道:“还没。”
上官熙道:“皇上喜不喜欢收集玉器,瓷器之类的东西?”
文晗思索了片刻后,道:“父皇确实对玉感兴趣,对玉佩尤其感兴趣,腰间常佩戴一块龙戏双凤鸡骨白玉佩。”
上官熙琢磨道:“既然如此,那就投其所好,送他一块玉中玉。”
“玉中玉?”文晗疑惑道:“什么是玉中玉啊?”
上官熙道:“就是把冥喜玉塞在另一块玉佩中,在装着冥喜玉的玉佩上做些手脚,即为鞘玉。让你父皇能无意识中触动机关,从而摸到从鞘玉中弹出的冥喜玉。这样一来,皇后对你做的手脚就都转移到皇上的身上了。这就叫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
文晗思索道:“这个办法好像确实不错。”
上官熙道:“你可不要因为皇上是你的父皇而不忍心啊。”
文晗嗤笑一声:“有什么不忍心的,他对我母亲不好,也不怎么关心我。说来一点儿也不夸张,父皇于我而言比熙姑娘还要陌生。”
闻言,上官熙笑道:“是吗?”
文晗道:“是啊。”
上官熙有些无奈:“行了,不打岔了,说正题,你有认识的玉雕师吗?”
文晗道:“认识,我有一块葫芦玉佩就是长安城第一玉雕师雕的。”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块葫芦玉佩。
看着眼前的葫芦玉佩,上官熙回想起来了,之前在夜鬼集的时候文晗就是用这块玉佩作为抵押与关在铁笼子里的姑娘们交换的情报。
这葫芦玉佩确实精致,繁琐的地方尤其精细,一看就知道是经验丰富的老手雕刻的。
上官熙看着文晗,认真道:“就让这个长安城第一玉雕师来雕鞘玉,到时候你用红纸包好冥喜玉,用细绳子扎严实了,和玉雕师嘱咐清楚千万不要打开红纸。”
文晗道:“行,冥喜玉本就一直都用红纸包着,到时候我与玉雕师说明清楚就好了。”
上官熙有些好奇:“话说你之前遇到的怪事都是些什么事情啊?能与我说说吗?”
文晗微微一愣,脸色不知为何突然苍白了许多。
他弱弱道:“......有一次,我听到衣柜里有从内而外发出来的敲门声,我当时被吓了一大跳,衣柜里又没有人,怎么会传出敲柜门的声音?我没去开门,那种敲门声就一直持续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后来我去开柜门了,结果里面除了我的衣物之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上官熙道:“然后呢,你是关上门了之后还会有敲门声吗?”
文晗道:“......是的。”
上官熙道:“那之后你就把门一直打开了吗?”
文晗道:“我不敢打开啊!我就一直关上了,再有敲门声我也不去开门了。”
上官熙道:“你就让敲门声一直响着?”
文晗道:“也没有一直响着,后来我把从夜鬼集买来的咒纸放柜子里了之后就不响了。”
上官熙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你那天突然出宫去夜鬼集的原因啊!”
文晗道:“之前还发生过一些怪事,我刚刚说的只是让我彻底爆发要去解决这种怪事的最终事件,我是实在受不了这种事情了才去夜鬼集买咒纸的。”
上官熙询问道:“那......那张夜鬼集买来的咒纸有用吗?”
文晗道:“就有用了一两天的样子,之后衣柜里虽然没有敲门声了,但桌底下开始有敲桌底的声音,总之就是没一刻安宁的时候。”
上官熙道:“昨晚桌底还在响吗?”
文晗道:“昨晚桌底倒是没有响,但不知为何窗户老是会自己打开。我明明记得关了窗户的,我认认真真地数过,昨晚我一共把自己打开的窗户关了六次!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实在是......实在是太吓人了!”
文晗越说声音越抖,上官熙看得出他十分的害怕恐惧。
确实,无缘无故的敲门声,敲桌底声,无缘无故自己频繁打开的窗子,任谁都会觉得害怕的。
上官熙道:“那你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文晗有些委屈:“我换哪儿住?我在皇宫里就这一间宅院可住。我是宫里最不受宠的皇子了,我和别的皇子也不熟。再说了,说白了,他们都是以后与我争夺帝位的人,都是竞争对手,根本不能指望他们会帮我。”
看着眼前神色委屈的五皇子,上官熙莫名有些心疼,她忍不住道:“要不,你来我这儿挤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