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熙道:“我们家既做喜事的纸扎,也做丧事的纸扎,我照着你的样子扎一个纸人,在那个女子的坟前把纸人烧给她。你也将那块‘喜’字玉佩交还到坟墓中。”
听到上官熙说的这些后,文晗忍不住浑身一颤,他惊恐道:“烧我的样子的纸人?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上官熙道:“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但如果不试一下又怎么会知道不行呢?反正烧的又不是你本人。”
“......”
片刻后,文晗叹了口气:“罢了,烧就烧吧......可我们又该如何去寻到那个已经不在人世了的女子的坟呢?”
上官熙道:“这恐怕就要从皇后那里才能得知了。”
文晗道:“直接去问肯定是行不通的。”
上官熙道:“当然不能直接去问,我们要先从皇后的心腹入手。”
文晗疑惑道:“心腹?”
上官熙道:“没错,皇后有个心腹,名字好像是叫......沈释其。”
文晗看着上官熙的眼神逐渐不可思议了起来:“你怎么还知道这个人?”
“这......”
上官熙犹豫了片刻后,接着道:“之前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不知为何,文晗这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偶然?师父还真是厉害啊,这都能发现。”
上官熙道:“怎么?五皇子对沈释其很熟悉吗?”
文晗道:“不算熟,但宫中的人都知道这号人物。沈释其与皇后形影不离,父皇登基之前与我一样也是被送到了宫外,到了后来才被接回到宫中的。当时沈释其是父皇的家仆,父皇和皇后都十分信任他。之后父皇忙于朝政,就由得沈释其去陪皇后解闷。”
上官熙道:“看样子你父皇还真是信任沈释其啊。”
文晗道:“听说当年父皇能够争得皇位可少不了沈释其的功劳,若是少了这位堪称军师一般的人物,还真是不知当年的父皇能不能坐上如今这皇帝的位置。”
上官熙思索道:“这么说来,‘冥婚’计划也有可能就是这个沈释其想出来的。”
文晗道:“是因为他军师一般的实力吗?”
上官熙道:“有这部分的原因,但更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你与你父皇的处境实在是太像了,都是从小被送出宫去,长大之后才被送回来的皇子。沈释其深知你父皇当年是什么样子的,或许他觉得你也会如你父皇一般想着夺皇位。但沈释其又是皇后的心腹,他定是要帮皇后的儿子夺皇位的,所以他才会借皇后之手这般害你,想着让你被女鬼缠身后再无心夺皇位。”
文晗恍然大悟:“照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那我们就从这个沈释其下手,看看从他那里能不能弄到关于‘冥婚’的情报。”
上官熙有些担忧:“这个沈释其必然是十分难对付的,要从他那里弄到情报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文晗道:“不急,这件事我们明日再商议。我的母亲现在还生死未卜,我要回去看看她,熙姑娘,我就先告辞了。”
听了文晗这话后,上官熙才突然回想起来凌美人也因为皇后此时还昏迷不醒着,她连忙道:“好,那你先回去好好守着凌美人,我有夏蝉和秋落照顾,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两人互相告别后,文晗便快步离了去。
雪球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喵呜喵呜”叫了两声。上官熙看着雪球,神色有些无奈:“这下事情可就大了,我居然在帮助五皇子对付皇后,光是想想就吓人。”
月色渐渐深了,上官熙平躺在榻上,脑子里关于“冥婚”一事的头绪一点也没有。
皇上赐婚,推辞不得。腿脚上的伤好了之后择吉日嫁给文晗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果不解决“冥婚”的事情,自己势必会受到牵连,鬼新娘可不会放过自己。
上官熙心中有些惆怅:“来这宫中一趟可真是遭罪,真是想念扬州的家啊......”
秋意越来越浓了,窗户缝中钻进了丝丝冷风。上官熙缩在被子里,胡思乱想了片刻后便沉沉睡去了。
翌日,上官熙吃过午饭在榻上揉着雪球。
猛然间,一阵“砰砰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上官熙揉着雪球的手被吓得僵了一僵,紧接着,一旁的秋落便连忙起身去开门。
这下可好,只见一行身着红色官服的人疾步来到了房中。
雪球被吓得一下子窜了出去,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
这些人见到桌上搁着的朱颜茶茶饼和装朱颜粉的瓶子就一把拿了去。其中一人对着榻上支起了上半身的上官熙道:“圣上有令,要求查封没收所有的朱颜茶,不得抗命!”
下一刻,这一行人收走了桌上的朱颜茶不上算,还将屋中的各种柜子架子抽屉也给翻了个遍。
但上官熙这处东西并不多,翻来覆去多的都是之前她用剩的纸。不一会儿,这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留下满屋的狼藉。
“唉,看样子是皇上下了‘禁茶令’了。”
上官熙边叹着气说道边看了看凌乱不堪的四下。
身旁的夏蝉似懂非懂:“禁茶令?皇上下禁茶令不让人再喝朱颜茶了?”
上官熙道:“这朱颜茶早就该禁了,虽然味道好,据说还有美容养颜滋补气血的作用,但它不过是利用了其助性药的效果罢了。喝了朱颜茶后人的神经还会被麻痹,让人上瘾。作为茶饼原料的西域红眉花其实就是一种毒瘾花。朱颜粉还是人骨头碎成的齑粉混着米泡酒制成的,这种东西简直就不是人喝的东西,它就不应该出现在市面上被人售卖。”
夏蝉恶心的“咦”了一声后,不可思议道:“这茶这么恶心,还卖这么贵,还被这么多人抢着买,真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这时,秋落也回到房里来了,她看着屋里被到处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无奈道:“夏蝉,我们去收拾一下屋子吧。”
“好。”
夏蝉回应道。
弄乱屋子是一瞬的事情,收拾屋子可就是一项大工程了。
夏蝉与秋落收拾了许久才将屋子给收拾成原来的样子。上官熙也唤回了被吓得躲起来了的雪球,边卧在榻上揉着雪球边回想着昨夜与文晗商议的关于沈释其的事情。
沈释其这人之前还帮着皇后一起谋害齐夫人,虽说齐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起码没有皇后那么狠绝。
上官熙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先把文晗的纸人扎好再考虑别的。自己的腿脚不便,哪儿也去不了,想再多也没有用。
然而,一连过去了十几日,文晗也没有再来。
御医的药确实够猛,静养了十几日后,上官熙感觉自己的腿脚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她还是不敢轻易下地走动,怕再重蹈覆辙之前的事情,又要麻烦文晗去请御医来。
天越来越冷了,转眼间就到了冬至。
上官熙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此时此刻,她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纸发着呆。
凭空画出文晗的样子来实在是有些难度的,又隔了这么些日子没见了,细节的地方就更记不清了。
正当上官熙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屋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上官熙心中一喜。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我这里造访了,来的人会不会是......文晗?
她不敢回头去看,她怕自己的想象破灭。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熙姑娘,今日是冬至,我给你带了饺子。”
上官熙回过头,看到的是拿着食盒的文晗。
他仿佛是带着外边的光进到屋里面来的,上官熙的眼睛一下子就被那片光给照亮了。
“凌美人怎么样了?”
听到上官熙第一句问的是自己的母亲,文晗微微一愣。他似乎有些难过:“母亲的脑袋被撞得太厉害了,御医说她已经‘木僵’了,没死已是万幸。”
“木僵?”上官熙有些震惊,忍不住问道:“治不好吗?”
文晗十分无奈:“治不好。”
上官熙道:“看样子要尽快找到另一个持有‘喜’字玉佩的过世女子了,凌美人因为此事‘木僵’,实在是令人难过。”
文晗语气似乎有些颤抖:“我看皇后就是故意让我母亲变成这个样子的,母亲一直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就是想以此让我母亲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言罢,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最终,文晗勉强笑道:“多谢你关心我的母亲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有办法,冬至了,我门先吃饺子吧,要不然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
不等上官熙说完,文晗又道:“好啦,没事的,我从小就没见过几次母亲,其实我对母亲挺陌生的,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看着眼前这个人边轻描淡写地说着,边将食盒放到了屋中平时用来吃饭的桌子上,将食盒里的饺子给端了出来。上官熙心中微微感到有一丝难过。
她心中情不自禁猜测着:“其实文晗小时候过得并不好吧?甚至......很苦吧?”
碗里的饺子热气腾腾的,缕缕热气在碗上缓缓升起。
文晗又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碗汤:“这是羊汤,专门给你带了一碗。味道也是不错的。”
饺子和羊汤的香味早就钻到了上官熙的鼻腔里,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那就先吃东西吧。”
上官熙边说着边来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她先是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吹了吹汤上飘着的热气后尝了尝汤的味道。
汤很鲜,比上官熙以往喝过的饺子汤都要鲜。她被这汤开了胃,立马放下汤勺,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饺子放在刚刚喝过的那碗汤中泡了泡后咬了一口,欣喜道:“味道不错啊,有没有酱汁?”
文晗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忍住了:“有,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带了来。”
他边说着边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碗酱汁。
上官熙用左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子酱汁搁在碗沿上,用右手拿着筷子夹了碗中的饺子到盛着羊汤的碗里泡了泡,随后她又把泡过的饺子放到勺子里沾了沾酱汁,最后才咬下了一口被弄得湿湿的饺子。
文晗坐在她身旁愣愣地看着她,在她用这样的方式吃了第五个饺子时,终于忍不住道:“你这吃法好特别啊,一手拿着盛着酱汁的勺子,一手用筷子夹着食物沾酱汁,还要吃泡过汤的湿饺子,这像是南方交州那边的吃法......可你不是扬州人吗?”
闻言,上官熙咬着饺子的动作一僵。
她的确是更喜欢这样的吃法的。
南方交州就是以前的百越国,这么说的话......
“我就喜欢这样吃,习惯了,这和我是不是扬州人关系不大吧,每个人都有自己吃东西的习惯嘛。”
看着在认真解释的上官熙,文晗似笑非笑道:“是嘛。”
上官熙见文晗好像有些不相信自己,又道:“你是怎么知道南方交州那边吃东西的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