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熹愣了一会,她竟有些看不懂了,为什么男生一定要强调自己也要去,说得好像这顿饭非她不可一样。
方柠七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穿梭,终于在这诡异沉默的气氛里察觉出丝丝不对味,看来闻载雪这小子,企图不是校友大团聚,反而更像是单单奔着某一个人来的。
她挑眉,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小熹,闻同学都表态了,你还要拒绝吗,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三个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呐。”①
“是吧,闻同学。”方柠七冲男生眨眼。
“嗯。”
两人一唱一和,这个画面倒是让初熹感到很有趣,最终拗不过他们,只能无奈的妥协,“那你们等我晚上下班,咱们面包店见面,开我的车去。记得提前预定好位置。”
“好耶!”方柠七乐了,拿出手机伸到闻载雪面前,手指点了点屏幕,“闻同学,你加我个微信,我把咱们仨拉到一个群里,有什么事也方便沟通。”
“好。”闻载雪扫了二维码,微信通过后就被拉进了一个三人群,群名是方柠七改的,名字叫‘火锅小分队(校友版)’。
他点开了群里另一个人的微信头像,图片是阿拉斯加和金渐层猫咪的合照,背景应该是取自家里的空白墙壁,整体显得干净温馨,闻载雪不动声色点了下方的添加好友。
初熹喝了口酸奶,正在看手机,发现有新朋友验证,点开头像看了几秒,摁了通过。
放下手机的片刻,又偷偷斜眼瞥了瞥闻载雪,男生好像有所感应,关闭手机屏幕,抬眸,二人的目光交汇在此。闻载雪朝初熹微微点头,眯了眯眼,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
这个微笑忽然就让初熹想起脑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图片,是闻载雪的头像。一片寂静昏暗的雪山,只有底下两三户村庄和营地点燃橙黄的微光,空旷之中,烟囱里升起的灰色炊烟是唯一的生机。
闻载雪可以是一座雪山,但站在光里微笑的他也可以是带来温暖生命,照亮一角的微光,不管怎样,由一人呈现,展示给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和见解。
出于礼貌,初熹回以笑容,挪开视线去了后厨,但心中不可避免升起一股由闻载雪带来的异样的感觉,这种体验并不讨厌,反而……揭开了一种隐秘的期待?
“行了,那我先回家了,到时候我把地址发在群里,都注意查收哈。”方柠七没有发现二人的细微动作,只埋头看着手机的群聊,“哎对了闻同学,你要不要走,我载着电动车送你一程,很方便。小熹下班很晚的,一直在这里等我怕你受不住。”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家离得很近,我走路回去就到了。”闻载雪摇头拒绝了。
“好,那我们三个晚上见,拜拜。”
……
家中。
刚步行到父母家中,闻载雪来不及喝上一口水就被闻长河挽住胳膊给拉到了客厅中央。
父子二人坐在沙发上,听着从卧室里面传出女人尖锐愤怒的声音。
“她刘婶子,你摸着良心讲讲,我是不是把你当成街坊邻居的好姐妹,有啥事也帮衬着,载雪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今天好不容易相一回亲,啥叫算了?你说啥叫算了?”
闻载雪听着声音皱眉,扭头看向闻长河,闻长河只叹息着摇头,“你妈妈跟刘婶打电话,一直到现在还在说。”
“不是,照你这么说,总得有个说法吧。要是俩人没看对眼,那这事,我房莉萍认了!我甚至可以对外人说是那姑娘没看上我这个聋儿子!大不了豁出去了,说人家瞧不上残废!”
“可现实是那姑娘没来,你这个做媒人的也懒得解释了吗,刘婶子,算我求求你了,就告诉我们咋回事吧……”
卧室传出的言语越来越难听,从一开始的相亲变成了家庭针对自家残废儿子的讨伐,闻长河神色不自然地瞥了眼闻载雪,身边的儿子对于这些刺耳的话像是自动开了屏蔽器一样,依旧冷着脸瞧不出其真实情绪,只呆呆望着客厅祭台上的遗像,越看越出神。
“咳咳,载雪,载雪。”闻长河推了推闻载雪的胳膊,试图将儿子的思绪拉回来,“载雪,你先回屋,你妈她……”
“不用了,若没有其他事,我回自己家了。”闻载雪甩开了闻长河的手,站起身来就要走,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哎,载雪,你。”闻长河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再也不吭声,那双浑浊的眼珠盯着卧室紧闭的门,再也恢复不到往日的清明。
卧室里的对话声音还在继续,不知电话对面说了什么,房莉萍似乎是被刺激到了,扯破喉咙大吼,“你说什么!你个死老婆子,说什么呢!我儿子不是残废,他耳朵好好的,戴着助听器就是个普通人,你再瞎叫我去撕了你的嘴!”
①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这句话最早出自宋代的《张协状元》,明代施耐庵在《水浒传》中也引用了这句话。
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
出自清代诗人黄增《集杭州俗语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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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雪山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