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赐帝师毒酒 第18章 第 18 章

“师弟，详细事情等上车后再给你解释，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通衢城万家的少主，万思修万少主，他身后这位则是东边燕国皇室的遗孤，萧皇子殿下。”

“两位，这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位，他是我的师弟，也是无罪城的少主，名叫独孤单。”

在莫悔肃的介绍下，独孤单和万思修萧枫之之间点了点头算是见礼了，然后他们就又被莫悔肃催着上车先回万家再说。

这四个人在马车上各自坐出了自己的一番个性。

莫悔肃自己找了个角落低头坐下就不动了，他那身量，那气度，那金刀大马大开大合的坐姿，一个马车角落生生叫他坐出了什么金玉宝座的气势，看他整个人稳如泰山的样子，明明不是马车的主人却坐出了一副主人的姿态。

万思修则是一边局促不安地来回看着莫悔肃和独孤单，一边试图把萧枫之再往自己怀里带紧一点。因为和独孤单的见面和记忆中不一样了，对于对方没有了救命之恩的万思修不知道独孤单能不能听莫悔肃的，尽心尽力地教萧枫之。又怕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变成现在这样，让两个个性都很强的孩子上来就互相讨厌。所以明明他才是马车的主人，现在却小心翼翼地像是个不知所措等着别人下一步指示的下人。

萧枫之就简单很多了，难得万思修肯主动抱他，还抱得这么紧，他自然是一头栽在万思修怀里什么也不想专心享受这份得来不易的温暖。过分安心加上马车的摇晃，他这会是真的像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该有的那样开始昏昏欲睡了。对整件事情的内情心中知道地最清楚的萧枫之，完全不理剩下各怀心事的三人，这件事里最有关系的那个人现在反而像是个路过的路人。

至于独孤单倒是真的名副其实一副客人的好奇心态，这个时候他还没去正教那里偷听到关于莫悔肃的身世之谜。所以内心只有疑惑为什么大师兄会一连发了两发危急时才发的响箭，又好奇他是怎么认识的万思修和萧枫之，又为什么要拉自己去他们府上。

至于万思修和萧枫之的响亮身份对于独孤单来说并不算什么，江湖和世俗本来就互不干涉，皇子少主的也与自己毫无关系。如今的独孤单依旧唯莫悔肃的马首是瞻，所以他大师兄不开口，他尽管一肚子问题也牢牢地忍到了万家的宅邸。

“师弟，小殿下，请你们过来。”

到了万家后，莫悔肃特地找了一处朝向无罪城方向的厅堂，让万思修备了香案后又放了两个软垫。此时莫悔肃就指着两个软垫让独孤单和萧枫之过去跪好。

“师弟，我和万少主达成了一个协议，今后几年万家会严格封锁你在这里的消息，也会提供一切他们力所能及的你练功所需的各种资材，而你则需要将你的功夫一并交给小殿下。这样按照江湖规矩，你们之间就算是两清了，无师徒关系也无后续义务，你们俩对着无罪城的方向磕个头就当见证，这笔交易就算成了。今后几年里，你俩要按照刚刚我们定好的内容来做，不得违背。”

“什么？凭什么我莫名其妙要教一个小孩子武功？谁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资质啊，哪怕是什么皇子要是不是习武的料子我就是努力教了也不会。”独孤单冷不丁地听说这么一件大事忙不迭地开始反对，“何况我为什么要留在万家，我们在自己家里住的好好的，以我们俩的实力，正教的人来一个我们灭一个，我要万家庇护我什么？”

“听话，我要出去办一件事，可能顾不太上你，你呆在万家会很安全的。”

莫悔肃此刻的语气很特别，原本的沉稳的人又刻意地放软了调子，听起来有种远超他年龄的成熟。前世当萧枫之知道莫悔肃的故事的时候，他们的年龄早就都超过了莫悔肃，哪怕那时的万思修都比他大了很多，所以在萧枫之的心里一直把莫悔肃当成一个孩子。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莫悔肃的确有资格在这四人的团队里成为最年长者。

“你以前也不是没有出门办事过，我自己在家待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没出过什么事，为什么这次就要把我托付给别人？”

万思修明白莫悔肃是因为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想要离开，他有点想要出口提醒一句，可是又怕那是别人的事，他贸然干预的话会给莫悔肃留下不好的印象。犹豫片刻后还是无法坐视独孤单被蒙在鼓里，万思修刚要上前就发现莫悔肃背着独孤单给他做了个“不要”的手势。万思修刻意拿眼神再确认了一下，莫悔肃坚定地摇了摇头。

“莫哥哥，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只能活两三年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还要出门办事呢？”

莫悔肃算到了万思修会开口，但他没算到萧枫之的“童言无忌”。而一招失算自然满盘皆输，本来还好好跪着的独孤单蓦地起身走到莫悔肃面前，此时十八岁的独孤单还没有长足，因此到了莫悔肃身前还矮上了寸许的独孤单双手狠抓着莫悔肃的衣襟抬着头仔细地看他的脸色。

“那孩子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就只有两三年了，难道是……忘忧香？你说的什么找到了忘忧香的解药是假的对不对？”

萧枫之在独孤单不跪了之后自然也起身了，此时他还刻意走了两步去看看独孤单的表情。前世的独孤单自萧枫之认识他开始就是和他后来一样一眼孤狼般的眼神，习惯一身黑衣的少年自进了万家开始脸上就没什么笑容。等后来越长越大褪去少年脸上最后一丝圆润的弧度之后整张脸就像刀削出来般冷硬。

无罪城的城主的确给了江湖安宁，却是以一种极其极端的方法。被称为冷面阎罗的他对江湖上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该判什么罪就是什么罪，死罪当场杀掉，活罪在无罪城关到无罪为止。独孤单以一己之力重新制定了江湖的秩序，并以自身绝对的武力和公平维持着这份秩序。江湖人抵抗了几年无果之后，只能接受了这种秩序。他们又慢慢体会到了这种秩序的好处，最后转而自发地开始维护和拥戴这种秩序，于是江湖安宁了。

而看惯了那张冷面阎罗死人脸的萧枫之，现在惊讶地看见如此鲜活的独孤单，此刻这个少年皱着眉头用一张哀愁的脸看着莫悔肃，眼睛里闪着的水光想必也不是因为什么进了沙子。在萧枫之的眼里，此刻的独孤单可怜得像只要被丢下的小狗。

“师弟，你听我说——”

“说什么？你明明说过我身上的忘忧香是因为解药才解了的，你现在看着我再说一遍啊！”

“我……”莫悔肃本来也不算是什么能言善辩的人，何况现在是他理亏，自然看着眼前的独孤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就是因为自己要死了才要把我托付给什么万家的吗？你以为你是谁？自己都要死了还要把我安排地明明白白，我独孤单才不稀罕，没有你我自己也活得下去，不用你给我安排什么出路找什么下家！”独孤单明明在吼，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来了。

“小单，你……”看见独孤单哭了，莫悔肃就更加结结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什么？！”

“你……好好呆在万家，我再出去找找，说不定我就能找到忘忧香的解药了，然后我就会回来的。”

“找到解药？你是觉得我现在还是跟那个孩子一样大，觉得我那么好骗吗？！”独孤单一手指着萧枫之举例，然而萧枫之却做了个不屑的表情躲到了万思修身后，“什么你还会回来，你要是想死在外面就直说，我才不会拦你！”

“小单，听话好吗？”莫悔肃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这百试百灵的一招。

“听话？”独孤单将额头靠在莫悔肃肩上，眼泪沾湿了那里的衣衫，“你要我听话然后等着听你的死讯吗？！”

“我都听了你那么久的话了，你还是想骗我就骗我。这次我不要听了，你就自己在万家等死吧。我才不要教什么小孩子武功，我都已经十八岁了，想去哪就去哪，你也不要跟过来，我既不想带个病人走江湖，也不想看有人没几天就死在我身边，我嫌晦气！”

“小单！”

在莫悔肃的叫声里独孤单几个起落就跑远了，万家的高墙在这种高手面前简直形同无物。而万思修对于眼前的变故根本措手不及，他不知所措地看向莫悔肃，后者只是叹了口气。

“抱歉，万少主，我们的协议依旧有效。我师弟他只是小孩子闹脾气，等他出去散个几天心冷静下来后自然就会回来了。我反正一时半刻死不了，就由我来先替他教几天小殿下好了。反正师弟的武功本来都是我教的，我来教小殿下也是足够的。”

“莫少侠，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万思修目睹了刚刚那些对话，也实在不好在这种时刻勉强莫悔肃，想起自己那二十年的记忆，他对于莫悔肃的遭遇多少有点感同身受了，自己明明已经命不久矣了，却还是忍不住在操心那个孩子的事。

“我——”莫悔肃还没来得及说出“没事”两个字，眼前的景象就又是一阵模糊，已经有了第一次晕倒记忆的莫悔肃只来得及扶了把身旁的家具后就单膝跪到在地。

“莫少侠！！”

万思修刚刚跑过来就只来得及接住了直挺挺倒下来的莫悔肃的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