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第6章 醉酒

九月下旬，皇帝和太子、二皇子领着一大帮人前去秋猎，二皇子猎得一匹秋山老虎，太子射中一匹梅花小鹿，其余人猎得野猪、兔子、飞鸟数只，萧奕珏龙颜大悦。

今日皇帝回宫，在尚客殿举办宴会，庆祝秋猎满载而归，各宫皇子与妃嫔前去赴宴，就连太后也被请了过去。

青云殿这边还没等魏泽煜练完剑，便被林公公无情地拉到了殿中整理服饰。平日的黑色劲衣换成了月白色云锦，束上银白色发冠，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

萧珉冽一从房里出来便看到魏泽煜乖顺地侯在门口，换上华服的他哪里还有当初落魄羸弱的样子。

魏泽煜看到萧珉冽出来之后乖乖地叫了一声“殿下”，等着萧珉冽走向前后便跟在了萧珉冽的脚步后面。

尚客殿在朝堂的左面，朝堂右面则是千机殿，是朝中大臣办事的地方。

青云殿则在朝堂的右后方，也就是千机殿的后面，中间隔着一个大池塘，要经过御花园才能到尚客殿。

两人途中还遇到了其他皇子，便一起结伴前去。

四皇子萧珉宸一如往日笑容满满，让人看着如沐春风。

七皇子萧珉昊还是看到萧珉冽便大声嚷嚷，不过对着魏泽煜脸色缓和了些，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找茬。

三个皇子走在前面探讨太傅今日留下的问题，魏泽煜和一干仆从们在后面跟着.

萧珉昊和萧珉宸探讨得如火如荼，萧珉冽偶尔插两句嘴调节气氛。

萧珉宸的生母是德妃，德妃的母家是林家，虽不像魏家那么显赫，也是名门清贵。

德妃、贤贵妃和如今的皇后魏瑾婳更是在萧奕珏是太子时便嫁给了他。

这么多年来，皇后依然备受恩宠，加上自己的儿子是太子，后面又有魏家撑腰，可以说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德妃却因为本身性子淡漠加上年老色衰而招皇帝厌烦，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四皇子。

贤贵妃是傅家的人，育得二皇子，所以二皇子年满十五岁之后便经常养在傅府，不仅精通从古到今的各家兵法，连带着武功也高超无比。

而萧珉昊的母妃华妃虽然来头不大，可入宫多年一直深受皇帝的宠爱，而她本人也是机灵非常。

等魏泽煜回过神的时候，他们一众人已经走进了尚客殿，殿内摆有邻国进贡的各种摆饰品，表征天启的有容乃大。

南蛮的龙腾刺绣、北荒的藏羚羊角、海瀛的大鱼骨柱……黑檀木的桌椅、桑蚕丝制成的帘子、纯金打造的立柱，无一物不是在显示着这座宫殿的高贵。

魏泽煜坐在萧珉冽的旁边，座位比萧珉冽稍低些，背后站着两个太监。

魏泽煜一坐下便悄悄地左看右看，惹得右前方的萧珉昊翻了几个大白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吾酒量不好，一会儿记得挡酒。”萧珉冽偏过来对着魏泽煜的耳朵轻声说道。

他吐字时气全部都跑到了魏泽煜的耳朵上，魏泽煜瞬间手臂脖子上起了好多鸡皮疙瘩，肩膀也一下子耸起来，殿下离他也太近了些。

“知道了殿下，不过我初来宫里不太懂宫里的规矩，要如何挡酒呢？”

魏泽煜手捏紧膝盖上的衣服，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那，想转身又怕一下子对上萧珉冽的眼睛。

“你就说吾最近身体不适，你来帮吾喝酒就是。”

“放心，来的都是吾的皇兄皇弟，没有朝中大臣来刁难你的。”

萧珉冽面露迟疑，怎么他离得近一点，面前这人就好像如临大敌一般，平日未曾打骂，反而好生养着，紧张什么？

萧珉冽说完就把头转了过去，没再对着魏泽煜，魏泽煜顿时放松了不少，手一下子散开，只是膝盖上的衣料已经褶皱得不能恢复了。

“是，殿下。”魏泽煜轻声回道。

不久之后萧奕珏踏着沉稳的步伐走来，皇后跟在他的身后，仪态万千。

众人纷纷起身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雄厚低沉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众人又喊道：“谢陛下”，而后纷纷落座。

“此次秋猎实是大丰收，特别是珉琛猎得一匹秋山大虎，朕甚是欣慰。”

萧奕珏坐在高位上，说话时目光落在贤贵妃身上，眼神中充满了赞许。

主位右下方的太子嘴角僵硬了一下随后又展开了笑容，皇后也跟着萧奕珏温柔地望向贤贵妃，一举一动都彰显着母仪天下的气态。

坐在萧奕珏左边的太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仍旧是面带慈祥地看着面前的诸多大臣。

“恒王不愧是武功高强，在天启除了傅家怕是找不到人敢与恒王一教高下。”一个大臣跟着萧奕珏的话附和道。

此人是皇帝的新宠大臣赵应，是个寒门子弟，科举时一篇文章名扬京城。他为人聪慧机敏，深得萧奕珏的喜爱，不过容易墙倾草倒，善于趋炎附势，专拣好听的说与皇帝。

“赵大人说笑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本王厉害的大有人在。”恒王坐着谦卑地说道。

萧奕珏满含笑意地看着恒王的方向，笑到浓处时还点了几下头。

“诸卿，开席吧”萧奕珏面容转向大殿的正门方向，保证视野里能容纳更多的人。

随后众人各自用膳，舞女乐师也前来表演，其间皇帝偶尔转头过问太后膳食是否可口，身体是否安详。

魏泽煜在用着晚膳的同时用心地给萧珉冽布菜，他家殿下真的很挑食，葱姜蒜一律不吃，内脏、胡萝卜、洋葱不吃，太甜、太酸、太辣、太咸也不吃。

每次进膳都屏退仆从，深怕太后知道了又要唠叨他，以前魏泽煜不在时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现在有了魏泽煜就好办了。

两盏茶过后，众人基本已经吃饱，就到了敬酒的环节。

萧奕珏拍拍手示意乐师舞女退下，皇子们前去给萧奕珏敬酒，萧珉冽按住魏泽煜的手示意他坐下不要动之后就站起身跟着众皇子一同向前。

众皇子一同举杯，恭贺皇帝秋猎圆满成功，随后饮下。

等皇子们敬酒回来之后，大臣们一帮一帮的结队上去给皇帝敬酒，或者单独前去给另外一个大臣敬酒。

萧珉冽转去跟太子、恒王敬酒回来之后便坐在魏泽煜旁边，魏泽煜看着萧珉冽脚步有些飘，料定他定是有点醉了

“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我休息片刻酒就散了。”萧珉冽轻轻揉了一下眉，不太清醒，父皇宴会上的酒还是太烈了。

殿下醉了，魏泽煜在心里说道，连称谓都变成“我”了。

不一会儿萧珉昊就走了过来给萧珉冽敬酒，魏泽煜连忙走到桌子前，赔笑说道：“七殿下，我家殿下最近身体欠佳，不能过多饮酒，我来替殿下喝。”

萧珉昊偏过头看了萧珉冽好长时间，确定萧珉冽醉了之后才放过他。

“可以，不过你得喝两杯。”

“好，我喝。”随后当着萧珉昊的面连喝了两大杯酒，萧珉昊这才作罢离去。

萧珉昊刚离开四皇子就过来了，听了魏泽煜的解释之后只是温柔地笑了笑，让魏泽煜喝了一杯酒就离开了。

今日三皇子因为身体抱恙并未前来，也就省了一杯酒，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随后赶来也并未刁难魏泽煜。

九皇子萧珉翰年纪尚小并未参与这些，坐在丽妃旁边安安心心的吃着饭后糕点。

“母妃，五皇兄是不是醉了？怎么是一个奴才给五皇兄挡酒？”

年纪尚小的萧珉翰好奇地抬头看向丽妃。

丽妃顺手给了萧珉翰一块红枣糕，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知道。”

“还有那个人可不是奴才，是你皇祖母给你五皇兄从魏家挑选的伴读，是个世家公子。你以后见着他可不要轻易使唤打骂，免得惹你皇祖母不高兴，也惹得你父皇不快。”丽妃叮嘱道。

“知道了母妃，可是皇兄看起来有点难受，我要不去看看？”萧珉翰手中拿着的糕点都没吃，着急地问道。

“不去，你不是不知道你五皇兄身体不好，把病传给你怎么办？你安分些，母妃明日叫小厨房给你做油焖大虾。”丽妃在旁边哄道，一点眼神都没分给萧珉冽。

出身便差点害了她一条命的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天师说了，萧珉冽命中带煞，亲近之人都不得好死，她可不比皇太后命硬，只可惜那了个嬷嬷，没照料萧珉冽几天便命归西天了。

宴会结束后，太后先行回宫，皇后随皇帝去了未央殿，也就是皇后的寝宫，其余皇子妃嫔各自回宫，大臣们赶着宵禁赶紧离开皇宫。

魏泽煜被诸多皇子灌了许多酒，于是他毫不意外地…有些醉了。

就连踏出尚客殿的大门都是太监扶着他走的，萧珉冽则慢慢地走在前面，这会儿他的酒已经醒了。

后面两个太监搀着魏泽煜，走在回宫的路上魏泽煜一直低声嘟囔，后面竟大声叫唤着“殿下。”

萧珉冽头疼得青筋都要冒出来了，考虑到宫里人多眼杂，只能忍着不去理会魏泽煜。

走到自己的寝殿之后，萧珉冽指使那两个太监扶着魏泽煜到偏殿的床上，随后两个太监便弓身退下了。

萧珉冽看着床上因为醉酒而脸颊泛红的人，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喝醉了之后也傻傻的。

萧珉冽从魏泽煜旁边拉了被子给他盖上，手正准备从被子上离开，原本闭着眼睛安眠的魏泽煜突然睁开了眼睛。

“殿下。”魏泽煜眼睛睁得溜圆，像一只讨人爱的小狗狗。

“睡吧，你有些醉了。”萧珉冽看着魏泽煜，手渐渐放开了被褥。

哪知醉后的魏泽煜胆子变大了起来，竟一下把抓住了萧珉冽的手。

萧珉冽用力挣脱，手却未动弹半分，他眉头一皱，声音稍大地警告道：“大胆！”

魏泽煜完全不带怕的，直接撑起自己的身子，双手环住萧珉冽的腰，大有就这样抱到天亮的架势。

“魏泽煜，你是料定吾不敢罚你是吧？”

萧珉冽气得青筋都要冒出来了，都在宫里待了那么长时日，怎么还是如此不懂规矩，明日定要好好罚他，长长记性。

“殿下，你对我真好，你是除了我师父外对我这么好的第一个人，给我饭吃，教我规矩，不让人欺负我，还准我练剑。”

魏泽煜根本没管萧珉冽说了什么，就算听到了，醉了的他也理解不了。

算了，萧珉冽心里想着，跟醉鬼根本无法交流。

“殿下，我肯定会对你好的，我最会报恩了，别人待我好一分，我能还三分。”

“殿下…殿下，你不要不要我。”魏泽煜抱着萧珉冽在他腰间撒娇。

萧珉冽干站着大半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抬起手摸了摸魏泽煜的头，“好，不会不要你的。”

听到了满意的答复，魏泽煜“嗯”了一声，安安分分地放松了手臂。

萧珉冽立刻把魏泽煜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魏泽煜翻了一个身轻声嘟囔道：“他们都不要我。”

魏泽煜没再作妖后，萧珉冽低头看了他好长一会儿才回到寝殿。林公公一见到他赶忙招呼人伺候他洗漱，一番忙乱之后萧珉冽终于躺在了床上。

算了，还是不惩罚了，说两句就行，萧珉冽在心里想着，挺让人心疼的。

殊不知原本躺在床上深睡的魏泽煜在他走后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中毫无醉意，只见他无端地弯了弯嘴角，随后闭上了双眼。

殿下的脸虽然冷冰冰的，但心肠还挺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