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临丹后方山脉,再走几十公里就到了北渊与天启的交界地带,再过几里地就是北渊南部的城镇,此地依之前所言常年严寒,到了夏日反倒如初春一般。
半山一早就在他们要经过的驿站等着了,在这四处窜了四五日,终于等到了他们。想是第一次来这里,几人都兴趣盎然,皆丢弃马车骑上了马。
北渊和天启的服饰全然不同,天启多是板正的长衫外加腰带束缚,外披宽袖外衫,再怎么不正经的人穿上这衣服都显得周正了许多。而北渊常年严寒,所以服饰更加贴身,动物皮毛更是不可缺少,颜色较为鲜艳,且北渊人普遍长得高,远远看上去像只穿得五颜六色的大熊。
一行人着天启衣装,走在大街上,显眼极了。看着路人好奇的神色,萧珉冽勾起嘴角,要的就是这效果,声势够大,背后之人经不住诱惑,就会迫不及待地钻出来。
“哎?!小娃娃们,老夫在这儿。”半山站在四楼的窗户边,挥着手吸引来人的注意。
萧珉冽抬起头看过去,一张乐呵呵的笑脸映入眼帘,长长的白胡子加白头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修道的仙长。
魏泽煜也抬起头望上去,“道长,你这腿脚够快啊,比我们还早了一步。”之前半山叮嘱他们不要向外透露他的身份,而半山又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魏泽煜干脆就叫他道长了。
“老夫岂是你们这些小娃娃比得了的,快上来吧,老夫的脖子等得都酸了。”
萧珉昊凑到萧珉冽旁边,“五哥,这人谁啊?”
“就是跟你们说的那个神医,不过他不愿外传身份,之前才没告诉你们。”
萧珉昊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那个神医啊,看起来跟个道长似的。
安排好住宿事宜后几人就上了楼,四个人两人一间房,被安排在半山房间的对面,其余属下被安置在了一二楼层。
四楼一共四间房,用店主的话说,是最上得了档次的上房,堪比女君的宫殿。每一间不仅空间大,家具齐全,连洗漱净身用具都应有尽有,就连热水也都实时供应着。
北渊四季严寒,几乎没有夏季,数百年的苦心钻研,北渊的奇人异士们发明了一种铁制的管道。管道中充着高温的火气,遍布整栋房屋,只要柴火充足,屋子里便会一直暖和着,甚至脱光衣物裸着身子都不嫌冷。不过据说有些仙人仅能只靠一块石头就能起火,而且烧的时间还长,可谓神奇。
上楼后他们先是去了自己的房间脱下外袍,才去到半山的房间谈论去北渊皇宫的事宜,几人围坐在半山房间的炉火边上,喝了一口热水才开始提起话头。
“说来也是奇怪,咱们竟比女君的亲卫还早了一步到这儿。”傅景年先前看过北渊女君传给萧珉冽的书信,她说会提前派人到驿站等候他们。如今他们倒是到了这儿,却见不到女君亲卫的人影。
“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萧珉昊脑子一抽,一手重力拍上了茶桌,各种宫廷厮杀的话本戏码在脑子里面展开。
半山杯中的热水太满,被这番动作搅弄得溢了出来,他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乖巧小儿,这番你怎么看?”
他问的自然是萧珉冽,只见他眉头微皱,想着也是被这件事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向来行事缜密,如今不见她的人手,应是有人从中阻拦。也无妨,我们先在此处等上几日,这处驿站在此待了数百年屹立不倒,背后的来头不小,何况我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暗处的人奈何不了我们。”
魏泽煜看着萧珉冽严肃的样子,身处异地还如此冷静,不愧是他家殿下,“四楼有我和景年,一二楼还全是我们的人,不会出什么事的。”
傅景年点点头看向半山,“道长可知道您旁边这间屋子住的是什么人?我刚才见门房紧闭,本以为无人居住,想着住那间屋子,小二就说那间屋子已被人订下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半山的脸难看起来,满是嘲弄的神色,“他?一个贪色鼠辈之徒,好像是这边北渊的皇亲,也在等着女君的人马来。老夫劝你们也不要去招惹他,免得沾染一身荤腥,肥头大耳的,光天化日之下,招惹有夫之妇,简直无耻至极。”
“身为皇家之人竟干出这种事,真是有违他这身份。”萧珉昊翻了个白眼,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半山摇了摇头不愿再说他,他看向萧珉冽,“你把手拿出来我把把你的脉。”
萧珉冽把手从魏泽煜手里扯出来,这小子不知怎么回事,最近特爱摸他的手,若是不让他握着,又要装可怜生闷气。
半山细细把了大半天,屋里静得能听见屋外路人的叫喊声。
“怎么样啊?神医。”魏泽煜见半山一声不吭的,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头的模样。
半山收回手,捋了捋他那仙风飘飘的胡子,“着什么急,脉象要细细察看才行。”
“你们先出去,我要与他单独谈谈。”
“啊?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听。”萧珉昊嘴角一撇,不乐意了。
“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听不得。”傅景年搂着他将他推了出去,还不忘给半山递个赔罪的笑脸。
萧珉冽拍了拍魏泽煜搭在他腿上的手,眼神微微示意安抚,他才不情不愿地出去。半山把他俩这副反应纳入眼底,不作半分声响,想是已经习惯了。
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萧珉冽收心定了定神,“神医,我这病如何?”
“病无大碍,按着方子就能治好,只是有一事不便他人听到。”
见半山脸上浮现出不怎么自然的神色,萧珉冽狐疑道:“什么事?”
“你与那小子行过房事了吧?”
萧珉冽被这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耳朵自脸蛋开始发红起来,眼神有些闪躲,像是小时候被皇祖母抓到他在干什么坏事一般。
“你还是下面那个吧?”
此话一出,萧珉冽整张脸都红了,他硬挺着,强压住内心的震惊与羞怯,“神医如何得知?”
“脉象显示你体内阳气较足,不似曾经阴气横行,单靠之前那法子可到不了这地步。”
半山到底是活到了这把年纪,这事起初提起他还浑身不对劲,现下一说开倒没之前那么扭捏了。
萧珉冽喝了口热水压压惊,“神医好医术。”
“让你留下就是为了这事,你与他最近多加亲近些,阳气充足时下见日才不会危险。见日阳气虽足,可就怕太足你承受不住,若是体内阴气横行,阴阳相争,身体怕是会被彻底拖坏。”
“是,珉冽多谢神医提醒。”
半山眯了眯他有些困倦的眼睛,“你这小娃娃啊,就是太一本正经了些,不过这样也好。老夫之前也遇到一个人,她和你很像,也像你这般规规矩矩,内心良善。”
说起故人,半山面上露出近乎是温柔的神色,让他从不理世事的仙人变成了尘世中的普通人,“她啊,真是个很好的人,你很像她。”
“唉,不说了,老夫等了你们好长时日,都等困了。你照着老夫的话去做,包你药到病除。”
见半山不愿多说,萧珉冽也没再询问那人是谁,“好,神医早些休息。”
还没等他打开房门,半山慢悠悠地话又传来,“这事可不能告诉那小子,免得他不懂节制,老折腾你。”
萧珉冽刚降下去的红又浮了上来,“是。”
魏泽煜在房里四处转着,房间里摆着北渊的奇珍异宝,他一会儿摸摸花瓶,一会儿又看起画来,倒是乐得自在。
萧珉冽回来时,他正坐在虎皮软垫上,这个软垫像极了床榻,但又比床榻短一些,长度倒足以躺下一个人。底下不知有什么撑着,坐下后还会弹一弹,魏泽煜没见过这新奇东西,玩得不亦乐乎。
他瞧见萧珉冽进来,眼睛亮了亮,“殿下,你快来。”
萧珉冽一走过去就被魏泽煜拉着坐了下来,“怎么样?神医说了什么。”
“就问了入药的细节,叮嘱我照常用着。”
“就这样啊,那为什么让我们出去,殿下骗人。”魏泽煜仔仔细细盯着萧珉冽,眼睛怀疑地微微眯起。
萧珉冽移开看向魏泽煜的眼睛,眼睛开始在屋子里乱逛,“此前从未来过北渊,听说连热水都不用出门抬,我去看看。”
魏泽煜放松整个身体窝在软垫里,微翘起嘴巴,他看着萧珉冽稍急的步伐,内心又开始打起了算盘。看殿下的神色,不像是病治不好,既然殿下不愿说,他就换个方法让殿下亲口说。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想到了好办法,嘴角挂上根本压不下去的笑容,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迈着他的大长腿去找在洗浴房里待了好长时辰的萧珉冽。
用晚膳时四人准备去一楼,半山的房门紧闭着,传来他打呼噜的声音,几人也就没再管他。
快要用完膳时四楼那位皇亲终于出现了,如半山所说肥头大耳,粗犷的嗓音直传百里。他落座在萧珉冽几人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小二一见他赶忙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半山的话还在耳边萦绕,他们也不想多添麻烦,对那人的来到视而不见,仍自若地闲聊着。谁知那人点好菜后竟走到了他们这边,“诸位是从天启来的贵客吧,我是北渊的皇亲郝连都,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说着还行了个北渊的大礼。
萧珉冽几人站起身来,还了个礼,“我等皆与大人在此等待女君的安置,不必挂怀。”
看见萧珉冽的正脸,那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深沉笑容,“想必这位就是晋王殿下吧,我曾在宫廷里见过你的画像,没想到这次是你来,我…”
郝连都说着朝萧珉冽走进了一步,萧珉冽眉头一皱,魏泽煜即刻走向前来拦在二人中间,“我家殿下身患寒疾,大人还是离远些,免得感染上。”
郝连都见被人挡住,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我在这严寒之地待了数年也没有生病,怕什么寒疾,小大人这番是有意要拦我?”
魏泽煜笑不达眼底,“不敢,只是我家殿下向来不喜旁人近身,我一介近卫依着殿下的话语,不敢不从,望大人见谅。”
郝连都嗤笑了一声,眼见着就要放出不轨之词,萧珉昊赶忙走了上去,“大人何时在宫廷里看过我五哥的画像?”
“是啊,晋王殿下久居深宫,他的画像怎会出现在北渊的宫廷里。”傅景年也走了过来,他低头望着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神色严肃得让人不自觉畏惧。
“我一位表叔甚爱收集天下美人的画像,晋王殿下就在其中,我两年前就在宫里见过,有什么问题吗?”
萧珉冽从魏泽煜身后走向前来,“大人不必生气,我等初次到北渊,恐腹背受敌,这才警惕些。”
郝连都一见萧珉冽面上又恢复了那虚伪至极的笑容,他朝萧珉冽走近了两步,“看在晋王殿下的面上,我怎么会生气。”
萧珉冽借衣袖挡着拉住魏泽煜,不让他再出头,余光撇到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小二,笑着道:“我等奔波数日也有些累了,当前用完膳就先上楼了,大人慢用。”
郝连都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在萧珉冽身上打转,听他说这话也不生气,哈哈笑了两声,“殿□□娇,还请好好歇息,明日再见。”
走在回去的路上,萧珉昊越想越生气,“那个什么郝连都,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五哥,要不是在北渊,我定要好好收拾他。”
魏泽煜气得要命,他握紧拳头,心里暗道想把他眼睛挖下来,到处乱看。
“如今在北渊,不好生事,何况一两句话的事,他也不能把我怎样。”
傅景年扶住差点踩空的萧珉昊,“我叫些人盯着他,若有异动,也好防备。”
萧珉冽“嗯”了一声,瞥了一眼旁边脸色难看的魏泽煜,微垂眼眸。
进了各自的房间后,萧珉冽一路直奔软垫而去,魏泽煜紧闭房门后也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他靠在萧珉冽肩上,眉头直打架,“殿下,好生气。”
萧珉冽向后靠去,半搂着窝在他怀里的魏泽煜,“生什么气?”
魏泽煜嘴角耷拉着,一双狗狗眼委屈极了,他抬起身子俯看着萧珉冽,“殿下明知故问。”
萧珉冽轻笑了一声,又把他搂在在怀里,“口中之言,不足轻重,不往心里去就是。”
“殿下如仙人般光风霁月,岂容他人亵渎。”
萧珉冽挑起魏泽煜的下巴,“就许魏官点火?”他眉头微挑,嘴角是调戏人时上扬的弧度。
魏泽煜盯着他,刚才的气愤顿时泄了七分,他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的神色,低声道:“魏官点火是依着晋王殿下的心意,哪是他人可比的。”
萧珉冽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向前轻轻贴了一下魏泽煜的唇瓣,随后似是不满足这样的唇瓣相贴,还伸出舌头舔舐了一圈,但不等回应就推开了正要张嘴的魏泽煜。对上魏泽煜迷惘的眼神,他低声在他耳边道:“去看看热水备好了没。”
魏泽煜不知萧珉冽在卖什么关子,糊里糊涂地洗干净身子后又备好热水给萧珉冽用,他躺在床榻上,还想着怎么把郝连都吊起来打一顿不被发觉。
“泽煜?”萧珉冽的声音从洗浴房里传来。
魏泽煜掀开被子走过去敲了敲门,“怎么了?殿下。”
“你帮我拿件里衣进来,刚才没留心被水溅湿了。”
魏泽煜应了一声,在行李堆里翻出新的里衣后就推门进去了,萧珉冽披着长发背对着他,听到声响后转过身来,像是没料到他会直接推门进来,脸上有些错愕。
房间里热气弥漫,萧珉冽满脸酡红,衣衫被水沾湿了大半黏在他身上,堪称完美的身体映入魏泽煜的眼帘。他眼神一暗,迅速走到萧珉冽身前,脱掉他被水沾湿的衣物,“殿下这副模样,是在勾引我吗?”说完不等回话便火急火燎地挑起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拉灯---------拉灯---------------
拉灯---------拉灯---------------
这场情事不知进行了多久,他也不知射了多少次,等到魏泽煜终于肯放过他时,天已经有些微亮了。
第二日萧珉冽一下楼就被郝连都缠着,问他睡的是否如意,北渊的膳食是否可口。萧珉冽忍着下身的不适,不带笑意地回应着,哪知郝连都见他这副模样更加痴迷了,要不是魏泽煜拦着,他都要直接上手了。
幸而这样的日子没过几日女君的人马就赶到了。
女君的安排接应的人手一到,一行人就快马加鞭地赶去了北渊皇宫,郝连都这厮见到女君的人后倒是安分了不少,也不老是追在萧珉冽身后了。
北渊南北跨度不大,马跑了七八日就到了北渊皇宫,到的那日女君带着一众大臣亲自来迎,魏泽煜看着女君那张脸,只觉得有些熟悉。
他们一行人都被安置在了宫中北边,半山不愿透露身份,便混在了一众亲卫中跟着他们住在了宫廷的西边。第二日萧珉冽一行人走上北渊的朝堂,与女君大臣洽谈二国交好之宜,忙碌两三日下来,各种条例终于商谈出了结果,萧珉冽他们这才闲下来。
女君宫中要事众多,忙了好几个长夜终于抽出了点时间招待他们,现下趁着手头无事,她便邀萧珉冽在院中赏景,没带一点旁人。魏泽煜老早之前说去去西边找半山,到现在都没回来,萧珉昊和傅景年则不知在哪野去了。
萧珉冽他们自进了宫里就换上了北渊的服饰,颜色鲜艳浓厚,衬得他愈发光丽。
“一别多年,殿下还如当初那般玉树临风。”元桑芷看着旁边朗朗如明月的人,感叹道。
萧珉冽微勾嘴角,“女君也不遑多让。”
皇宫下了几日的大雪,今日天晴,阳光照在白皑皑的大雪上,别是一番好光景。北渊的宫殿多是圆柱状,庄严中透露出浓烈的华美,带着强烈的民族特色。
“不过你那个小伴读倒是变了许多,当初见他时还是半大点孩子,如今长得比你都壮了两圈,人也变俊了,哎?他许人家了吗?”萧珉冽和萧珉昊的婚事并未大肆宣扬,旁人不知也就算了,她元桑芷能不知道?
萧珉冽瞧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打趣,无奈地含笑说道:“早许了。”
元桑芷看他一脸吃味,被逗得笑了几声,“行了行了,不打趣你了。”
“说回正事,你这边前朝的余党可请干净了?”
一说到这事元桑芷就头疼,国事就够她忙得了,还得空出手来收拾一些烂鱼烂虾,“没呢,有个叫郝盛的,一直抓不到。我查到郝连都这小子跟他还有联系,这不,就让他进宫来了,只是委屈了殿下,前几日被他缠着不好受吧。”
“不碍事。”
“他这人就是有些贪财好色,正好利用他这个弱点,把他后面的人给揪出来。这次他能听话来这儿,想着也是郝盛的主意,见着你们要来,特地来破坏我与天启的关系。”
“需要我做什么?”
元桑芷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这事吧,说来好办,就是要委屈委屈晋王殿下。”
萧珉冽朝她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不知她所言是什么。
“这不,他见了晋王殿下的画像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心悦上了你,若是你去与他洽谈,他一受蛊惑,又是个藏不住事的,这身后之人所在之地还套不出来?”
“这事还需要我亲自去?”
“晋王殿下智勇双全,让你去孤放心些。”元桑芷扬起她那坏坏的笑容,眼中狡黠的色彩亮得惊人。
“看来女君这边真是没人可用了…”萧珉冽无奈地摇了摇头,到这儿治病还要帮着抓人,这日子真是一日都闲不下来。
“让你去实为上上之策,你是天启的皇子,若与他交好,他会觉得是扳倒孤的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他不可能放过。”
“既然女君有求,我自不留余力。”
元桑芷的笑声在空旷的园子里响起,惊得殿宇之上的大雪掉了下来,“就怕你那个小伴读不乐意。”
萧珉冽轻笑了一声,眼睛里盛满笑意,脸上扬着不同往常的幸福。
晚上的宴会可谓声势浩大,魏泽煜狠狠盯着对面的两人,狠不得把试图摸上萧珉冽的那只手给砍下来。
萧珉昊瞧着魏泽煜这副模样,也不敢乱作妖,乖乖待在傅景年旁边,安心用膳赏舞曲。
郝连都见着冷了他好几日的美人突然对他有所亲近,也不觉得奇怪,只觉着是自己强大的魅力折服了萧珉冽,宴会上笑得那叫一个喜笑颜开,原本就小的眼睛现在更是变成了一条缝。
萧珉冽忍着不适挂着微薄的笑脸,拐着弯套郝连都的话,可这人平日里愚笨无比,在郝盛这事上却是口风严得厉害,萧珉冽套了半天没套出一句有用的。
看来得用点别的法子了,萧珉冽瞥了一眼对面眼神灼灼的魏泽煜,垂下眼眸。喝了一口酒后抬起头来,笑着看向郝连都。
“这宴会看着好生无趣,听闻大人的寝宫有上好的雪晶酒,何不邀我去尝尝?”
郝连都那双眼睛顿时瞪大了许多,他楞了半晌,“好…好好好!”
元桑芷看着萧珉冽离去的背影,继续笑着跟堂下的大人说话,魏泽煜刚想跟上去就被元桑芷给叫住了。
“大人这酒可真是世间一绝啊。”萧珉冽品了一口淡笑着说道。
“不及晋王殿下一笑一颦。”郝连都一脸谄媚,手不安分地搭在萧珉冽肩上。
“听说现如今的女君不是郝姓的本家人?”萧珉冽忍住把他手剁下来的想法,面笑里不笑地试探着。
许是到了自己的地盘,美人美酒又在身旁,郝连都一时间放松了警惕,“她?不过一个宫中妃子,要不是皇…”
瞧着郝连都警惕了起来,萧珉冽一个微笑扔了过去,“天启讲究尊卑礼法,若是德不配位,天启也是看不下去的。何况古来就没有女君这么一说,这北渊是你们郝家的还是元家的,全在大人一念之间。”
郝连都狠闷了一口酒,“你们天启可会帮着我们?”
“我今晚的所言所行,还不足以表示天启的诚意?”
郝连都大笑了几声,心一动摸上了萧珉冽的手,握在手里来回抚摸着,“好,殿下这么说,我自然是相信的。”
萧珉冽掩住眼中危险的情绪,“就是不知郝家究竟还有没有人,若是有,天启未尝不可以出一份力。”
“这事好说,只要天启肯出兵,郝家不愁没人。”
“哦~,除了大人你,郝家还有人?”
想是那酒烈得厉害,郝连都连干了几口脑子有些发昏,又有美人在怀,他的口风也没刚开始那么紧了,“郝盛,我皇叔,也是元桑芷的叔叔,他够格当北渊的君主了吧。”
“郝盛?他自然够格,只是他人现在不见踪影,不知是死是活,天启可不敢押一个活死人的注。”不知怎的,萧珉冽总觉着身上有些发热,这酒他也没喝多少啊。
“我皇叔在葳蕤山里躲着呢,那处常年不见人影,安全得很。”话一旦松了口,嘴边的门就把不住了。
“葳蕤山?那是什么地方?”
“那处可凶猛得很,你这等美人可去不得。”郝连都拍着萧珉冽的手,身体不断靠向萧珉冽的那边,“美人,你觉不觉着这屋子里有些热啊…”
“是挺热的。”萧珉冽抬起手来,郝连都以为他是要摸自己的脸,乐呵呵地闭上了眼睛,谁知后颈一痛就晕了过去,“砰”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萧珉冽嫌恶地抽出袖子,察觉到身体的反应眉头一皱,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元桑芷和魏泽煜在他的必经之路等着他,一见他的身影,魏泽煜立马跑到他跟前来,“殿下,没出什么事吧?”
萧珉冽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
被衣服遮盖住的皮肤汗水直流,萧珉冽加快步伐走到元桑芷身边,跟她说了郝连都今晚吐出来的话,之后便带着魏泽煜迅速回了寝宫。
一进门萧珉冽整个人都趴在了魏泽煜身上,他的里衣早已被汗水沾湿,此时黏在身上,并不好受。他喝了些酒,又被下了浓烈的药,方才他拼命克制才能安稳回到寝宫,现如今酒性药性一并齐发,他的神志也不像之前那么清明了。
魏泽煜紧紧抱住不停往下坠的萧珉冽,神色一阵慌张,“殿下?怎么了?”
“我…他给我下了春药。”萧珉冽贴着魏泽煜的脸,在他脸上胡乱亲着,试图缓解些许身体的燥热。
魏泽煜眼中闪过几分狠色,这个混蛋。
拉灯----------拉灯-----------
拉灯----------拉灯-----------
夜,还很长。
北渊前朝的余孽没几日就被抓到了,元桑芷了却了心中大事,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萧珉冽在之前的书信中已提及了“见日”一事,元桑芷派去采摘的人也回来了,时进七月,正是艳阳高照之时,萧珉冽身上的寒疾在半山的照料下也渐渐痊愈。
不过半山还是不愿在人前露面,总是大半夜前去他们北边的安歇之处,叮嘱每日的用药事宜。萧珉昊和傅景年倒是玩得开心,不到一月时日就窜遍了北渊的皇宫和宫外的街道,还和元桑芷打成了一片。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萧珉冽的寒疾已根治,半山也就告辞离开了,说要赶在大雪前回玄镜一趟。奇怪的是,他好似比起之前年轻了些许,头上由全白的头发变成了黑白相间,不过还来不及等萧珉冽他们反应过来他就不见了踪影,似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汤和萧珉冽体内的阳气证明曾经还有这么一个人。
元桑芷本来还想留萧珉冽他们到初春再走,但天启那边传信来说皇帝病重,恐时日无多,她也不好再挽留。迅速收拾了行装,萧珉冽他们便快马加鞭地赶了回去。
她站在城墙上目送萧珉冽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大雪纷飞,脚印不过一会儿就被雪花掩埋了,痕迹在北渊总是最留不住。
天涯路远,诸君保重,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