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第18章 暴露

大皇子与王妃同在一个马车里，两人都没有什么交谈的兴致。一个嫌另一个清高，另一个单纯觉得对将死之人没什么好说的。

萧珉祺闭上眼思虑着，估摸着时辰，那地方该是快到了。

“一会儿你好好呆在吾身边，不要乱跑。”萧珉祺睁开眼命令道。

“是。”王妃不带感情的回了一句，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此时的萧珉冽守在山腰处，等着萧珉祺的马车过来。

容禾慢慢爬到萧珉冽旁边，“殿下，容与带着人手马上赶来。”

“嗯，你让他在远处守着。”萧珉冽用望筒紧盯着远方。

“是。”说完容禾又悄无声息地爬走了。

过了一会儿，萧珉祺的马车终于到了，萧珉冽一声令下，他周围的暗卫立马冲上去。

“护驾！”萧珉祺前面的侍卫一看到人影立马拔出刀，大声喊道。

马车外一片厮杀，萧珉祺却很是气定神闲，他慢慢品了口茶，等到外面的声音弱下来后，才站起身走到外面。

王妃也随着他一同下了马车。

马车外的侍卫无一例外全都死了，萧珉祺踢开横在他前面的一具尸体。

“可真是吾的好皇弟啊，吾料定你会来到底是吾的幸运呢？还是吾的不幸呢？”

“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嚣张。”萧珉冽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他。

“你怎么肯定今日是吾死，而不是你亡？”

萧珉祺露出一股有深意的笑容，“还不快出来护驾。”他大声喊道。

一下子地面都震动了起来，四周乌压压的人往中间围来。

萧珉冽眉毛微微皱起，萧珉祺从哪搞来这么多人。

萧珉祺拉着王妃走到这些人的后面，隔着几重人对着萧珉冽喊。

“吾的好五弟，先让这些人同你玩吧。”

萧珉冽的暗卫明显没有萧珉祺的人多，就算他们武功再怎么强也抵不过人墙，不一会儿人就没剩多少了。

魏泽煜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场战斗，紧张得扒下了一块树皮，他不敢眨眼，怕一晃眼就找不到萧珉冽的身影。

殿下不会想不到大殿下在这儿暗算他，一定安排有人在远处支援，可是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不到时局危急的时刻他绝不能贸然前去，可是殿下的人已经快被杀光了。

说时急那时快，萧珉冽一个没注意让刀砍在了手臂上，一下子留了好多血。魏泽煜顿时呼吸都停止了，身体不经脑子思考就冲了过去。

魏泽煜第一次杀人，但也顾不得手抖，他只想要去到殿下身边，他不知道杀了几个人，剑上都是血。眼看一个人的刀就要滑过萧珉冽的脸，魏泽煜一个健步上去，冲到萧珉冽身前用剑挡住了刀，一个扫腿踢开那人。

萧珉冽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震惊得瞳孔微缩。他一把拉住魏泽煜的手臂，“你怎么在这？”

“殿下，我一会儿再和您解释。”魏泽煜一边挡退冲上来的人一边说道。

萧珉冽压住自己的心绪，眼神复杂地看了魏泽煜一眼，给了冲向前来的贼人一剑。

可是加了一个魏泽煜局势并没有起什么变化，到后面只剩萧珉冽、魏泽煜和容禾被围在中间。

萧珉祺慢慢走上来，身边的人顺势让开，确保他站在安全的位置上。

“五弟，你已是强弩之末，如若跪下来求吾，吾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笑话。”萧珉冽冷冷回道，虽然身姿凌乱，气势却十足。

“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人都死了，还要尊严干嘛？”萧珉祺佯装好奇地问道。

萧珉冽现下没有精力在这跟他绕圈，他抬起手，用剑指着萧珉祺。

“是不是你下毒害了皇祖母？”

“五弟这话好生奇怪，皇祖母远在深宫，吾从何地害？”

“你不亲自下毒，自会有人帮你下。你明明知道皇祖母身体不好要长时间吃补品，却在香料里加了‘含香子’，还要吾提醒你更多的细节吗？”

萧珉冽恶狠狠地盯着萧珉祺，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魏泽煜从刚才一直听到现在，感觉有些心神恍惚，怎么可能是大殿下？要说这宫中皇子，魏家站队的可是大殿下，他怎么傻到去害魏太后。

“是，吾承认。是吾让人往里面加了含香子，可这一切都是因为谁，你不心知肚明吗？”

“吾被废了太子之位，魏家不继续支持吾，反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除了皇太后还有谁能让魏家如此。”

“你当吾不知道你什么心思？这宫中除了吾，与魏家交好的就只有你，吾不用细想都知道魏家站了谁。”萧珉祺怒目直视着萧珉冽，语气里满是轻蔑。

“所以你就决定杀了皇祖母，你以为这样魏家就能重新支持你吗？”萧珉冽嗤笑了一声。

“痴心妄想。”萧珉冽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

“吾是不是痴心妄想，杀了你就知道了，你就在下面陪着你的好祖母好好看着吧。”

萧珉祺扬起脸朝周围的人示意动手，周边的贼人立马举起刀慢慢向萧珉冽等人靠近。魏泽煜赶紧挡在萧珉冽前面，要死也是他先死。

就在这时，王妃衣袖中突然白光一现。

刹那间，萧珉祺顿感腰腹一痛，他低头一看，血流了出来。

“你…”萧珉祺指着王妃，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殿下想不到吧，天天当我是花瓶，还真以为我是花瓶啊？只许你算计我，不许我讨点薄利？”

王妃一把抓住萧珉祺的衣领，用刀架在萧珉祺脖子上。

“都给我停下！”

周围的人听到此话，立马朝着王妃的方向看去，哪知道就看见萧珉祺靠在王妃怀里，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匕首。

萧珉祺的人赶紧停下，萧珉冽一把把挡在他身前的魏泽煜推开，走到王妃身边。

“你的人到了吗？”萧珉冽问道。

“正巧，和殿下的人在一处，马上赶来。”王妃笑容璀璨，眼睛里面满是算计。

萧珉冽微微感到有些不舒服，却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好你个元桑榆，你敢算计吾，你北渊就等着天启的铁骑吧。”萧珉祺捂住自己被捅的地方，忍着痛说道。

“真吵。”王妃神情不悦，一手劈在萧珉祺后颈处，萧珉祺一下子晕了过去。

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来的人迅速把萧珉祺的人包围住。

“殿下！”容与喊道，萧珉冽原先安排他在远处守着，等萧珉祺的人都到了，而且元桑榆控制了萧珉祺之后再来。

“女君。”元桑榆的人也喊道。

“杀无赦。”萧珉冽盯着周围的人，眼睛里面都是杀意。

萧珉祺的人一下子惊恐了起来，纷纷想要逃窜，可萧珉冽和元桑榆的人哪是吃素的。不多一会儿，萧珉祺的人已经快没了。

还有一个努力撑着的人，他拼命爬到萧珉冽脚边，“殿下开恩，饶了我吧，我保证什么也不说。”他一手的血，弄脏了萧珉冽的袍子。

萧珉冽看他一脸求生的模样，心中毫无波澜，刚想示意容禾杀掉，一瞥眼看见了萧珉祺，脑子里闪过一条思绪。

“你一会儿带着你家殿下去皇子府，说是‘有山贼来袭，王妃不幸身死’，而后不要呆在天启了，若吾发现了你在天启的踪迹，你的家人也是死路一条。”

“是是是，只要能饶了我，我做什么都行。多谢殿下，多谢殿下。”那人得知自己被饶了一命，松了一口气躺在了地上。

“殿下不趁着这好时机杀了他？”元桑榆抬了抬头指向萧珉祺。

“杀了他我怎么跟父皇交代，你倒是乐得清闲，直接走了。”萧珉冽收起剑，把元桑榆怀里的萧珉祺拎出来，扔到旁边的容与怀里。

“那殿下想如何？放虎归山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是很想要他死，但他可不能不明不白地死。”萧珉冽意味深长地说道。

“事反正我是办了，人要怎样可就不关我事了。”元桑榆并不感兴趣萧珉冽的下一步计划。

“你准备去哪？”

“回北渊。”元桑榆笑道。

萧珉冽回以微笑，“那我就在这先祝元小姐心想事成，马到成功。来日若是元小姐需要，我定竭力相助。”

“借殿下吉言，眼下天色已晚，我也该上路了。经此一事，我俩就算朋友了，别一口一个元小姐的，我慎得慌。走了，有缘自会相见。”

走了没多远，元桑榆突然转过身来，对着萧珉冽大声喊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下次见面我就不叫元桑榆了，而是元桑芷。“

萧珉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元桑芷对着他挥了挥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也要去争她想要的位子，报她的仇去了。

那个人拖着萧珉祺走到皇子府，死命地拍着皇子府的大门，里面的奴才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吓了好大一跳。

“救殿下…”那人刚说完这句话他就晕了过去。

那奴才探头看过去，就看在瘫在地上的萧珉祺，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赶紧招呼着人把萧珉祺抬进去。

而此时的萧珉冽和魏泽煜也刚趁着傍晚侍卫换班，迅速进宫。

一到萧珉冽的寝殿，魏泽煜就跪了下来。

刚刚在路上，他和萧珉冽迅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容与也给萧珉冽包扎好了身上的伤口。

萧珉冽坐在榻上，黑着一张脸，眼神凌厉地看着魏泽煜。

“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几日，殿下。”魏泽煜低着头，声音里充满了挫败。

萧珉冽一把拿起手边的杯子摔了出去，大殿里一声巨响，气氛凝重非常。

“还不说实话是吗？”

魏泽煜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来，眼睛微润。

“是去年草原秋猎的时候，我看到殿下出帐…我追了出去。”

萧珉冽盯住魏泽煜的眼睛，眼神中带有杀意。

“从那时就知道，这一年都在骗吾，魏泽煜，是谁给你的胆子？”

“殿下，我没有想骗您，我是害怕您知道了之后把我赶出去，我真的没有想要瞒着殿下，很多次我也想跟殿下坦白。”

“可…每次一见到殿下，我就说不出口。”魏泽煜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害怕吾赶你走，你就不怕吾此时想杀了你吗？”萧珉冽一把拎起魏泽煜的领子，又把他甩到一边。

萧珉冽苦笑了几声，笑声中尽是对自己的唾弃，“你是料定吾狠不下心杀你是吗？魏泽煜。”

“我不敢”魏泽煜把头磕在地上，企图这样能换取萧珉冽的原谅。

“殿下，您罚我什么都行，我再也不敢了，殿下。”

萧珉冽沉默了许久，久到魏泽煜觉得自己的手都凉透了。

他慢慢开口，“你走吧，吾这儿…容不下你了。”

魏泽煜听到这话眼睛瞬间就红了，他连忙跪着走到萧珉冽旁边，拉住他的衣角。

“殿下，我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您要我杀谁我就杀谁，您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

“这些，容与他们一样可以做。”

“要么死，要么你就滚。”萧珉冽不为所动，语气冰冷极了。

魏泽煜直起腰来死命地抱住萧珉冽的腰，萧珉冽的怒气越演越甚，他用力把魏泽煜的手扳开，把他推在了地上。

“滚！”萧珉冽大声呵斥道。

“林公公！”萧珉冽朝门外大喊了一声。

林公公连忙推门进来，看着魏泽煜跪在地上，心里一惊，怎么了这是。

“殿下有何吩咐？”林公公对着面色难看的萧珉冽只能满脸堆笑。

“把魏公子请出去，结算好银子明日让他出宫去吧。”

林公公识时务地没有再说话，转身冲魏泽煜示意离开。

到了这份上，魏泽煜知道自己说再多的话也了无一用，他深深地看了萧珉冽一眼，下定了决心，“殿下…我愿去军营。等什么时候殿下息怒了，我再来跟您请罪。”

“滚。”萧珉冽偏了偏头，不愿再看魏泽煜一眼。

“殿下珍重。”说完魏泽煜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公公跟在魏泽煜后面，还在疑惑着，魏公子怎么惹得殿下如此生气，不过现下他也管不了了。

“咱们殿下虽然平时心软，可是一旦触及他的原则，他可是不留情面。”

“你啊，我虽不知你犯了什么事，可殿下这么生气，倒是头一回见。”林公公慢慢说道。

“殿下能饶你一命，已经是仁尽义尽了。”

魏泽煜此时没有心情听这些话，也不想听，他只知道殿下是不会原谅他了。

“你啊，不适合宫里，还是早出宫的好。”林公公下定论道。

魏泽煜捏紧自己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谢林公公教诲。”

他俩刚好走到了偏殿，魏泽煜一进去就关上了门，把林公公关在了外面。

林公公倒也大气，没有计较这点小事。

“一会儿咱家把银子送来，明日你就出宫去吧。”说完林公公摆了摆自己的拂尘，转身走了。

倒也不是他不留恋魏泽煜，只是这些年他见过的、离别的人实在太多了，已经习惯了。

魏泽煜在林公公走后就颓然地坐在了地上，背靠着门。不知想到了什么，往地上锤了好几拳，手上流血了也没有发觉。

他现在要如何？他能如何才能让殿下解恨，才能让殿下息怒。是不是从草原他不应殿下那时，他就做错了。魏泽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哗啦啦留下来，砸进了地里。

殿下，不要他了。

萧珉冽坐在榻上，眉眼间满是怒气，他辛辛苦苦养的一个什么狼崽子。魏泽煜是走了，送的生辰礼倒还在，在他的肩颈处烫得灼人。

他一把扯下那枚平安扣，重重地摔在小桌上。

第二日魏泽煜很早就起来收拾衣物了，他背着一个小包裹，拿好萧珉冽送给他的剑，待走到萧珉冽寝宫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一狠心转身走了。

魏泽煜没有回魏府，而是去了傅府，门里的奴才一听魏泽煜来找傅景年，赶紧让人把傅景年请来。

傅景年一出门就看见魏泽煜魂不守舍的模样，赶紧让魏泽煜进来说话。

“怎么了这是？”傅景年倒了一杯热茶放在魏泽煜面前。

魏泽煜眨了眨自己没有焦距的眼睛，双手端起茶喝了一口。

“殿下赶我出来了，我不想去魏府，只好来找你。”魏泽煜声音都是飘的，还没有缓过劲来。

傅景年一看他那副样子，便知不是小事，也不再问发生了什么。他俩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何况问了魏泽煜他也不会说。

“接下来准备去哪？”

魏泽煜苦笑了一声，看向傅景年，“我想好了，我想进军营。”殿下不差他一个暗卫，可一定需要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

傅景年皱了皱眉，“你可真正想好了？战场可不是吃素的地方，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逼自己。”

魏泽煜站起来走到傅景年面前，弓身行礼，“想好了，不会后悔。还请傅小将军为我举荐一番。”

傅景年站起来扶起魏泽煜，“你我之间做这些虚礼干嘛。行了，我就给你举荐举荐，至于这以后的升职，还是得靠你自己的真才实学。”

“多谢。”魏泽煜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本来就希望你能来军营，何来多谢之说。”

“今日你先在这里休息，明日我再带你去军营。可想清楚，进了军营，可就不能轻易出来了。”

“嗯。”

“那我就先走了，今日军中有些事，你在这好好休息。”傅景年拿上自己的剑，准备离开。

“你先去忙吧”

傅景年走到门外，招手叫来一个奴才。

“给房中这位公子准备些吃食，记得好生招待。”

“是，公子。”那小奴才听到指令后忙不伶仃地跑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