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第1章 初见

“话说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咱们天启历经千年，从唐家到如今的萧家，领土被别国占有又夺回来，咱们今日就来说一说这位与其尊父夺回益州的小将军傅景年。”

“当时唐家最后一代皇帝昏庸无比，没到三年就丧失我天启几乎一半的土地，民生哀怨，百姓苦不堪言。危急存亡之际，萧家连同傅家、魏家一同逼宫，杀了那狗皇帝，这才慢慢地把失去的领土给夺回来。”

“而傅景年乃是当时一同逼宫的傅征老将军的亲孙子，这傅小将军可真是和老将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除却样貌，那性格、气质简直和当年的傅老将军一模一样。”

街上说书的老先生今日不说奇人轶事，反说朝中臣子，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众多百姓，街道上一下子就空出来许多。

这时一辆显赫精巧的马车从魏府赶集似的奔向皇宫，要在平时大街上早就聚集了一大帮人来看热闹，这会儿倒是都被引到说书先生那去了。

不过也是天启如今的皇帝治理有方且广听民意，这说书先生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朝廷官员。

天启一个千年大国，这皇宫自然是富丽堂皇，每一处都可见珍稀的花草树木，连地上都是珍贵的大理石，更何况白灰玛瑙的桌椅。各宫的宫女太监都在各自忙碌，整个皇宫就像一个大型的生产机房。

魏太后这边倒是与一般的宫殿不同，虽然一样的华美，可仔细一看又仿佛多了些人间的烟火气，偶尔还能传来宫女们打笑逗乐的声音。

“冽儿，哀家前几日去了趟魏府，给你找了个伴读，名叫魏泽煜，也算是哀家的侄孙子。这孩子在家里不受待见，哀家看他可怜，又想到你这苦闷的性子，便让他来陪你说说话。”

“哀家是想让他跟着你一同听先生授课，也算是给那孩子一个出路。”

魏太后坐在大殿的主座上，面带笑意地看着面前的皇孙，说到魏泽煜时眉头轻轻地皱起。

“孙儿多谢皇祖母，我这性子本是如此，皇祖母不必挂怀。”

“倒是皇祖母要多多注意您自己的身体，孙儿听说皇祖母这几日咳嗽得厉害，又不肯好好吃药。要是皇祖母再这样，孙儿可要天天到皇祖母这儿叨扰您了。”

年仅十四的萧珉冽端着一张脸，故意装出一副不讲理的样子，严肃地望着上方的太后。

“哈哈哈哈，知道了知道了，几日不见冽儿还是一样的有趣，哀家一定好好吃药。”

魏太后听了这番说辞，又看到萧珉冽故作正色的脸蛋，笑得乐不可支。

此时大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魏太后端着茶正准备饮下，门外的宫女便大声喊道：“魏家公子已到，太后可要一见？”

皇太后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端坐着，“进来吧。”

“魏泽煜参见皇太后，参见五殿下。”

魏泽煜跪在地上，双手合在一起掌心对着地面，额头重重地靠在手背上，这是天启最大的礼节，只有对皇家和父母才会如此。

魏泽煜感受着掌心传来软软的触感，心里想着原来皇家连大殿里面的地面都是软的，他这么多年睡的床也就这么软吧，皇宫就是和外面不一样。

“起来吧。”

“是。”魏泽煜抬起头来，露出他那黝黑的双眸。

“泽煜，哀家叫你来做五殿下的伴读，一是给你谋一条生路，二是为了让你保护五皇子。”

“哀家听闻你自小便跟着家里的武夫练武，想来武功也算是过得去。”魏太后手里攥着一串佛珠，说话时珠子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

“是，泽煜定不会让他人伤及五殿下。”

“你以后就跟在殿下身边，若无事可不要在宫里面乱逛。”

“是。”

魏泽煜说完这句话后，大殿里面又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萧珉冽一只手支在椅子上，头轻轻地搭着手，细细地打量站在面前的人，目光从头到脚又返回去。面前这人实在是太过于瘦弱，风一吹估计人就飞走了，谁保护谁还真说不定。

“行了，哀家乏了。”

“冽儿，你带着泽煜去看看院子，熟悉熟悉环境。”

魏太后朝着他俩摆了摆手，便站起身伸出了手，旁边的宫女连忙接住太后的手，扶着她朝着内屋走去。

“走吧。”

“是”魏泽煜说完连忙走到萧珉冽身边去。

萧珉冽看着面前站着的人，头微微低着，身体似乎还有些许颤抖，这人真的能保护人吗？

“随吾去看看吧。”

“是”

魏泽煜跟在五殿下的后头，悄悄地打量着面前的主子。

他来时便听闻五殿下不喜吵闹，平日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对待下人也不怎么苛责，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主子。

如今瞧着这性格习惯倒是与他人说的不差，可是这样貌却是天差地别。

民间都传五殿下相貌丑陋，所以不喜与人多加交谈。可他今日一见，只觉得五殿下长得可与传闻不太一样。

面容冷净，脸上没有什么颜色，只单单嘴唇有些淡红，虽还是少年的年纪，可那深邃的眉眼以及精致的五官都与“丑”沾不上边，说是九天之上的小神仙也不为过。

天启的皇子满十二岁之后便会从原先的寝宫搬到青云殿，一直待到十八岁，如若在此期间封王便会出宫在外自立王府。

两人从太后的寝宫出来，一直走到青云殿，途中有宫女好奇抬起头打量了魏泽煜两眼，而后又继续低下头忙手头上的事。

两人走到萧珉冽殿中后，萧珉冽停了脚步，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人说道：“你今后就跟在吾身边，暂且先当个伴读。”

魏泽煜站在萧珉冽身后发呆，听到他的话后连忙说道；“是，殿下。”

“林公公”萧珉冽对着门外叫道。

门外快步走进来一个老人，身形娇小，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手上拿着一把拂尘。

“殿下有何吩咐。”林公公脸上的笑容在对着五殿下时又加深了几分，头微微低着立在萧珉冽身边等待指令。

“这人是皇太后给吾新添的伴读，好好安排他，另外教他一些宫里的规矩。”

萧珉冽说完便靠在身后的靠背上，眼神明晃晃地打量着面前的魏泽煜。

“是，老奴这就下去准备。”林公公说完示意魏泽煜跟上，之后便大着步子走出了寝宫，一点也不像年过五十的老人。

“五殿下是个好主子，你只要今后一心一意对待殿下，殿下定会善待你。”

“咱们殿下自小在皇太后宫里长大，与生母丽妃娘娘常年不往来，也不怎么亲近，你在殿下面前不要多嘴丽妃娘娘的事，免得犯了殿下的忌讳。”

林公公走在魏泽煜的身边，脸上带着些许威严。

“这宫里主子为大，千万记得自己是服侍主子的，不要以为自己是皇太后钦点的伴读就高人一等。”

“万事替殿下考虑，替你自个儿考虑，五殿下与其他殿下素来不怎么往来，也不至于疏远，你呆久了就知道了。”

“是，谨听公公教诲。”

魏泽煜暗暗打量着这位公公，这位公公想必呆在五殿下身边很久了，眉眼间没有说起皇家之事的局促。

两人顺着萧珉冽的寝宫走下来，左转便看到了一处小房间，房门紧闭着，也没有什么装饰物。

“殿下不喜吵闹，寝宫旁边的偏殿便一直空着。如今你当伴读，想必要日夜陪在殿下身边，便把你安排在这吧，也好伺候殿下。”

林公公拿钥匙开门之后，便一把推门进去，站在门外的魏泽煜闻到了一大股霉味，这味道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屋内蛛网遍布，桌椅上、地上满是灰尘，确实是好长时间没人住了。

“咱家让宫女好好打理一下，你先跟着咱家去丝工坊领几件衣裳。”

林公公拿着拂尘往空中扫了一把，叮嘱旁边的宫女好好打扫后，便领着魏泽煜去了丝工坊。

忙忙碌碌下来，已经临近三更，魏泽煜洗漱好打开房门，五殿下寝宫里的灯还亮着，他眼睛眨了几下便关上门，走到床边躺下。

今日殿下说让他自己好好休整不必服侍，他这会儿若贸然前去只怕会惹得殿下不高兴，还是安安心心睡觉，明日早点前去伺候殿下。魏泽煜这样想着，心安理得地准备闭眼入睡。

此刻的萧珉冽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可这心思完全不在书上。

皇祖母这么些年就往他身边塞了个林公公，今日不经商量突然给他带来一个伴读，说是为了保护他。

可这伴读也不像是武功高强的样子，遇见人怯生生的，恐怕语气重一点都要跪在地上发抖，皇祖母这番又是何用意。

萧珉冽眉头微微皱起，脑子里面浮现出魏泽煜的身形样貌，倒是长得不错，不愧是皇太后母族那边的人。

只是身体太过羸弱，今后得要好好补补，也不知道他在魏家过的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