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悠悠转醒,不过看不见她自己被包成木乃伊的模样
我留意着身旁女人的动静,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屏幕,不久,转头问我:怎么了
“是好奇你自己吗?我的话你可都看到了,你自己的话……得靠你自己想起来。”
女人面色平静地讲着废话文学,倒是清楚了她不会想告诉关于自己的事,不管是不是她所说的只能靠自己想起来,还是自己想起来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我都没什么强烈的**去探究自己
她对我倒是有很强烈的探究**,这整个记忆都是拿来引诱自己的饵,对于自己的身份我也有了些眉目,但百分百的确定是没有的
自己的过去一定和她有什么联系,但在先前那一次记忆节点没有什么直接的因果
不知道这份答案会不会在剩下展现的记忆中
而她……接下来还好吗……
门开了,来的人是之前书店的线人,他放了一篮子水果在旁边
女孩还挂着呼吸机打着吊针,她艰难地看向他,示意他把呼吸机拔了,让床调成坐着的样子
线人照做,坐下和她对视了几秒,开口道:行动取得了胜利,你……父亲身亡,你们……家的生意被清缴,连带着和你们合作的那方也牵连了不少,纠了不少出来
和她说她们家被剿灭,怎么说怎么别捏
他清清嗓子:你重伤入ICU躺了几天才转入普通病房,上级念你有功,把这些费用都报销了,另外还有你之前提出的合作,帮你做个身份让你高考,这几天也在做了
我在心底盘算,其实只有这些是远远不够小女孩做的那些,那个线人也是知道这点才欲言又止
就算来到这里,孤苦无依,住哪里,钱怎么办,这些都没有办法,何况女孩的身体还变成这样,也没有人照顾
女孩动不了,嗓子哑着说不出话,线人给她递了杯温水,叹气:知道你辛苦,这些年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你一个小女孩,拼命也要跑出那里,可来到这里,又能怎么办呢,我的下一个任务已经在路上了,这次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于……叔叔……”女孩有些怅然和难受,面对着和她血缘关系不深厚的他显然比面对自己父母更亲
于叔叔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这一千块虽然不多……但省着用勉强能支撑你那么一些天,上面还有我好久之前住的老房子的地址和钥匙,你以后就上大学,工作,平平静静地过完一生,记住,这里虽然比贫民窟繁华不知道多少倍,但恶人到处都有,在这里……他们藏得更深,也更有手段……”
于叔叔唠叨地讲了一堆,竟然还把自己讲哭了,“我这辈子无儿无女,每天深入毒圈里见证人间最丑陋的样子,我希望你们小孩子都不要经历这些……都能快快乐乐的长大……”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像小女孩那样拼命挣扎的不知道有多少个,像其他贫民窟那些已经养成麻木和冷血甚至恶毒的小孩又有多少呢
旁边的女人撇撇嘴:“其实他刚开始一直说拿鼻子看我的,后面还是他给我吃的,帮我疗伤,给我讲课,后面我才知道,这一千块加一个小房子,就是他全部的资产了,”她又笑了笑说着:“谁都知道难以改变,或许穷尽生命也无法终结,却还是要做,这样的傻子一个接一个的来,没有尽头。我一生都无法理解他们,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去吸食他们的好,我就像毒虫一样,不是吗?”
我摇摇头,还是面对着知道她老师的时候一样的看法
虽然他们傻,虽然不理解,但是因为有他们,才让你在无尽的深渊里,找到了希望
利己主义者和利他主义的人无法共通,但有些时候,他们还会暗自感谢着对方,两者就如同主观世界的两面阴阳密不可分,共生共存
女孩拆完纱布,身体微微能动,才发现自己的日常非常艰难,无奈花着仅有的一千块
去找护工还差点被骗,幸好之前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让她对人有所辨识
镜子前,女孩看着自己烧得稀烂的头发,还有背后像老树皮般溃烂的痕迹,是烈火刻在她身上的虬文,书写她的罪名,丑陋不堪
女孩恍惚了一下,艰难地碰上她的背,凹凸不平的感觉证明这不是假的,她忍不住痛哭,不知道要怎么抹去这道刺眼的伤疤
上面给她支付了一个月的时间,如今已经过了三分之二,女孩感觉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想尽办法把剩下的钱带走出院,一下就是一千多块钱
几经周折去到了于叔叔给她留的房子,在一个很偏僻很旧的筒子楼里,四周环境甚至比她在贫民窟的家还糟糕,一路都很臭很暗,路灯忽闪忽闪的,一瞬间以为回到贫民窟
进去家门,灰尘到处乱窜,肉眼可见地袭来,好在女孩她看了周围环境先戴好了口罩,不然又得回病房待着了
屋子里陈设上面灰扑了三尺高,水……没有水,灯……好像也是坏的,粮食更别说了
看出来女孩的困窘了,毕竟在曾经的家里,环境也没这么糟糕,至少能供正常生活,她需要的就是做家庭卫生而已,到了这里……就是荒野求生了,甚至还要麻烦
叩叩叩——
门外的人快把门敲烂了,女孩抓着凳子去猫眼看,被填满视线的人头吓了一跳
“出来!我知道你回来了!你之前的房租还交不交!半年了!就你一直见不到人!还赖着房子不走!”是包租婆啊
于叔给她的钱不会是准备交房租的吧……
女孩有一瞬间不想开门,但还是磨磨蹭蹭地开了
“开——怎么是个女孩?那老叔呢?”
女孩乖乖地回答:他不在
包租婆端详了她一会:“你是他女儿?”
女孩摇头
“私生女?”
“不是!我是他的租客……”
“租客?笑话,他房子还是租我的!”
“那……他欠了多少啊……”女孩刚才瞅过,这房子一室一厅,不大不小,落在外面价格可能不错,可落在这鬼地方……
“月租500,不包水电,不过他也好久没来住了,应该没有水电。”
……女孩表情一瞬间有点崩,半年就是三千,她瞬间骂道:“他竟然坑我!md骗我去帮他还钱,想都别想,我自己都没有钱呢!”说着就要离开这里。
包租婆看着她:“等等。”
“怎……么了?”
“你有他联系方式?”
女孩摇头,看出她想问什么,抢先回答她:“我在医院见到他的,他看我可怜,就说要把房子给我,没想到……是真的!你要不要看我的伤?”说着把手给她看,“我整个背还都是……”
包租婆一看惊呼了一声,连忙挥手赶她走:“快走快走,晦气东西。”
女孩低头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转头就离开了
没想到转过角就碰见于叔过来
女孩怒道:“你!”
于叔抬着两个箱子,惊讶地问:“你怎么提前出院了?”
“我还想问你是不是要我帮你交房租呢,把我卖了都不够!”
“哎呦,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买房嘛,现在还得去找那个包租婆结尾款呢,而且那房租不是我欠的。”
“啊?那是谁欠啊?”
于叔瞪了女孩一眼:“我离开多久你还不知道吗?哪来得及回来。是我走之前租给了别人,没想到人麻溜地走了,我又回来得晚了些。”
女孩喃喃了一句:“还真是租中租啊……”
女孩跟着于叔去找包租婆,还有点发怵
包租婆皮笑肉不笑:“不认识?”
“哎呀没想到……真的就是要租给我呢。”
于叔又瞪她一眼,女孩耸耸肩,跟着他进屋
他放下箱子被灰尘呛到咳了半天:“这灰也太多了。”
“是啊,差点就回病房了。”虽然说是误会一场,但女孩还是想yygq一下
于叔噎了一下,不自在地拐了话题:“这箱是给你带来的书和资料,别人不要的我捡过来了,还有这是你的身份证,户口本,户口是登记在我这里了,不过我平时也用不着,就给你了,考试的报名也给你报好了,考试时间是6月6到8号,还有个叫什么……会考,忘记了,好像也是在六月,费用也不用你出了,还有你是不是现在没手机了,这个我用了一两年的,给你,电话卡可以到市中心里面的运营区去办,听说大学有校园卡好像还不错……”
于叔像惦记孩子一样唠叨半天,虽然到后面没什么新意重复地讲了一大堆,女孩还是听得很仔细
后面于叔带着女孩去买了一些日常用品还吃了顿饭大扫除了一下家里就走了,女孩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大喊再见
于叔只是挥挥手,在黑夜中消失不见,女孩一直盯着,眼里还在期待着能有下一次相见的意外
“可惜,她等不到了。”旁边的女人开口了,实诚地讲解她自己的内心活动
我看向她,好似示意她说下去
女人悠悠地说:缉毒警察隐姓埋名一生,不会知道他死了没有,也许他死了我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反正到现在,我们依然没有再见面,早知道,就多看他一眼,要不是看到记忆,我都已经忘记了他长什么样了
我听完点点头:所以,珍惜眼前人
女人愣了愣,重复了一遍:珍惜眼前人?
我又点头,回答她:嗯,珍惜我
女人更愣了,反应了好久才回神:你……
她忍不住笑了好一会,才低声说了一句:是啊,我为什么不珍惜呢
语气听起来很苦涩,我偏头握住她的手:我在
“嗯,接着看吧。”
女孩去市里面找工作,不过几乎都被她的伤吓到直接拒绝,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女孩茫然地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周围的人都跟她隔了老远,公交都不让她上
隐约地听到几声“哪里来的乞丐”“臭死了”“身上的伤吓死人了”
女孩知道了自己印在身上贫民窟的烙印的阻碍,想要抹去就得学会和别人一样正常,她开始观察着路人的穿着和卫生习惯,研究了一天,在店员嫌恶的目光下拿走面包蹲在旁边吃,看到不远处的乞丐,真觉得有些类似
女孩被这样的想法吓到,赶紧起身离开,去买衣服的地方,然后被动辄几千上万的商品吓了一跳
好歹在店员的驱赶中知道了跳蚤市场这回事,问了一路才到那里,买了几套看起来像模像样的衣服走人
回家的路途也是很遥远很费钱,女孩规划着自己的钱财精打细算,能省则省,走着回来又把城市探索了一点,洗完澡精疲力尽地趴在桌前学习
适应生活和金钱的压力,还有紧逼着的考试,加上身体上的重创,女孩像一条紧绷着的弦,如履薄冰得如同走钢丝一般,走向她新的未来
她穿着外套迎着异样的目光走上考场,和在场所有人一样,紧张、害怕
成绩发布那天,她上网吧看到了自己的成绩,踩线一本,如释重负
她奖励自己吃了顿麦当劳,原味板烧鸡腿堡和薯条可乐,是她此生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幸福的滋味萦绕在心头,女孩脸上洋溢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她去找人在她身上的伤疤用纹身掩盖,背后是腾飞的凤凰
我也替她美好的未来高兴,却冷不丁听见旁边的人说:
“其实,这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BGM:《which way to the memory?》无期迷途
要想不到什么BGM了(哭)
逐渐变成日更选手……不可能的
我恨财务报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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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