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自少华歌 第21章 炸锅

“小友莫急，方才只是老夫为了省些力气，故而能自己过去的老夫便不用动手了。”

只听清水剑派掌门徐厉前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

“走——”

还站在岸边的弟子便只觉周身有一股力柔和的力道在推着自己向前，定睛一瞧，却见人已经在河面之上，离河面不过咫尺的距离。

“多谢徐兄！”秋野明一挥袖，接住了那些弟子，那些弟子第一次体验轻功，直到落在高台之上，还觉得有些神魂颠倒的。

“诸位，以往赤水所比药道皆是在河边，然而试问江湖之中，哪里有一直安安稳稳地能够让大家在炼药房里炼丹的时候呢？因此为了考核大家的应变能力，以及特殊情况下的处理能力，今次大会改为在水面之上。刚才只不过是和大家开了个，”秋野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眯眯道，“小小的玩笑。”

宋非夷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李意言也是到了高台之上，才发现，自己面前所摆的药炉大小有些问题，只有巴掌大小，而平日里在炼药房里用的都是至少半人高的铜炉。

方才隔得远，没有真切的感知，此刻到了近前才发现问题所在。

越是大的药炉，其内部的空间和底部的受热面积就越大，因此多添一把火，少添一把火的影响与小药炉相比，会小很多。

小药炉看上去袖珍可爱，却实则极为考验药师掌握火候的能力，稍不注意，可能火力高了半成，整炉药便毁了。

“现在各位小友正在遭遇追杀，你的同伴被刀划伤，伤口位于小腿之上，他出现了脸色苍白、头冒冷汗的症状，觉得口中苦涩，四肢开始缠斗，眼神不清，身上出现了黑色斑点。而你，作为他的同伴，只随身携带了一只小药炉，附近的山上有柴火，以及一些药草，身后的追兵最迟还有两个时辰就会找到你们，请各位小友们自行找出一线生机。”

秋野明虽然还是笑呵呵的样子，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怎么笑得出来。

众人面前的小药炉里面装有一小份的柴火和一个小药囊，李意言打开看过了，里面药材的分类和种类都不多，这意味着众人的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其次，从秋野明的话中可以得出，这场比试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利用有限的草药，要制作出既能够解毒还能够止血的药来。

可以说，这项比试融合了辨识药材、药理辩证、炼药制药等好几个方面，还加上了诸多限制，难度极大。

如此情境，倒是设置得跟真的一样，李意言心内暗道，只是未免太像真实的情境了。

宋非夷跟李意言一样，越是有挑战性的时候，他越是喜欢去做。

可其他门派的弟子却有些叫苦不迭，毕竟他们本来胜算就不如大宗门的弟子，也都是抱着能挣个好名次回去的想法来的，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以后能有一个好前程。

他们都打听过了，此前赤水少年会比试药道，是给一张残缺的古籍方子，选择药材补全然后进行炼制，第一个炼制成功者即为头名。

谁知，这规则，到他们这儿，嘿，改了！

也真是算他们倒霉！

高台之上的众人心情各不相同，很明显地拉开了不同的速度。

少华派药峰与飞云阁的弟子们大都在听完秋野明所描述的症状之后就已知晓所中何毒，对着所给的药材挑挑拣拣的起来，在心中暗自斟酌配方与配比。

这里其实还有一个难关，为了不泄露题目，因此所有的药材都是赤水少年会召开的当天早上，才去采来的，因此都是生长在赤水当地的药材。

而除了常见的药材之外，还有个别几个是赤水当地才有的特别的药材品种，无形之中也增加了难度。

不过，李意言昨日在看书的时候的，对赤水当地百姓治病会用的一些药方和药材都大致看过一遍，此时场上，他的速度和宋非夷是最快的。

巧的是，江寄篱的速度竟然也与宋、李二人差不多，是速度最快的第一梯队。

接下来便是以温绯乐为代表的第二梯队，“早知道，昨日江兄喊我看书的时候，我一起就好了！”温绯乐此时懊悔不已。

他觉着为了公平起见，怎么会选用赤水当地的小众药材呢，他来赤水之前的那段时间，可真是温少爷这辈子最努力、最用功的时候了。

李意言还要花一半的时间去剑峰练剑呢，而他一整日都在研习药道。

虽然药峰选拔的时候，他输给了李意言，但不代表一个月后，他还会输给李意言。

做事和比赛都要讲究策略，该看书时看书，该休息时休息，昨夜温绯乐便养精蓄锐、早早睡了。

可再懊悔，此刻温绯乐的脑中也没法变出一套赤水当地药材典例来，他也不敢上去质问秋野明，为何放了赤水当地的药材进去。

毕竟，药师自然应当对天底下所有的药材都有所了解，有怎能怪秋野明专考这个？

再说了，刚才徐厉前把不会轻功的药师们送过河来的时候，秋野明在高台之上托了一把，武功绝对不弱。

温绯乐平时行事虽然大少爷做派，但在对外的礼数上绝对懂得礼数，可不敢在这二位老人家面前大声说话。

因此，便只能对着自己知晓的药材斟酌来犹豫去，到最后还是有几位药材只能靠懵了。

第二梯队的人便是如温绯乐这般还在调整药方。

最后剩余个别药师，不知是刚才被提溜过河，受了惊吓，还是本就是来少年会随手一试、凑个人数的，还在对着药材磨蹭。

那厢，宋非夷和李意言却是几乎同时生火，打算开始炼制了。

宋非夷一抬手，处理好的药材便落进了药炉之中。

炉盖落下，几乎是同时，炉火燃起。

李意言则是先燃起了炉火，将部分药材放在空燃着炉火的药炉上方一小会儿，再把药材投入其中，关上炉盖。

秋野明仔细观察着在场众人的动作。

一般炼药的时候，李意言是不会让炉火在药炉中干烧的，因为这样很容易让药炉内的温度过高，可是他考虑到今天的炼制放在了河面之上，因此先稍微地在加热过的空气上烘烤片刻，去除药材里面沾染上的湿气。

宋非夷也注意到了李意言的动作，优雅的动作不停，眼中略过一道深意，他只想着通过增加药材在药炉内受热的时长来去除湿气的影响，却没想到还能用在空药炉上稍微燎一下的方式。

此时正是夏天，参加比试的众人和旁边的围观者虽然身上都穿着轻薄的衣衫，但河岸两旁的围观者尚能戴上斗笠等物来遮阳。

大师兄谢惠琏甚至找了颗长势颇好的大树便一跃而上，抱着剑、靠着树、睡起觉来，他昨晚可是没休息好，得抓紧时间多补补眠。

而唐孟楠在参加完少年会的开幕之后，找到清水掌门徐厉前，与他说了几句话后，便站在徐掌门的身侧。

即便是初夏的阳光有些厉害了起来，清水剑派之人都立于少年会的最前方。

“真不愧是清水剑派！都不怕热吗？”

“主要是他们剑派的衣服质量好，又是白色，你换玄武刀宗的黑色门派服试试，要变炭烤猪肉了啦！”

“这倒是！”

时间越来越接近午时，阳光洒落在赤水河的水面之上，似乎都能立刻便蒸腾起一阵水汽。

不少药师额上都冒出了汗，李意言脸上倒是没多少汗，他自幼便特别畏寒，也不是体质的原因，似乎与他的内力有些关系，可他也说不清楚自己这内力是怎么修炼来的。

他甚至不能确定他体内的力量是不是武林中人所说的内力，有一次采药时，他就差一点便能够到一株生长在石壁之上的药草。

当时心中，特别特别希望采到那药，那药的年份好，品相也好，又是名贵的品种，肯定能卖好多钱，攒够去少华派的路。

尔雅楼对门下弟子的教导，都是统一在一个很大的广场上，一个长老坐在广场中央讲学。

能不能听清楚都是两说，更不要说有什么修炼上的疑问可以提问了。

“凝气聚神，气生于中，气出则破。”这三句口诀，就是李意言听学时记住和听到的全部。

为了采到那颗草药，李意言想着可以先爬上旁边的一块突出的岩石，然后再跳过去。

他这样想着，跨步一跃，竟然真的就跳上去了，等到已经把草药采到手之后，李意言才回想起来方才身轻如燕的感觉，反复确实有一股气流从自己的胸中满溢出来。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股气流似乎就是想要摘到草药的想法。

慢慢的，李意言发现自己每次产生特别强烈的想法的时候，身体中就会出现那股气，他猜测，这应该便是长老们常说的内力了。

可他也没有修炼过什么功法，李意言又有点不确定起来。

有内力总是好事，他还发现似乎自己能够感觉到体内那股气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甚至，当他看药典的时候，上山采药、炼药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股气在他的体内流转不息。

不过尽管此刻临近午时的日头再热，参与比试的药师们还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手下的小药炉。

有几个药炉前已经没有药师站着了，方才或是因为炉火过大，控制不当，或是因为药材调配不恰，已经炸了好几次炉了。

炸了炉的弟子自然是都失去了继续参加比试的资格。

“呦呦呦！快看，又炸了一个，这回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算上这个，这都多少个了？看来下次买药得避开这几个门派啊！”

“我说，这次少年会可真是奇了，这是请天下江湖英雄们看烟花来了？”

“往年也没见炸这么多呀，莫不成是这一批参加比试的弟子，资质尤其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