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新世界 第4章 夜谈会3

小红等不及要对宝莱下手，甚至忽略了小李的笑话内容。

她说完就尖笑着，却有意识地压低声音，有点像只鸭子嘎嘎叫个不停。

宝莱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寝室安静下来，天花板游走着的黑影似乎在涌动。

就连黑暗处的小李也古怪地看了宝莱的床铺一眼，她从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主持人的怒火。

赶在小红再次发火之前，宝莱提问：“在此之前——”

她无视了天花板上的危险，侃侃而谈：“我想知道夜谈会分成几个部分？活动的参与流程至少公开吧？”

很简单的问题，但小红有点不想说，她觉得宝莱在拖延时间。

但小红还是说了，或者说是在副本规则的限制下回答的。

“每次夜谈会举办方式各不相同，我只能告诉你，这次的主题是‘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分为两部分。”

宝莱又问：“那我故事讲不好会有什么惩罚吗？”

小红：“……没有。”

宝莱夸张地松了口气：“那就好，主持人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咱们夜谈会。”

不知是有意无意，小红对宝莱的印象更差了，天花板上疯狂游走的细长黑影就是小红此刻的心情写照。

宝莱盯着看了会，觉得眼花，就移开了目光。

“我的故事很简单，我有个朋友为了给猴子喂香蕉，跑到香蕉树下，最后被香蕉一口吃掉了。”

“连渣都没剩下。”

寝室一片安静，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故事的结束。

宝莱自己解释笑话：“人类一直吃香蕉，最后却被香蕉吃了。”

小王恍然：“我知道！这个叫一句话恐怖故事。”

宝莱笑弯了眼睛：“小王，你太有品了！我就喜欢和有品位的人做朋友。”

小王不说话了，宝莱猜她在害羞。

游走的细长黑影慢慢僵住，小红床上传来的难以置信的疑问：“就这样？你的故事不能……等等，居然通过了？”

证实了某个猜测，宝莱嘴角上扬。

故事是真实的，也符合小红说的游戏条件，有死亡有笑话（后者是小红另外加的，通关的标准极为主观宽泛），自然就能通过。

她只是省略了一些细节，比如那位朋友要喂养的“猴子”，真正形态是一个长着水母头和机械臂的嫁接猴，“香蕉”则是嫁接猴饲料的代称，本质上是人工培育的食人鱼幼崽。

被食人鱼吃掉很正常吧？

唯一让宝莱意外的是，发生在上辈子的死亡笑话拿到现在居然也能通过，明明主持人连她重生的经历都没有看出来。

这让宝莱不免好奇这个副本的审核机制了。

过道上什么都没出现，因为死者是被一口吞的。

小红气得不行，她唰唰唰垂下数根长条，个个顶端都有正在张合的小口，碍于副本限制不能直接攻击宝莱，就想用臭气熏死她。

宝莱还真的被伤害到了，她捏着鼻子，眼睛都不敢眨，怕让人觉得她在示弱。

无声僵持了好一会，就在这时，走廊上忽然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听小王很轻很轻地“嘘”了一声，小红也悄无声息地收回黑影，寝室再无任何声响。

这样异常的变化引起了宝莱的好奇。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靠近寝室的走廊灯也随之一一亮起，从玻璃窗上模模糊糊透过来，将寝室过道的一众诡异照亮。

此时宝莱已不再关心这些所谓的“观众”。

她缓缓直起上半身，在惊讶身体的桎梏被解开的同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玻璃窗上一晃而过的黑影。

先是虚虚晃过，然后颜色逐渐变深，脚步声骤停。

外面的生物停在她们门前，在玻璃窗上投下一个尖尖的黑影。

那是……什么？

宝莱屏住呼吸，脑中的记忆自动帮她补全了画面。

尖尖的黑影应该是那怪物的头。

这个被称为“检查员”的诡异生物身高两米、体型庞大，特点就是尖头、四肢躯干上层层叠叠，显得极为臃肿。

它穿着奇怪的白色制服，上面布满污渍和血迹，布料被撑破的地方不断滚落着深绿色浓稠液体，滴落地面时会听到轻轻呲的一声，留下一个浅浅的圆坑。

无论谁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不会怀疑这绿色液体的腐蚀性。

“噔。”

一声沉闷的声响从小李的床铺上传出。

这一动静在寂静的黑暗中无疑是平地惊起的一声雷，吸引了所有人和非人的注意。

来不及思考是什么东西制造的声音，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

宝莱瞬间倒下，布料摩擦的细微声音险而又险地被门开的动静遮掩。

她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绝不能被检查员看到自己！

原本走廊上沉重的脚步声在进了寝室门后就极为安静，宝莱只能通过那被走廊灯投射下的影子判断来者的动向。

检查员挤进寝室，它缓缓靠近床铺，从靠门的方向开始检查。

宝莱的床铺是寝室靠窗的位置，她微微侧头，就可以看到检查员所到之处，过道上的黑影都一一后退，给它让出一个真空地带。

“观众”怕检查员？

很快，检查员又开始转向，下一个就是宝莱。

黑暗遮挡视线，无论是人还是诡异。

在意识到检查员正向自己而来时，宝莱莫名兴奋起来，她跃跃欲试，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初具人形的庞然大物，权作试探。

目之所及仅剩的月光被遮挡，即使看不清，宝莱也依然能感觉到逐渐靠近的空间的压力。

移动时带起的细微的风拂过她的脸，有些热，鼻尖嗅到长年累月积起的尸臭味。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呃？”

检查员的声音有些疑惑。

眼前一片漆黑，宝莱看不到检查员的动作。

在经历了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的沉默后，它动了。

在眼皮感受到触碰前，宝莱从未想过，这体态臃肿的怪物竟然有一只手。

是人类的手，而不是触手、骨头之类的。

这只手的表皮粗糙而坚硬，像是有一层厚厚的岩石包裹。它只伸出手指，缓慢搭在宝莱的眼皮上，然后——

轻轻下滑。

另一只也是如此。

眼珠微颤，宝莱放松了眼皮的控制，仍由它动作。

她被迫闭上了眼，在失去视觉的同时，其他感官也变得敏锐。

怪物收回手时，宝莱听见有几滴液体滴落被子上，伴随着细微的“滋滋”声。

它的手是干燥的，温度极高，即使短暂的触碰，依旧会让眼皮感到火辣辣的刺痛。

宝莱打算出去以后就申请与怪物亲密接触第一人还活着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如果到时记录还在的话。

周围热度褪去，新鲜的空气开始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关上，走廊外再次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玻璃窗上的光线暗下，寝室内倏忽多了几道呼吸。

“吓——死我了！”

小红马上冒了出来，语调夸张，手舞足蹈，比起庆幸更像是恶作剧成功后的喜悦：“要不是我反应快，说不定就要被检查员发现了！”

“检查员不喜欢你开夜谈会吗？”宝莱抓紧机会问。

她猜小红翻了个白眼，因为小红的语气满是对宝莱智商的不屑：“哪个宿管会想看到学生半夜不睡觉玩游戏啊？”

宝莱恍然：“原来它是宿管！”

小李床铺传出一声冷笑。

小红等两人闹剧结束，才笑嘻嘻道：“既然检查员已经走了，那我们回到刚刚的环节。”

“作为本轮游戏的裁判，我宣布——”

她拉长语调，故意吊人胃口。

“你们通过啦！这次夜谈会的故事很精彩，虽然有人投机取巧，可我也不是老古板，我愿意给年轻人更多机会，出去见见世面，我期待你们带着新的故事回来！”

“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们！”

小红小声欢呼，在天花板飞快舞动着，半点看不出先前气急败坏的模样。

这话落在活人耳里更像是一个诅咒，无论哪个幸存者听到这样的话都会觉得两眼一黑。

倒是宝莱笑起来，语气兴奋：“太好了！小红，我还有很多故事想讲给你听！等我通关副本，我该怎么回来找你呢？”

听到宝莱的话，像是被倒了一盆冷水，小红的欢呼戛然而止。她才不想回答宝莱的问题，扯开嘴角：“你总会知道的。”

见宝莱又要举手发言，小红马上跳到下一个环节：“第二个游戏是，夜探女寝。”

“这栋楼里有许多秘密，它们隐藏在夜幕之下，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揭开真相。游戏规则是这样的：第一，在太阳升起之前你们需要找出这里的秘密；第二，不要被检查员抓到，否则会游戏失败；第三……”

小红可疑地顿了顿：“你们不必担心一个人玩游戏会不会孤单，因为这些‘观众’朋友都会陪着你，虽然有些‘观众’比较顽皮，但不要伤害它们，好吗？”

这些“观众”恐怕不止是顽皮这么简单。

宝莱自动翻译小红的话：检查员处于食物链顶端，无论是游戏参与者还是“观众”都需要避让它；“观众”会成为阻碍。

但经过上一轮，她发现小红虽然容易生气，但实际上是个忍耐度极高的诡异，大多情况下有问必答，是个好主持人。

大好机会放在眼前，宝莱就有话直说了。

“游戏失败是什么意思？”

小红古怪一笑：“游戏失败就是游戏失败呀，你不是想继续给我讲故事吗？失败的话就可以留下来了，可以一直、一直陪着我。”

“你刚刚还嫌弃我呢！”

宝莱指责小红反复无常，又问：“那秘密我要去哪里找？怎么才算找到？主持人你能不能给我点线索。”

她再次无视了小红话里话外的威胁，这种没眼力见的行为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

小红忍了又忍，最后是小王笑声打破了寝室的寂静。

“嘘！”

这是小红在迁怒。

她对宝莱的耐心仿佛到了极限，阴冷的气息不加掩饰地释放出来：“这要靠你自己了，宝莱，不要总想走捷径。”

宝莱嘟囔着“这算什么捷径”，又明智地不再询问。

她总是能在诡异的底线上反复横跳，但比起上辈子留有余地地旁敲侧击，宝莱现在已经无所畏惧了。

即便如此，宝莱从小红的态度里猜到了什么。

谜底揭开前总是毫无头绪且层层阻碍的。

“现在，游戏开始吧。”小红直接宣布，不再给任何机会。

随着她话音落下，寝室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在黑暗中，过道上的黑影一个接一个离开了寝室。

很快，原本拥挤的寝室被清空。

该轮到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