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新世界 第3章 夜谈会2

是个人都能听出小红话里的威胁。

可小红着重点却在死不死上，居然没发现宝莱说谎。

宝莱被腥味熏到捏鼻子，声音有些尖细，再配上她不以为然的语气，听得人牙痒痒：“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你这么生气，难道真的死过？”

小红被她的话哽住，生气道：“你胡说什么！我才不会死！”

宝莱理所当然回答：“那当然了！我们人类只能死一次的。”

小红不说话了，她觉得宝莱有些不可理喻。

现在轮到小王在旁边笑个不停：“这就是你的笑话吗？我真喜欢！”

作为第一个捧场的伙伴，宝莱就觉得这小王不管是人是鬼，都挺上道的。

那条代表小红的细长黑影一动不动，显然不认可这样的答案。

小红缓缓靠近宝莱，一直到距离她眼球几厘米处停下，小口张张合合，腥臭的气味辣得宝莱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的声音阴森森的，语调一听就不是人，可偏偏声音还很熟悉，多少算是恐怖谷，叫人心底无端发寒。

小红：“等我讲完规则再提问，懂吗。”

宝莱眨巴眼睛，乖巧回答：“好的，请继续。”

细长黑影又盯了她好一会，这才慢慢缩回去。

片刻后，小红的声音再次从另一张床铺上传来：“既然有人有意见，那我们的规则也可以调整。”

“第一，故事必须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不能撒谎。第二，故事必须同时有笑话和死亡这两个主题。”小红冷笑一声，针对之意不言而喻：“宝莱，你觉得呢？”

宝莱：“你说的都对。”

“那就好，接下来我们的顺序就按照1234床来吧。”

小红又恢复了她活泼的语气。

1床是小王，2床是从没有说过话的室友，简称小李，3床是宝莱，4床是小红。

这时，小李忽然出声，她提出问题：“请问，裁判也可以下场参加吗？”

“……”

小红又不说话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可以。所以我不会参加！”

小李：“好的。”

宝莱瞥了那床铺一眼，上面也是黑乎乎的，看不清人形。

第一个讲故事的是小王。

她讲了一个和发小在废弃医院探险的故事。

这是一所因意外火灾而被废弃的医院，时至今日，空气中仍弥漫着浓重的烟雾和焦味，墙壁的高温久不冷却，到处是扭曲的金属框架和被烧焦的尸体残骸，时间仿佛永远停止在火灾发生时的那一刻。

小王胆子很大，硬拉着发小小林做她的探险记录员。

两人的目的地是这所医院的禁闭室，据说这里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留下的各类手术器材。

禁闭室位于二楼走廊的最里侧，由一扇厚重的铁门所封闭，小王伸手触摸时还能感受到上面留存着的火灾发生时的灼热。

铁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上锁，小林戴上手套，在附近找到一个铁架子卡住铁门，和小王一前一后走入其中。

禁闭室无光无窗，每一道试图渗透的光线都被无情吞噬。在手电筒光强力照射下，小王看见几具烧焦的尸体，这些尸体依旧保留着痛苦挣扎的姿势，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重新站起来。

小王没有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反而越发好奇，无知无觉地走入禁闭室深处，将小林远远甩在身后。

说是禁闭室，实际是被用于上世纪额叶切除的手术室，时隔百年，医院多次翻修，却始终没有改变禁闭室的布局。

很快，她找到了放置在铁盘上的冰锥和铁锤。

冰锥是一种尖锐的金属工具，有点像现在的螺丝刀，另一头大多平坦，便于锤子敲击其底部，以至于可以穿透颅骨，切断脑白质。

小王把手电筒挂在脖子上，侧光幽幽地照亮面前的手术台。她好奇地一手拿起冰锥，一手拿起铁锤，想要模仿纪录片里的动作。

就在她即将敲击的那一刻，小林忽然尖叫起来。

小王循声看去，悚然发现，声音来自面前的手术台。

冰锥尖锐的一头正抵在小林的眼皮上，刺出丝丝血迹。而小林浑身颤抖地躺在手术台上，除了尖叫，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林！你怎么在这！”

小王吓了一跳，她正要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却在下一秒被按住！

她心跳如雷，顺着手往上看，小林的面孔在侧光的照射下竟显得尤其诡异。

“小王，你在叫我吗？”身旁的小林说。

“小王！快救救我！我一眨眼就躺在这里了！”这是手术台上的小林。

“你不是说要试试看吗？我帮你搬了一个地上的尸体，”小林说：“他们已经死了，不会痛的，快试试吧。”

“小王，你在想什么？快救我啊！”小林尖叫。

小王一时陷入了两难，于是她决定把这个问题交给在场参与游戏的室友们。

她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就这样听故事，还真有种在寝室开夜谈会的错觉，黑夜使人心房敞开，将白天不敢讲的、不想讲的真心话通通说出来。

宝莱没想到还有互动环节，鼻尖嗅到了似有若无的烧焦味道，忍不住称赞：“这代入感太强了！”

小王笑了一下，重复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见问题不能就这么简单搪塞过去，宝莱遗憾叹气，拿出问答模板。

“首先，我完全理解你现在面临的困境，如果我是你，我会杀掉手术台上的人，因为他已经躺好等你了。但请记住，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无法取代你做决定。所以，要勇敢做自己！小王！”

慷慨激昂的演讲结束，宝莱自发鼓掌，她还记得要小声点，不能引来检查员。

这时，小李来了句：“我和宝莱一样。”

宝莱顿时不爽，小李这行为不就是明晃晃的划水吗？

她当机立断：“反对！小李不能照抄我的模板！”

小李反驳：“我没有照抄，我和你是一样的想法。”

宝莱：“你放屁！”

小红及时出场，她好像很喜欢看着这打起来的场面，嘎嘎笑了几声后才说：“你们可不要内讧啊！虽然宝莱很可恶，但她这回说对了。小李，你要说自己的答案。”

见裁判都发话了，小李这才说：“如果我是小王，我会选手术台上的小林死。”

很遗憾，两个人都答对了，小王失望地继续把故事讲下去。

在惊恐之下，小王下意识用力，依照着惯性，冰锥刺入小林的颅骨中，等她睁开眼时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小林痛苦挣扎，他的身体飞速干枯燃烧，最后成为入门时看到的那些烧焦尸体中的一员。

经历了这样的诡异事件后，小王也不敢再继续探索下去，她拿着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却觉得到铁门这短短的路程竟怎么也走不到头。

手电筒光照到的地方，烧焦的尸体越来越多，似乎整个医院的尸体都聚集在了这里。

铁架骤然倒地，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吹倒了将这扇沉重的铁门吹得移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门外的光被压缩、成线，面前整齐排列的烧焦尸体挡住了她的去路。

空气中的烟味和烧焦的气味越发浓重，每次呼吸都带来强烈的灼烧感，小王甚至觉得有许多细小的碎片残骸也随着她的呼吸进入体内。

肩膀处忽然搭上来一只手，小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说，你想走了吗？

小王不再说话，而寝室内的空气不知何时已经让人感到呼吸不畅了。

过道处出现难以数清的干枯尸体，它们将房间的空气污染，宝莱从床边偷看，这些尸体如同无声无息没上来的黑色海水，向自己逼近。

她不动声色地往里面挪动，不想被这些脏东西沾上。

“哇哦，第一个故事就这么精彩，恭喜小王，为我们带来了这么多‘观众’！”

小红欢呼，“观众”一词引起了宝莱的注意。

“但问题是，笑话在哪？”

小王从容不迫：“看你怎么理解，选对选错，都是笑话。”

这种耍无赖式的回答让小红有些沉默，宝莱则积极向小王释放善意：“是笑话，这就是笑话！”

黑暗中，小红冲着宝莱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她因规则妥协：“既然这样，那么下一个——”

“我的故事发生在鬼屋。”

小李很自觉地排上号，平淡无奇的声音从床铺传来。

“有天我和室友去了本市最知名的鬼屋，他们主打中式恐怖悬疑解谜，游玩者会领取一个身份牌，参与到鬼屋剧情中。

“那时我的并不知道，有个连环杀人犯逃窜到本市，也刚好躲进了这家鬼屋里。

“通过前面的关卡时我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只是跟在一对情侣后面，比他们晚一步进入密室。但就在我要推门进去的那一瞬，我听到了密室中传来的尖叫声，我犹豫了一下，就躲到了角落。”

密室门像是被人忽然推开，在小李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破旧不堪的门板上多了一个奇怪的、被分成两半的血痕，还未等她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见那颗血淋淋的、被从头顶劈开的头颅又被人踢了一脚，咕噜噜地滚出来。

劈砍的痕迹一路延伸到他的眼睛鼻子和嘴……

小李讲得很平铺直叙，但在周围气氛的渲染下显得阴森森地吓人，随着小李的讲述，宝莱脑中也出现了被劈成两半的头颅，看到那双惊骇的眼正直直看着自己。

等等……

宝莱觉得不对劲，她盯着天花板处越来越清晰的脸，终于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男生的面孔因过度惊悚和痛苦而扭曲，逐渐浮现的身体上出现一条条被砍伤、撕扯的痕迹。

依照宝莱的稀薄实操经验，他真正的致命伤来自头顶。

也就是说，这个男生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承受了凶手的暴行，却没有力气逃离，在充斥着尖叫的鬼屋中，无人在意他的恐惧。

这样的人，一定死得怨气冲天吧。

“……我按耐不住好奇心偷偷跟过去，发现那个女生的尸体被凶手拖拽到床上，摆成了正在熟睡的姿势。女生的嘴唇撕裂到耳根，像是小丑的笑脸……”

又一张扭曲的面孔从天花板中融出，这回是在小李的面前。

四目相对间，小李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但她没有停止讲述。

“……除了这对情侣外，凶手还杀了一个无意中路过的npc演员。他最后把npc插在骷髅架子上，四肢被掰断、扭曲，就放在进门拐角的位置……”

同样死状可怕的演员从地面钻出，形如枯槁，伸出的骨架张牙舞爪地占据着本就不大的空间，与那对小情侣站在一起，如同等待上场的演员。

小李：“我的故事讲完了。”

小红大笑起来：“真是没用的官方！小李，虽然你只带来了三位‘观众’，但你的故事同样精彩！”

“接下来该你了，宝莱。”

小红的语气无比期待，无比激动：“希望你能讲出最好笑、最恐怖的——死亡故事！”